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來的時候,的確做好了一切準備,勢要讓西梁人受點打擊,這樣,才能給他們的保衛戰爭取更多的時間和準備機會。
然而這點打擊對已經占領半個中原的西梁來說,是完全不是問題的,他們完全需不著收兵,畢竟他們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駐紮的軍營蔓延開來,如同一座密密麻麻看不到盡頭的城市。
慕璟辰他們想象中的最好的結果,就是西梁為此受了些損失,不能在一天後就發動總攻,結果沒想到他們才燒了一點地方,對方就收兵了。
“主子,會不會有詐!?”影魑第一時間提出了想法。
所謂兵不厭詐,誰知道西梁軍是不是用收兵的信號麻痹他們,讓他們以為西梁軍要撤退了,所以停止防火,減少損失。
“有可能。”影魎也下意識的這麼認為。
不過他畢竟是上了年紀,且經曆得多的人,又常年在西北關一代遊走,對蕭逸這位曾經的西北少將軍還有一定了解的。
在他的印象裏,蕭逸,可不是這麼一個見著點火,就這般大張旗鼓的人。
依照蕭逸的性子,他遇到這種事應該會很冷靜,會優控製起火勢,讓人挖防火帶隔絕,而不是大規模的傳達收兵指令。
何況他們這點火對整個西梁軍營,也沒起到徹底亂了的地步。
他們傷害最大的,估計隻有大司馬。
因為對方在反擊中砍了肅王的一隻胳膊,立刻被他們的主子用銀絲線斷了同樣的一隻手,那鮮血流得,估計是離死不遠了。
“這件事不對勁。”慕璟辰最後論斷道,“鳴金收兵是一件大事,意味著整個軍隊營帳的人都要立刻起來搬東西走人。”
而西梁軍營太大,人極多,如果這收兵的信號,隻是給他們聽的……
不太可能。
因為蕭逸沒辦法把“收兵是假”這件事在最短的時間內饒過他們傳達給軍營裏的所有人,讓他們所有人都配合蕭逸演戲。
何況現在的軍營裏還有拓跋焱這帝王在,收兵與不收兵,都不是蕭逸說了算,所以西梁人的收兵,極有可能是真的收兵。
而不是為了讓他們停手。
不過他們收兵後,會不會隻是離開一天又回來,那就難說了。
“那主子,咋們還燒嗎?”有暗影忍不住問了一句。
“燒!”慕璟辰冷肅道,“能燒多少是多少。”
不管西梁人突然收兵撤退是為什麼,他們既然來了,自然也要達到他們的目的,必須盡可能的給西梁人的軍隊造成損失。
對方損失越大,他們的好處越多……
本著這個道理,除了兩個護送受傷的肅王離開的暗影外,其他暗影再次分散去四處縱火,但慕璟辰說了,他們的安危為重。
反正西梁人已經撤退,他們已經算是達到了目的。
而就在慕璟辰等人防火的時候,渭河對麵的大寧軍營亦收到了西梁人撤退的消息,且西梁人行軍之規則,讓他們望塵莫及。
來的時候氣勢洶洶,走的時候,亦臨危不亂。
慕王爺站在高高的城牆上,望著夜色下,那看不到盡頭的火把和人頭,有次有序的撤退,神色陰鬱道:“大寧沒有多少時間了。”
一些粗狂的將軍不明白慕王爺這話的意思,隻以為對方可能是撤退之後還會再來,不由道:“不會的,他們一來一去,會廢不少時間,咋們一定來得及做陷阱的。”
慕王爺沒說話,而一些聰明的軍師幕僚,也沒有說話。
因為這些聰明的軍師和幕僚們都知道慕王爺話裏所說的的“大寧沒多少時間了”並非單純是指這一次的戰役,而是指整個大寧的昌盛和長存沒有多少時間了。
西梁軍軍營裏突然出現火勢,身為大光明教聖子的帝王親自宣布撤退,看上去他們大寧似乎如有天助,保下了性命。
但看人撤退時的不亂,不緊,不迫,井然有序,便知西梁的治軍治民遠遠超過大寧,他們這一次背水一戰猶有天助,那下一次呢?
下一次老天爺還會站在他們這邊嗎?
大寧若不自己自強不息,求變求強,終有一日,會再度被人兵臨城下。
他們的城池將被西梁的百萬雄師踏破,而王朝會徹底走向覆滅。
這一次,或許也是老天爺給他們大寧的最後一次機會。
能把握住,則能存,不能把握住,則覆滅。
曆史的車輪滾滾向前,王朝的興衰更迭往複……真正讀懂曆史的人,從來都知道自己所處在的國家不可能真的萬世不滅。
可他們誰也不想讓自己國家的覆滅,就發生在眼前。
大寧是時間不多了,但隻要還有時間,他們就能改變。
不少人的心中,已經想了太多太多,但眼下,西梁人是否真的退了,是否真的不會再來,卻是一個極大的問題。
北城關的大寧軍民,上到七皇子慕王爺,下到走夫販卒,都在等西梁人的消息,等到西梁大軍一路撤退,甚至放棄了好幾占領的關卡……
他們才意識到,西梁人是真的收兵了,他們不打了?!
他們居然真的就因為一場火,一次營救肅王的偷襲而放棄問鼎中原了……
隻是西梁人是真的放棄了嗎?
倒也不盡然,他們雖然撤退了,但也隻是撤退到了越州之外。
原本屬於大寧西北的五個州,他們並沒有歸還,而是直接排人駐紮。
除此之外,西梁甚至沒有派任何使者前往大寧,作談和協議。
這也就是說,他們完全是可以再次打來的。
雲若夕在五天前的那一晚,幫慕璟辰他們防火燒了西梁的糧倉後,本打算立刻和慕璟辰彙合,但她擔心自己的控魂術不到位。
拓跋焱走到一半突然清醒,又打回來,便一直跟著西梁的大軍。
她一邊走,一邊觀察,等到西梁大軍真的歸還了大寧的中部地區,隻占了原來的西北關五州後,就停下了步伐沒有再繼續。
她不知道,她在離開的那一刻,拓跋焱一夜未眠,隻是安靜的看著她遠去的方向,猶若那一夜他安靜的看著她對他施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