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峰一瞬愕然。
他本以為父汗派他去做這件事,是因為這件事很難、很險、很艱辛,父汗舍不得小兒子吃苦,又因為二兒子沒他有能力,才讓他去的。
現在聽了額吉的一番分析,他卻發現這件事的完全沒他想的那麼簡單。
“額吉,那我不抓梁帝呢?”呼延峰皺眉問道。
“不抓?”阿丘勒冷笑,卻是怒極反笑的那種冷笑,“那你就等著被冠上無能之名吧。”
更可怕的是——
“呼延榮那個不成器的色、胚多半在梁帝哪裏,你若救他不回,阿茹娜那個賤人一定會把這件事扣在你的頭上。
說你不盡全力救他,或者直接栽贓你,說你想要害死自己的弟弟。”本來他們就是競爭關係,阿茹娜的栽贓並不無道理。
“到時候那個不成器的色、胚母族勢力,就會落在那個賤人和她生的雜種手裏。”
四王子呼延榮本人再怎麼垃圾,他背後的勢力也還是不錯的。
不然,他也不會因為搶女人得罪那麼多部族後,還沒被呼鄂皋打死。
“所以,無論是抓或者不抓,我都會有麻煩。”呼延峰這下明白自己的母親為什麼會生這麼大的氣了。
“呼鄂皋但凡能有一點念著你的好,也不會讓你去做這樣的事!”阿丘勒氣到最後,隻剩下滿滿的悲戚。
當時的大帳裏那麼多人,論個人能力,論親兵兵力,比呼延峰好的部族首領比比皆是。
但呼鄂皋寧肯犧牲自己的大兒子,也不肯在這個南下的節骨眼上,得罪一個部族的首領……
“你父汗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你現在終於能看清了吧。”阿丘勒大妃和呼鄂皋本就是利益結合,感情十分不好。
起初雙方不了解的時候,身為少女的阿丘勒還對呼鄂皋保持著崇拜和仰慕的心情,然而等到歲月一天天過去。
她漸漸看清了那個表麵大氣實則城府極深的男人的自私真相,她也就不再對他留有幻想。
“我以前跟你說,你父汗不會把位子留給你,你要早早的為自己籌謀,你倒好,還說老父寵幼子是正常現象。
做父親的,是不會因此就把自己別的兒子舍棄的……結果呢,我的兒啊,你現在難道還看不清楚你父汗的心嗎?”
作為呼鄂皋的第一個兒子,也是第一個孩子,呼延峰相比較自己的弟妹,是得到過父汗呼鄂皋完全的關注和寵愛的。
但隨著呼鄂皋收的女人越來越多,生的孩子越來越多,呼延峰也就漸漸的被冷落在了一旁。
兒子在父親那裏,總是盼著被承認和認可的,呼延峰最初覺得大概是自己哪裏沒做好,才導致了父親的關注轉移。
於是他拚了命的學習,努力,在各處拔得頭籌,結果這不僅沒能讓呼鄂皋誇讚他,反而讓他被呼鄂皋訓斥太過近利。
尤其是在寵妃阿茹娜生了小兒子呼延樂後,呼延峰的地位就一直在被拉低。
曾經他還被稱作小可汗,現在,大家也不知道是怕得罪誰,再也沒有人這麼叫他了。
“額吉,兒子明白了。”這一刻,呼延峰突然明白了形式的嚴峻。
以前出於對母親的保護,他才會在母親的吩咐下擴張勢力,他本人對爭奪狼王之位,是沒有多大欲、念的。
但在這一刻後,他明白了,王族無親情,奪得狼位,不僅是為了母親,更是為了他自己的性命。
“可父汗的命令已經下來。”呼延峰抬眸看向自己的母親,眼裏神色堅定,卻又不明,“兒子如何能推拒?”
“稱病!”
早在這件事發生的時候,阿丘勒大妃的腦子裏就在想解決的辦法,現在她已經想出來了,最好的法子就是裝病。
“隻是突然生病,必然可疑,最好的辦法,還是受傷。”
“受傷?”
“對!”阿丘勒大妃道,“你一切照常進行,做出要認真去抓西梁帝的樣子,在半路的時候,我會派人來刺殺你。
這些都是我母族培養出來的死士,他們刺殺你讓你受傷後,就會自殺,到時候我會他們覺得,這些人都是西梁人。”
呼延峰眸子一亮,眼裏的迷茫瞬間消失,不愧是他最信賴的母親,居然能想到這樣巧妙的辦法,完美的化解了他兩難的問題。
“因為受傷,你不能再繼續去找人,刺殺你的人是西梁的人,別人也不會覺得你是故意裝病,不願意去。”
阿丘勒大妃幾乎把各方麵的可能性都想到了,才最終決定這個辦法的。
“額吉,兒子明白了。”呼延峰和母親阿丘勒大妃商量好了細節後,就離開了母親的營帳,繼續去收拾東西。
然而讓他們母子兩出乎意外的,是最後呼延峰回來後,接替他的人選。
不過這個時候,他們是沒想那麼多的。
就在呼延峰準備出發的時候,北戎王廷西北營帳裏處的一個炊事角,兩個長得不起眼的夥夫,正在小聲的交流。
“大當家讓我告訴羅圖老大,她準備帶幹事們去中原謀事,等到成功抵達黃州後,會聯絡羅圖老大在黃州的人。”
兩一個夥夫點了點頭,“行,我知道了,你就暫時留在這裏,和我一起吧,等我通知了上麵,看老大怎麼安排。”
“嗯。”
兩人用西梁話小聲交流後,就繼續去外麵抱柴火了。
誰也不知道,他們一人是遍布三國的黑暗商隊羅圖商隊的暗探,一人是十多年來讓西梁雪國商隊聞風喪膽的鳴沙沙匪的高級幹事。
真真的深藏“功與名”。
……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草原的天氣也越來越冷。
在大雪那一天,整個草原都落起了大雪,狂風呼嘯的情況,讓帳篷都搭不起來,最後,隻能讓人去穩住中間的杆子。
雲若夕躲在慕璟辰的懷裏,聽著外麵呼嘯的北風,突然覺得這場風雪,極有可能將他們都埋葬在這裏。
哪怕他們距離雪國,隻剩下兩天的路程。
花無意現在的神色很嚴肅,這是他們上路以來,雲若夕見過的皮皮的花老板所能露出來的醉凝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