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焱被利齒刺穿的左手手臂,還在不斷流血,那血流不止的狀態,似要把整個深潭裏都染紅才肯罷休。
雲若夕眉頭緊皺,立刻勾住拓跋焱的雙臂,奮力的向上遊。
等到把他拖上岸,雲若夕才發現,這混蛋居然什麼都沒有穿!?
麻蛋!
她早該想到的,他剛才不僅把外袍扔給了她,後來還讓她把他的褲子鞋襪都洗了。
現在,他身上肯定是什麼都沒有的。
雲若夕好歹也是現代人,又是醫生,並不會因為看到了果男,就驚叫難受。
她隻是因為想起了自己這輩子,第一次給男人洗小褲,卻不是給自己親愛的老公,就忍不住再一次的鬱悶。
甚至鬱悶到,完全不想救這個王八蛋。
可一想到那碧綠的水色中,他淡然的推開她,抬手擋住攻擊的樣子……
雲若夕深呼吸一口氣,念著“一報還一報”,便給這混蛋混蛋開始了胸外按壓和人工呼吸。
在雲若夕的急救下,重傷溺水的拓跋焱,很快就有了反應——劇烈的咳嗽一聲,咳出了一嘴的血水。
當他清醒過來後,第一時間推開了雲若夕。
“你在做什麼!?”
拓跋焱盯著雲若夕,神色裏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
這個肮髒的女人,居然敢趁他重傷褻瀆於他。
雲若夕不是傻子,看不出對方那捂住嘴巴、一臉嫌惡,好像被她侵犯了般的厭惡表情。
她很鬱悶,但更多的是可笑——“我說死變、態,你這一副像被欺負了的小姑娘的樣子,是在逗我嗎?
我告訴你,我雲若夕的夫君,比你帥一千倍,好一萬倍,哪怕我不小心眼瞎了,智障了,我都不會看上你!!!”
拓跋焱抬手掩唇,看著雲若夕,似乎對雲若夕的宣誓,有明顯的不悅。
雲若夕卻一點也沒在意,繼續道:“我剛才對你進行的行為,叫人工呼吸,是救援溺水之人,一個極為有效的法子。
而人工呼吸和吻,是不一樣的……”
說完,雲若夕就去拿猩猩大哥身上的布包。
剛才她下水的時候,提前把布包扔在了岸上,猩猩大哥看見了,就很自然的就撿了起來,並學著雲若夕的樣子,把布包掛在了肩膀上。
現在見雲若夕來拿,它也不調皮,直接把布包遞給了她。
雲若夕拿出布包裏的金瘡藥,放在了拓跋焱身邊,“為了避免某個自戀狂誤會,請自行上藥,另外——”
她冷淡一笑,“我之所以會遇襲,是因為想要下去救你,所以你剛才救我,隻能算一半恩情,至於之前我掉下懸崖後,你對我的救護。
那也是因為你逼迫我,我才會玉石俱焚掉落懸崖,所以,也隻能算一半恩情,二分之一加二分之一等於一,你半害半救我兩次,也就代表著你實際上隻救了我一次。”
雲若夕的邏輯,讓拓跋焱的神色幽深起來,他一言不發的看著她,深邃的眉眼,讓人完全看不穿他在想什麼。
雲若夕也不關心他在想什麼,這些所謂的恩情帳,表麵上是她在說給拓跋焱聽,實際上是她自己算給她自己的。
“而我剛才,也救了你一次,那麼基本運算下來……我跟你之間,就剩下仇了。”雲若夕算清楚這筆賬,就去旁邊生火了。
雖然從醫生的角度來說,這樣不管不顧一個重傷瀕危的病人,實在有些不仁義,但那個混蛋,也不是個值得人對他仁義的人。
他們現在唯一的關係,就是迫害者和被害者的關係,接下來,能圍繞天璿紫菱花做生意,就做,做不了,她還是想辦法弄死他吧……
拓跋焱看了眼放在身側的金瘡藥,又看了眼不遠處,正在小心翼翼生火的雲若夕,冷嘲的勾了勾唇。
基本運算?
這女人的邏輯,還真是可笑,如果這世間的人心,都能用簡單的用算數法則來計算,那這個世界,也就不會如此不堪。
在拓跋焱看來,雲若夕用這種無意義的恩情計算,而錯過了扼殺仇人的最好時機,真的是再愚蠢不過。
可不是為什麼,在他冷嘲她的時候,他的心情卻變得極為糟糕。
因為他居然被人救了,也突然意識到,他之所以能活下來,並不是因為自己的強大和算計,而是因為這個女人的仁義和俠心。
之前,這個女人拿刀捅他的時候,他沒有在意她所說的話,下意識的以為,她會刺偏,是因為她並非專業的刺客。
又因雙手被他重傷,劇痛之餘,才會刺偏角度。
現在想來,他的想法明顯出了錯。
這個女人既然懂毒,那必然也懂醫,而懂醫的人,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刺哪裏才能一擊斃命。
而她若真的想要他的性命,在當時的情況下,她完全可以再補一刀。
她當時沒有殺他,或許就是因為現在正在被他嘲笑的,這一套看上去格外天真,天真到愚蠢的恩怨邏輯——
她覺得是她搶了他的東西,不對在先,所以哪怕他要殺她,她也覺得那是人之常情,也因此,在她有能力殺他的時候,她才會留那麼一尺之地。
在認識到自己被雲若夕救過性命的時候,拓跋焱的心情還不至於極為糟糕,畢竟世人為他付出生命,是理所應當的事。
可當他意識到,他被雲若夕“饒”過性命,甚至饒過了不止一次,拓跋焱的心情,就壞到了極點。
什麼時候,他拓跋焱也需要被人“饒”過性命了?
一個人不殺他,隻能是因為不敢殺,以及不能殺,哪怕他現在狀態不好,有利用雲若夕的恩怨分明,來讓她猶豫不決。
但他更多強調的,也是他可以輕而易舉的殺了她。
他在威懾她。
是用強悍的實力,讓她不敢輕舉妄動的!!!
可現在,他的設想被推翻了——雲若夕不殺他,不是因為被他拿捏住,或者震懾住,而是因為她在遵循她自己的原則。
拓跋焱的靜止不動,明顯引起了雲若夕的注意。
這混蛋,怎麼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