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搖了搖頭,“不知道,三少爺說,太學那邊並沒有什麼通知。”
賀老太爺沒有再問,但眼中的嚴肅神色,卻是越發凝重。
今年的秋闈,會很特殊啊……
距離賀府幾條大街的顧府後宅,顧顏之正在翻看窗外飛鴿送來的信箋,而是為文濤則站在他的旁邊,替他研磨。
等到顧顏之看完信箋,文濤才恭謹的接了過去,放在了旁邊點燃的燭台裏。
這段時間,文濤作為顧顏之罪信任的左右手,親眼目睹了顧顏之是如何一步一步將安家旗下的產業,吞噬到自己手中的。
如果說文濤最開始,還不明白馮媽媽當初給少爺箱子裏的是什麼東西,等到被安家換掉的八個大管家,都開始跟隨少爺後,他便猜到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安家既然能放心得把手下的產業都交給這十位管家,除了對著十大管家本身的信任,手裏必然也是留有底牌的。
而安家的底牌,就是這些大管家身上致命的汙點,以及他們想要的東西。
當初馮媽媽把這些交給顧顏之的時候,顯然,也是把真正的安家交了出去。
“少爺,昨日夫人和鄭小姐去了白雲寺,給你求了平安符。”文濤想起昨日顧夫人的吩咐,還是從懷裏把東西拿了出來。
自從春闈開始後,顧顏之就以專心備考的理由,謝絕了一切會客,別說鄭婉怡了,連父母顧延章和顧夫人都沒有見。
若是二老有什麼想要傳達的,全靠文濤這個貼身侍衛。
這種事放在別家,早就被扣上不孝之名不允許了,但顧顏之這般要求,顧延章和顧夫人卻是毫無疑問的接受了。
在顧延章看來,自己的天才兒子做什麼,都是有他自己的理由的,隻要大方向不錯,他不會做任何幹預。
至於顧夫人,那純粹是因為寵。
隻有文濤武略這些近身侍衛,才清楚,顧顏之謝門避客的背後,是無數次的暗中外出。
“平安符?”顧顏之看向文濤遞來的青色香囊,淡冷道:“應該是高中符吧。”
在去年年底的時候,鄭太傅和他們顧家交換了他和鄭婉怡的八字庚帖,年初,顧家又送去了聘禮,他和鄭婉怡的這門婚事,便算是徹底定下。
隻是大寧習俗,側室需在正室入門後,才能進門,所以鄭婉怡依舊要等到他高中後,才能和安淺淺一同嫁入顧家。
為了早日嫁給他,或者說早點適應七少夫人的位置,鄭婉怡不在參加詩會花會,而是時常開始學起了女紅,然後陪著顧夫人處理府中雜事。
安淺淺知道後,也想來顧家拜訪顧夫人,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來的時候,雲晴雪總是會出現在顧老夫人身邊。
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文濤覺得,這形容放在安雲鄭三女身上,都算淺了,當他第一次在水邊涼亭裏看見她們互鬥的場麵,就忍不住為他們家少爺捏了一把汗。
現在還沒進門,就已經戰火燎原了,這要是都進了門,少爺的後宅還能得到安寧?
文濤為此擔憂不已,顧顏之本人,卻並沒有在意的意思,隻專心處理他自己的事,唯一關注的,有關別人的事,大概就是慕世子夫婦在南疆失蹤的事了。
顧顏之隻看了文濤手中的香囊一眼,就重新將視線放回麵前的書桌上,他提筆書寫,點出了南域那邊現在倒賣貨物的問題。
等到收尾,他卻是怔愣了神色,似乎在想什麼,等到筆尖凝墨落下,他才重新寫道:用南疆的商隊進入南疆,目標還是太明顯。
要用,就用當地的暗線。
這世間,一直都是有陰有陽,各個地區的市場,既有表麵的商道和商線,自然就會有暗地裏的商道和商線。
兩國交戰,禁的是表麵的商道和商線,但黑市延伸出去的各地暗地裏的商道和商線,卻是從未停止。
相反的,由於戰亂和表麵的商道被斷,暗地裏的商道反而更加活躍,不少南疆的特色蠱毒,也都是在個時候流入中原。
去年的時候,顧顏之為了控製這些商道,派了安家三個大管家去,更廢了不少自己的銀子。
他本是想用這些商道建立自己的信息網,結果沒想到,信息網還沒來得及建,戰亂一起,收益卻成倍的狂漲。
而這一點,也讓三個大管家對顧顏之心服口服,畢竟不是每一個厲害的商人,都有預測商機的能力。
顧顏之控製了商道,不僅控製了當地黑市的財源,也有了阻隔蠱毒進入中原的能力。
自腸蠱的解毒法子被白月軒等人研製出來後,中原沒有再爆發新的瘟疫,不得不說,這裏麵顧顏之起了極大的作用。
但沒有人知道。
就算高層清楚,南域的商人在其中,起了不少作用,卻也無人知道這背後起作用的商人,是一直在家中備考的顧顏之。
顧顏之也不會傳揚出去,畢竟入仕不能經商,經商不能入仕,是大寧朝廷的硬性規定。
他經營商道產業,隻是不想再因為這些東西,而被人製約……
“少爺,回信寫好了?我來,我來!”文濤積極的接過顧顏之寫的信箋,將其小心翼翼的綁在了鴿子的腳上。
顧顏之由著文濤去做。
當鴿子飛上天空,顧顏之的腦海裏,卻突然出現了那張比此刻天空還要燦爛的笑容。
單薄青衫下的雙手,緊緊撰緊,他睜開雙眼,原本淡漠的眼裏,突然溢出難以言喻的痛楚,和強烈的不甘。
可在文濤回過頭來的時候,那眼睛卻恢複成一片寧靜,好似剛才湧動的情緒,都是陽光映照下,閃過的幻影。
顧顏之轉身回屋,關上了房門。
文濤看著緊閉的房門,突然覺得,那道門是自家少爺的心。
……
雲若夕在驚夢中醒來,周圍是螢火蟲的光點。
自從進入南疆,隻要她睡著,就會做夢,且大多數夢到的內容,都和慕璟辰有關,但就在剛才,她卻夢到了顧顏之。
她有些奇怪,為什麼會夢到那個連朋友都算不上的冰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