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是來見證產業交接的?”雲若夕問。
馮媽媽神色微微尷尬,卻是低應了聲:“是。”
“哦。”雲若夕沒有再多問,直接跟著馮媽媽走了進去。
正廳裏麵雖然都是人,但哪些人有資格坐,哪些人隻能站,卻分得極為清楚。
一襲青灰色棉襖長衫的老者,拄著拐杖,坐在正首的位置上,顯然,是這群人的領首。
而他,也的確就是安家目前為止,宗祠裏地位最高的族長。
坐在兩邊的椅子上的人,是安晴芳的堂叔父們。
其他人陪同老人們來的後輩,則依次站在老人們的身後。
雲若夕進去的時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來者是客,本該有座位,可占著座位的老人,卻沒有一個讓的。
本著尊老愛幼的心,雲若夕沒在意,但馮媽媽讓下人搬了個椅子來,卻被一個青年搶走,雲若夕還是微微凝了凝目光。
“你一個外姓女子,有什麼資格來參加我安家的宗祠會議!?”
宗祠會議?
雲若夕看向馮媽媽,“馮媽媽,既然正廳被你們用來開會了,我去偏廳等老夫人吧。”
她大概明白這些人是來做什麼的,她作為外人,她的確沒資格摻和人家的家事。
當然,她也沒想摻和。
馮媽媽見雲若夕語氣溫和,並沒有絲毫生氣的意思,內心不禁越發愧疚,“雲娘子,不去偏廳,你來這裏,是我們安府的客人。”
馮媽媽說著,看向那個抱走凳子的青年,“把椅子放下……”
未等馮媽媽說完,那青年便白眼不屑道:“放什麼放,你一個安家的奴仆,憑什麼來命令本少爺。”
青年這麼敢為人先,不屑安老夫人身邊的馮媽媽,是有原因的——被送去安家老宅的孫小姐安淺淺,便是寄樣在了這青年家裏。
青年名叫安在航,他的爺爺,是安晴芳的堂伯父,也就是說,在不知道真相的時候,這個青年,便是安淺淺的哥哥。
如今安淺淺即將繼承安家,他這個曾經的親哥哥,自然水漲船高,在未來的安家,會有不可動搖的地位。
馮媽媽縱然是安老夫人的心腹,但安老夫人馬上就不行了,這一旦安老夫人不行,不在她們跟前長大的安淺淺,會不會敬重馮媽媽,是很難說的。
馮媽媽也是在大宅裏活了這麼多年的人,安在航什麼心思,她一清二楚,不有轉身看向廳堂中的安淺淺道:“小小姐,可否讓雲娘子坐在你的旁邊。”
因為安淺淺正兒八經的安家孫小姐,所以在這廳堂上她有了一席之位。
被馮媽媽投來視線的安淺淺,將目光落去雲若夕的身上。
雲若夕那雙明亮漂亮的眼睛,讓安淺淺有一瞬的驚豔,但很快,那抹驚豔就變成了一種說不明道不清的不喜。
“馮媽媽,在航哥哥說的沒錯,這次各位堂叔伯爺爺們來,是要和外祖母開宗祠會議的,這位雲娘子不是我們安家的人,理應避嫌,去偏廳等候。”
“……”馮媽媽沒說話,她之所以找安淺淺說這個問題,其實是想要看安淺淺對她是什麼態度,對安在航這些人又是什麼態度。
顯然,安淺淺的態度,讓馮媽媽有些難受。
而安淺淺對此,渾然不覺。
她是在最近才得知自己身世的,在知道的那一刻,她差點沒高興得蹦起來,她就說爹娘為什麼一直壓著她的親事。
原來竟是因為她早就有了一門令人羨煞的極好婚約。
安淺淺在接到老夫人通知後,就和爹娘以及哥哥興奮的來了安府,雖還沒見到病重的老夫人,但她該知道的事都知道了。
眼前這個蒙著月白麵巾的女子,是曾經的雲晴月,也就是代替她在齊氏那毒婦手中受苦的人。
本來吧,她對雲若夕,應是帶著一絲愧疚的,可作出換嬰這種事的人又不是她,她自然沒什麼感覺。
又加上,安老夫人居然因為愧疚,要把安家的酒樓產業都給雲若夕,她對雲若夕就更沒好感了。
“可是雲娘子是老夫人請來的客人,今日老夫人也是要當著各位的麵,將酒樓產業交接給雲娘子的。”馮媽媽言下之意,這雲若夕可不是一般的外人。
安淺淺一聽,頓時皺起了眉頭,“你不說還好,要說這事,分明是外祖母病糊塗了,咋們安家的東西,怎麼能隨便給外人。”
安淺淺看向雲若夕,毫不客氣道:“對她不好的是雲家的齊氏,又不是我們安家,我們憑什麼要給她補償。”
聽了安淺淺的這話,馮媽媽縱然克製得極好,但謙卑的眉眼深處,還是閃過了一絲黯然的失望,眼前這位小小姐,並不像她記憶中的大小姐。
不僅眉眼五官,像極了她那個白眼狼的爹雲高卓,性子上,也和安晴芳相差甚遠。
當初那個雲晴雪,雖然現在證明是個假的,但人家過去當著外人的麵,卻是從來沒有對老夫人有半點不敬的。
說老夫人病糊塗了這種話,實在太不孝了。
安淺淺的養母明顯也發現了,趕緊在安淺淺旁邊拉了她一下。
安淺淺卻是道:“娘,你拉我做什麼!?”
“……”
這情商,做安家繼承人,真的沒問題嗎?
就在馮媽媽被安淺淺的態度,弄得有些下不來台時,雲若夕趕緊上前道:“馮媽媽,沒關係,我年輕,手腳也好,站著也沒事。”
雲若夕本是正常描述,表示自己不用坐也很好。
但總有一些不怕事的好事者,曲解其意:“雲氏,你什麼意思,是說我們這些坐著的,都是腿腳不好的糟老頭子?”
這話一出,坐著的安淺淺就皺了皺眉頭,心安理得坐下的安在航,更是指著雲若夕罵道:“你這個嘴賤的村婦,你說誰腿腳不好!”
他們這些人,都是打聽過雲若夕背景的,一個人販子手中的女嬰,能有什麼來頭,從雲家出去後,去農村住了幾年。
後來賺了點錢,就來京城賣小麵,開了座小酒樓,沒有雲家官家小姐身份,她就是個實實在在的普通民婦。
跟他們安家比起來,猶如螞蟻對大樹,總之,就是可以隨便欺負的那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