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1章 命中劫數

“不過,為師還是要提醒你……”阿薩羅放下茶杯,眸光閃過淩厲,“如果那女人會威脅到你,為師一定會抹除她!”

阿薩羅的語氣很淡,神色也很平常,讓人聽著,似乎根本不像是起了殺心的樣子,然而拓跋焱的指尖,卻微緊了一下。

這話他其實是沒法反駁的,因為他自己也認為,他的命比雲若夕重要,雲若夕可以想殺他,但不允許真的能殺了他。

無論是之前的匕首,還是後麵的毒蛇,雲若夕的刺殺其實都在拓跋焱的可承受範圍裏,然而現在的雲若夕有太多可以刺殺他的機會。

如果有一天,她的刺殺,超出了他可承受的範圍呢?

他死?

還是她亡?

這個問題,他從沒想過,但現在,他該好好想想了。

而這,才是阿薩羅今日到此,真正想要提醒他的東西。

“為師也好久沒見到你母親了。”阿薩羅重新站了起來,“這就去看看她。”

拓跋焱沒應聲。

阿薩羅也不多說,直接出了議事閣,前往長樂殿。

……

高月太後一大早就收到大祭司阿薩羅已經抵達皇宮的消息,然後,便是高昌王母子已經歇在朝歌城王府的事。

然而最吸引她注意的是,拜月教的人投來了拜貼,說是想要來朝歌城,進行教派交流。

教派交流?

嗬,八成是衝著漠渡來的……

或者說,是漠渡腦子裏的東西。

高月太後看著手中的帖子,神色冷漠的將其扔在了旁邊的桌案上。

藍溪站在下首,沒有做聲。

這時,外麵傳來了“大祭司參拜”的聲音。

阿薩羅來了?

高月太後淡漠抬手,藍溪便親自前去迎接。

“大祭司,請!”

“嗯。”微笑著的阿薩羅,如仙人臨世般,悠遊自在的走了進來。

等走到正廳中央,阿薩羅眯了眯研究,對著金色孔雀屏前的高月太後,躬身問禮:“三年不見,娘娘可還安好?”

西梁和南詔都是政教合一的國家,大光明教在西梁的影響力極大,每任帝王都是大光明教的信徒,皇子皇孫更是一出生,就會接受大光明教的洗禮。

故而,就算高月太後不信神佛,承受得多是中原的儒道思想,但麵對大光明教的第一人,她仍舊得站起身來躬身回禮。

“大祭司,閉關多時,可有收獲?”

“沒什麼收獲。”阿薩羅直言道:“不過是盯著星盤發呆罷了。”

藍溪:“……”

大祭司,你這麼誠懇真的好嗎?

比起藍溪的小小尷尬,高月太後對阿薩羅的“直接”,倒是處之泰然——“你已經見過焱兒了?”

“嗯,見過了。”阿薩羅感慨道,“又變帥了不少呢,要不是本座年紀太大,指不定得一見鍾情呢。”

藍溪:“……”

大祭司!!!

您知道您在說什麼嗎?

你不僅是男人,更是王上的師父。

這一見鍾情的形容詞,不是這麼用的!!!

高月太後見藍溪瞪圓眼睛,無奈的搖了搖頭,“藍溪,你先下去。”

“諾。”藍溪迫不及待。畢竟再聽阿薩羅說兩句,大光明教祭司的聖神與光輝,就要在她心裏碎成渣渣了。

等到藍溪把周圍立著的宮侍都領了下去,高月太後才抬了抬右手,示意對方坐下,然後自己又重新坐了回去。

阿薩羅也不跟客氣,去到旁邊的客座上,大方坐下,然後便直言道:“那女人的事,本座建議你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高月太後微微抬眸,她是讓阿薩羅去提醒拓跋焱的,怎麼到頭來,阿薩羅反而站在了拓跋焱那邊了。

“理由?”高月太後並不介意阿薩羅被拓跋焱策反,畢竟阿薩羅對拓跋焱的忠誠,是她最想要看到的。

“理由是,焱兒需要一個弱點。”阿薩羅笑著道,“他自己太過厲害,太過天才,之前的道路又有你為他掃平障礙。

所以嚴格來說,他這二十年裏過得太過順遂,到現在都沒有遇到能威脅他性命的人或事。

你在信裏提及的那個女人,本座看了,的確是他命裏的劫數。

但這個劫數是他自己的劫數,需要他自己去化解,如果旁人出手,就算這個劫數消失了,也會有第二個劫數。”

高月太後冷聲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哀家隻用在旁邊看著?”

“這還不夠嗎?”阿薩羅笑了笑,“娘娘,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本座就說了,你懷著的不是你的孩子,而是我們大光明教的真神。

真神的劫難,從他一出生就刻在了他的凡塵命盤裏,你作為他在凡塵的母親,可以愛他,敬他,但不能幹擾他渡他自己的劫。”

阿薩羅微微抬手,從寬大的袖袍裏,拿出一個金色的旋轉著的高精度星軌儀,“本座知道,你不信神佛,更不信本座說的這些東西。

本座也不勉強,所以本座就用你可以接受的,你們中原人的道理,來告訴你,作為母親,你終究不是能夠陪伴他一生的人。

他是西梁的帝王,未來會遇到很多很多的事,如果每一件事,你都要去幹擾,去幫他抹平,他隻會成為你豢養的寵物。

雄鷹的雛鳥,需要跌落懸崖,才會學會高飛,而雄鷹的母親,要做的,除了孵育,便是推它的孩子下懸崖。

所以本座覺得,你是時候,放手了……”

放手?

放手什麼?

政權?

還是他的安危?

高月太後沒說話,沉靜如水的麵容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內心深處,卻是在淡冷的嗬笑。

阿薩羅大概不知道,她從來都不是那隻護崽的雄鷹母親。

她不僅把她的雛鳥推入過深淵,甚至派過無數獵人,在雛鳥墜落時,朝空中放出暗箭。

她對拓跋焱所設置的訓練,比世間任何一個母親都還要殘酷,她對拓跋焱的放權,也比任何一個母親都還要開明。

因為她知道,她的兒子拓跋焱,會成為這世間最偉大的傳奇。

他無需她的保護和扶持。

在很多時候,她甚至是他前行路上的巨大阻礙。

隻是,就像雄鷹亦有天敵一般,她的兒子,也有他命中需要戰勝的劫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