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謝珩自己用手撐地,重新坐上輪椅,阿木便幫著謝堰把雙腿放下,整理好衣袍,離開了飯廳。
整個過程,堂廳例外的侍從都是低著頭的。
公子或許並不介意別人看到他不似常人的一麵,但他們卻不忍心看。
“公子這麼好的人,為什麼會天生殘疾呢?”心疼的侍女,忍不住嘀咕。
旁邊年長的侍女,立刻捂住了她的嘴巴,“公子隻是身體不適,並不是殘疾,殘疾二字,莫要在從口中說出。”
“知道了,姐姐。”
……
侍女們說的很小聲,但路過庭院的雲若夕還是聽到了
她看向影七:“謝珩的身體不好?”
“對。”影七說到這裏,素來沒有什麼表情的冷淡臉上,也難得的露出了一絲可惜,“據說是寵娘胎裏帶出來的。
體質很弱,到五六歲都無法正常行走,謝家主曾為他遍請名醫,甚至親自帶他去藥王穀醫治,都沒有辦法。”
“體質很弱才導致的無法行走?”雲若夕道,“不是天生殘疾?”
“不是。”影七道,“據說他少年時期身體狀態好的時候,他還是能站立起來的,但走不了幾步,就會氣喘籲籲,完全堅持不下去。”
而這情況,和天生殘疾也沒啥區別了。
“怎麼會這樣?”雲若夕是外科醫生,下意識就往骨骼發育,神經發育等問題上設想,“我能幫他看看嗎?”
影七知道雲若夕在學醫,對許多疾病都很感興趣,隻是:“夫人,謝珩的病,是藥王都素手無策的。”
“……”
雲若夕沒說話,白月軒的醫術她是見識過的,藥王作為白月軒的師父,自然差不到那裏去,連他們都沒有辦法。
她主動提出想幫謝珩看身體,怕是會被謝珩誤會,她是在變相說他殘疾。
“算了。”
雲若夕打消了好奇病症的念頭,把注意力放回了今天的家宴上。
本來吧,她在得知謝家是個大家族時還想過,謝堰認她,勢必會引起一番豪門爭鬥,大小老婆哭喊不許她進門的戲碼。
結果沒想到,啥都沒發生,整個家宴,平靜得跟走個過場一般。
所以——
“我該說,是謝家這些人的心理素質都太好,還是義父太過大家長,他說什麼都不會遭到一丁點的反駁?”
雲若夕看向影七。
影七清冷著神色,“應該是後者,夫人你有所不知,當初謝堰當丞相時,連當今陛下都是要禮讓三分的。“
可想而知謝堰的權勢。
“連朝廷都是他說了算,更別說謝家家裏的事了。”
“嗯。”雲若夕點了點頭,“說的也是。”
雲若夕在回京城的時候,就從慕璟辰那裏了解了過了,謝堰正兒八經娶進門的女人,一共有兩個。
一個是正妻,曾經的賀家大小姐賀海瑤。
一個是妾室,出身江南一代的平民女子虞氏。
賀海瑤就不說了,是賀風燁三兄弟的姑姑,賀老太爺唯一的女兒。
兩家成親,是很自然的世家聯姻。
而那個虞氏,據說是個曾對謝堰有恩的女人,因全家被害,無處可去,才投奔到了謝堰門下。
謝堰為了護住她,才給了她一個名分,但兩人到底有沒有實際關係,外人就不清楚了。
不過看謝堰對言雪靈的執著,和虞氏至今一無是處的情況,大概是沒實際關係,或者說沒幾次實際關係的。
“謝思靈是賀海瑤的女兒,而虞氏一無是出,對吧?”雲若夕問向影七。
影七點了點頭。
雲若夕頓時就輕鬆了,“太好了,不用麵對一大家子,隻需要記住幾個人。”
影七看著吐氣的雲若夕,眼神緩和,“謝家的確有很多人,不過那些人都沒有住在這裏,夫人也隻是暫時在謝家,那些人不記得就不記得。”
他們會替她記住的。
雲若夕點了點頭,然後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崔成的事有消息了嗎?”
雲若夕被擄走前就很擔心崔成,這段時間在路上也始終沒忘這件事,她本想影七問情況,又怕醋壇子慕璟辰知道,便拖到現在。
影七搖頭,“沒有,我們審問過趙思義,他的確見過崔成,並且和對方進行了談判,但對方拿出了大龍頭的令牌,趙思義就沒敢動歪心思了。“
“大龍頭的令牌?”雲若夕詫異,“我不是把令牌給人了嗎,在貧民街的時候,怎麼又到崔成手裏了。”
“因為漕幫大龍頭的令牌很重要……”影七發現了,隻要和主子待過一段時間,聰明的夫人腦子就會變笨。
“隻要漕幫的人見到那令牌,自然會把令牌上交。”
“說的也是。”雲若夕拍了拍腦門,反應過來,“可我既然都把令牌隨便給人了,那大龍頭怎麼還把那麼重要的令牌給崔成?”
不會是又想拿給她把……
等等!
想到這裏,雲若夕和影七的神色,同時變得諱莫如深起來。
“夫人,崔成的身份,怕是不簡單。”影七緩緩道。
“他又騙了我……”雲若夕淡淡一笑,有些無奈,“或者說,他就一直沒對我說過實話。”
“那……”還繼續去調查嗎?
“查。“雲若夕想了想,“終歸相識共事一場,我還是得確定他的安危。”
萬一他們想錯了呢?
萬一崔成不是什麼重要之人,而是偷了大龍頭的令牌拿來用呢?
雲若夕不想沒有證據就冤枉人,也不想留下遺憾。
影七接令,準備去吩咐暗影。
不過這一次,雲若夕卻拉著她道:“能不能不告訴慕璟辰?”
她真的怕大醋壇子翻了,崔成會倒黴。
影七聞言一頓,然後才緩聲道:“主子難道沒有告訴夫人你,從屬下被分給夫人的那一刻起,夫人就是屬下唯一的主子。
夫人吩咐屬下做什麼,屬下都不會告訴主子,當然,夫人要是沒有吩咐不可說,主子問起,屬下還是會說的。”
“……”
雲若夕聽後久久沒有說話,等到影七轉身去傳達命令,她才低頭一笑,轉身回屋。
相對於雲若夕在謝家的平靜,慕璟辰一回王府,就遭受了鳳儀長公主連環炮般的審問——
“這十多天都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