見到黛玉回來,大家都紛紛引著林黛玉去見賈母,早有丫鬟急急打了簾子前去稟告:“老祖宗,林姑娘回來了!”
賈母急得不行:“速速讓我玉兒過來。”
林黛玉心中忐忑,人群中不見寶釵跟薛姨媽,不知道是不是薛蟠的事暴露了,林黛玉捏了捏拳頭,要是薛蟠敢說出她來,她勢必要讓薛蟠好生受著。
進得賈母的院子,見王夫人、王熙鳳、李紈等人都在這裏,這不早不晚的時辰,可見是出事了。
林黛玉心裏一驚,快走幾步拜倒在賈母麵前:“老祖宗。”
賈母一把抱住黛玉就開始掉眼淚:“你快去看看你那哥哥吧。”
林黛玉心裏一驚:“寶玉?”
賈母更顯傷心:“正是了。”
王熙鳳在一旁解釋:“今日不知為何寶玉突然高燒,請了好些個太醫來看,喝下去好多湯藥也不見用,後頭又在說什麼胡話,斬斷紅線,莫要欺負妹妹之類的胡話……”
王熙鳳這麼一說,林黛玉就看到王夫人看她的眼神冷得可怕,林黛玉心裏一驚,王夫人這可別是覺得是她魘住了寶玉吧?
林黛玉當即低下頭,假意擔憂傷心,由著王熙鳳帶她去見寶玉,寶玉躺在床上,果真人已經燒得糊塗了,滿臉通紅,目光含水又迷茫。
賈母連聲呼喚:“我的兒,我的兒,你林妹妹已來了,你可起來看上一看?”
賈寶玉似瘋似狂地揮手:“妹妹在哪兒?妹妹在哪兒?”
林黛玉連忙上前應聲:“寶玉,我在這兒呢。”
聽得林黛玉這句話,賈寶玉好似突然驚醒一般,一把抓住林黛玉的手,慌忙道:“妹妹快走,妹妹快走,好多血!”
林黛玉心中一驚——血?寶玉莫不是知道了薛蟠的事?
可是看著滿府上下的人麵色隻有焦急擔心,對她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可見應該是不知道的。
林黛玉輕聲問寶玉:“寶玉,你可是夢到了什麼?”
寶玉慌亂道:“好多血啊!好多血!妹妹快走,莫讓那些髒血汙了你……”
賈母對黛玉跟寶玉是一般無二的,見寶玉瞎胡亂說話,又急又氣:“我的兒,你可醒醒,看看眼前的人是誰吧!”
林黛玉卻是不理會其他,反手抓住寶玉的手,給他一些力量,沉聲道:“寶玉,那不是我的血,也汙不到我,我現在在榮國府,在你身邊,你可知曉?”
林妹妹在身邊?
瘋魔中的寶玉聽到這句話,迷茫的眼睛開始慢慢回過神來,聚焦到眼前的人身上,見到黛玉果真在他身邊,還握著他的手,頓時就笑了:“妹妹回來了,妹妹沒事了……”
在場諸人見寶玉如此,紛紛喚他:“二爺,你可醒了?”
寶玉展顏一笑:“我醒了。”
賈母邊哭邊笑,伸手要打寶玉:“你這個魔王,就是來磨我們的!”
王夫人一樣,又是歡喜又是悲痛,哭得不可自已:“但凡你哥哥要是在,我便也不再管你這孽障的事!”
賈母臉色暗了暗,隻眼下關鍵是喂寶玉喝下藥去,暫且無暇顧及其他事。
林黛玉陪著寶玉,親眼看寶玉喝下了兩碗藥,昏沉沉睡去,呼吸均勻後才離開。
她今天累了一天,自己本也是個病人,回來還折騰這半天,也顧不上再勸慰賈母了,隻告了退回去洗漱休息。
賈母這才對王夫人道:“跟我過來,我那裏有幾卷經書,或許可以助寶玉回神。”
王熙鳳一雙丹鳳眼輕輕轉動,心道,白日裏能試的都試了,也不見寶玉好,可見這症狀不是經書能治的。
隻不過王夫人慣常吃齋念佛,賈母是用這個由頭找王夫人進去訓話吧。
王熙鳳猜的沒錯,賈母借著佛經的名頭,不過是給王夫人體麵,待王夫人進了賈母內院的小佛堂,賈母便是厲喝一聲:“跪下!”
賈母性情平和開朗,少有這般嚴厲的時候,王夫人麵色難看,可到底賈母是榮國府的老封君,又是她婆婆,她不得不跪。
賈母收斂怒氣,問王夫人:“你可見到了?玉兒一回來,寶玉就好了,你還有什麼話說?”
原來今日賈寶玉突然犯病,瘋魔狂亂,王夫人急得不行,今日誰也沒招惹賈寶玉,就是好端端的突然犯渾了。
又見他話語之中總提到妹妹妹妹的,將家裏的妹妹們都叫過來說盡好話也沒用,王夫人便想到林黛玉,慌不擇言怨道:“寶玉便屢屢犯病,這才好了半月有餘,又癡了,難怪都道兩個玉兒衝撞……”
賈母當時臉色就冷得可怕,隻當時還需照顧寶玉,騰不出手來收拾王夫人,又要給王夫人留體麵。好在當場也隻有賈母、王夫人、王熙鳳跟幾個貼身的丫鬟聽到,總算是沒有將事情做到無法挽回額地步。
現在小佛堂中隻有賈母跟王夫人,賈母便毫不客氣地發問了,王夫人低頭不敢說話。
“無知婦人!”賈母斥道:“寶玉這病症又不是一日兩日,往日犯渾的時候還少了?”竟然還怪到黛玉身上了。
王夫人小聲辯駁:“但黛玉入府之後,寶玉便一心向著黛玉,近日發病次數也多,媳婦便多想了一想……”
“你才多想了一想?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見不得我把兩個玉兒湊做一對,巴巴的讓你妹妹住了進來,就想讓寶丫頭露露臉。”
王夫人見心思被說中,知曉榮國府中沒有事能夠瞞過老夫人,老夫人隻是不願意管家罷了,哪裏是腦子糊塗不能管的老婦人?頓時不敢再辯駁。
賈母道:“你有這心思為寶玉籌劃,我不怪你,但是這人你為何不仔細挑著些?寶玉是個心裏不裝事的,那寶丫頭此次進京選公主伴讀,一看就是有心要往上爬的,你就不怕你的寶玉被人牽連?”
王夫人哭著道:“我又能如何?若寶玉跟珠兒一樣,我也不必操這些心,隻是可憐我那珠兒早早的去了,如今我膝下就這麼一個兒子,性情又這般軟弱,我不為他挑個好的,我橫豎也放心不下去。”
賈母怒道:“我還沒去呢,你就成日裏想著去,可是嫌我活得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