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突然來人,人還不少,林黛玉暗叫不好,她原本已提前做好安排,今天紫鵑訂這個廂房是轉了手的,沒人知道廂房裏的人是她,但是如果現在外頭的人闖進來,那可就大大的不好了。
若是被人看到她跟薛蟠單獨共處一室,那可就真的是說不清了。林黛玉絲毫不懷疑憑借著古人豐富的想象力跟貧乏的接受能力,她這一輩子算是完蛋了。
況且她還捅了薛蟠一刀,這樣香豔又血腥的場麵,能瞞得過去嗎?最好的辦法隻能是不讓它發生!阻止它被人知曉!
然而,越是怕什麼就越是來什麼,說話間,剛才已經被撬過一次的門栓,此刻又被撬動了。
林黛玉心裏暗罵,一個二個都不知道敲門,都是直接撬門上,什麼毛病!
沒辦法,林黛玉一腳踹在薛蟠臉上:“說話!”
薛蟠愣住了:“說、說什麼?”
“說什麼還要我教?蠢死你得了!”林黛玉心情煩躁,說話也不耐煩了。
薛蟠聽得心神俱碎,怎麼回事?這還是那個神仙一樣的林姑娘嗎?別是他認錯了人,認成了什麼女盜匪吧?
好在薛蟠也是常混跡於酒色場所的人,這點應對機變還是有的:“幹什麼!吵什麼吵!”
薛蟠對著外麵吼了兩句,外麵吵吵鬧鬧的人果然安靜下來。
有用!
薛蟠偷眼去看林黛玉的臉色,見林黛玉沒有翻臉,心中頓時一鬆,知道自己猜對了,又對著外麵喊了兩句:“還不快滾!”
外頭的人聽到薛蟠說話,立刻認出來是剛才喊救命的人的聲音,這就犯了嘀咕。
“這位爺,剛才我們聽著裏頭的動靜不對,可是有什麼事?”
薛蟠見林黛玉冷了臉,急了:“有個屁的事!你爺爺我在這裏快活,要你們多什麼事!”
來客棧酒樓的人自然是找快活來的,便是有什麼特殊的癖好也不足為外人道,算是正常。
外頭的人聽了,好一陣子沒聲,不知道是在商量什麼,林黛玉見薛蟠應對還算可以,便略略放鬆一些,去裏麵的房間看看還有沒有別的出口。
才走到窗邊,正要推開窗看看外麵的情況時,門邊還是出了動靜:“這位爺莫怪,咱們酒樓不是那等快活之地,可千萬別在這裏做什麼不雅之事。”
說著,便告了一聲叨擾,撬開門栓就要進來了。
林黛玉渾身一緊,對著薛蟠低喝一聲:“你給我拖住了!拖不住打死你!”
明明林黛玉看起來隻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可是不知為何,薛蟠就是覺得林黛玉說打死他就一定會打死他,頓時一陣冷汗,立馬翻身起來,也不顧傷口還在流血,就撲到門邊擋住。
“別進來!”
然而外麵的人豈是這麼好說話的。林黛玉之所以選這家酒樓也是因為這酒樓是縣主開的,沒人敢在這裏胡鬧。
薛蟠初來京城,隻知道這酒樓酒菜不錯,卻是不知道這背後的關係,還以為跟家鄉的酒樓一樣,掌櫃的店小二都是識趣的,知道有客人要玩那刺激的,就會乖乖退去。
誰曾想這京城的酒樓竟然這般講規矩,越是聽他說不能打擾,越是要打擾。
薛蟠叫苦不迭,林黛玉進了裏間好久,也不知道她在做什麼,他這到底要守多久啊!
而裏間的林黛玉也是渾身緊繃,心道自己果然太大意了,在名聲為大的封建時代,她這簡直是在找死——若是今天出事了,她決饒不了薛蟠!
薛蟠到底是受傷的,又是一個人,根本抵擋不住,門被人撞開,薛蟠痛嚎一聲給林黛玉最後的提醒:“我撐不住了!”
隨即就被衝進來的人按倒在地,等那些人發現薛蟠渾身是血的時候,更加覺得事情不容小覷,立刻衝進來查驗。
完了完了,這次真的是名節盡毀。
林黛玉想起夢中幻境仙子所說她手上多出來的姻緣紅線,頓時就想罵人:MMP的薛蟠!
躲無可躲,眼看著穿越的一手好牌要被打爛,林黛玉真的是欲哭無淚。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伸出一雙手,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按住她警覺想要還擊的手。
“別出聲,跟我來。”
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熟悉自然是因為林黛玉聽出是北靜王,但是陌生……這樣緊密相親,仿佛在耳邊呢喃私語的聲音讓林黛玉有些別扭。
北靜王可信嗎?
林黛玉心中閃過一絲念頭,但是很快念頭就退去——無論如何,總比跟薛蟠一起壞了名聲坐實了那根姻緣紅線好,林黛玉點點頭,示意自己配合。
北靜王一手拉著林黛玉,鬆開虛捂在她麵頰上的另一隻手,見林黛玉果然不曾叫嚷出聲,便輕輕點頭。
鬆開的手指尖下意識輕搓,仿佛還留在指尖的細膩光滑的觸感讓人有些不自在,北靜王一頓,索性另一隻手也鬆開。
“跟上。”北靜王轉身就走。
林黛玉別無選擇,快步跟上。
牆上有一道暗門,北靜王率先走入,林黛玉皺了皺眉,緊跟其後。
然而,不知北靜王在牆上按了什麼,林黛玉進來之後那暗門就在她身後關上了,密道之中立刻一片漆黑。
林黛玉僵住。
北靜王不言不語往前走,走出幾步發現身後的人並沒有跟過來,微微皺眉,站定轉身。
“過來。”
又是這樣絲毫不帶感情的話語,極簡。林黛玉很想說,北靜王你家說話是按字數收錢的嗎?這麼惜字如金?
可是林黛玉說不出來,隻因她有個十分不好的毛病——幽閉恐懼症。
在漆黑一片,又不知前路的密閉空間裏,林黛玉冷汗直冒,手腳麻木不能動彈,甚至連舌頭也是僵硬的,說不出話來。
明明空氣是夠用的,可是林黛玉就是覺得喘不上來氣,仿佛每呼吸一口空氣就會少掉一些,窒息的感覺纏繞著她。
這感覺甚至不用於她對林黛玉原身身體的不適應,那好歹隻是身體跟不上,但現在這種靈魂跟身體一樣不受控製的感覺,實在太糟糕。
林黛玉眼角落下一滴淚來。
北靜王就站在幾步之外,靜默,沉思。
他抬手按住胸膛,感受到不一樣的沉悶感,如墨的眸中閃過一絲疑惑。
這是第二次了。
北靜王邁步往回走,循著林黛玉的氣息,站在她麵前。
“手給我。”
林黛玉眼淚掛在卷睫上,輕輕眨眼,便是一顆淚珠落下。
北靜王感受到手心中輕盈又濕潤的一點點重量,反手握住林黛玉的手。
“別怕,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