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之前的慕璟辰,是清冷的,善變的,遙不可及的,帶著入骨的神秘莫測,和攝心的瀲灩風華。
那麼今日的慕璟辰,便是狷狂的、恣意的、氣勢昂然的,帶著與生俱來的高貴,和讓世人忘言的華美。
他身後走入的幾位公子哥,明明和他一樣,年輕,俊美,穿著不凡,意氣風發,但卻沒有一個,能及得上他的半點風華。
不過一個抬眸,一個淺笑,雲若夕便感覺,這世間所有繁華流光,都在他的身後,變得黯然。
“世,世子——”當初看雲若夕如看螻蟻的萬悅樓大掌櫃,跌跌撞撞從後門的大廚房走衝出來,還沒來得及下跪,就被慕璟辰身後一個穿紅衣的少年,一腳踹在了地上。
“滾遠點,你這一身髒汙,是想汙了我大哥的眼?”
“阿楓,乖,別鬧。”慕璟辰淡淡開口。他的聲音,依舊是那輕輕淺淺,低低磁磁,讓女子聽了,便忍不住心跳加速的男神音。
可落在大掌櫃等人耳中,卻跟魔音一般。
“世,世子見諒,江,江少爺見諒……”大掌櫃捂著被踢痛的肚子,跪趴在地上,完全不敢有任何怨言。
慕璟辰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進來後,就淡淡的抬起頭,看向了二樓,雲若夕等人的所在。
這一看,頓時給雲若夕點菜的迎賓小二,嚇得蹲在了地上。
他沒有看到,那向來脾氣陰沉不定的慕世子,在看向他所在的這一方時,眼裏的笑意,一點都不冷,反而如三月陽春,帶著淺淺柔光。
可就算看到了,他也不相信傳說中陰晴不定的慕世子,會有這樣的眼神。
透過屏風暗中觀察的雲若夕,也沒有看到慕璟辰眼裏的柔光,因為那柔光來得快,去得也快,就像從未有過一般。
那雙黑曜石般的漆黑瞳眸,隻剩下一絲百無聊賴般的倦懶,和讓人看不穿的幽沉。
雲若夕不敢站出去,和慕璟辰對視,要是被慕璟辰發現她今日沒帶麵巾,之後,她肯定會被收拾的。
等等!
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怕慕璟辰了?
就在雲若夕思索,自己何時變得這般慫時候,站在慕璟辰左後方的年輕男子,走上前,神色不悅道:“怎麼這麼亂?”
男子的話剛落,店裏的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卻是哆嗦著,一個人都不敢開口回應。
男子的表情更不悅了,劍眉微皺,看向慕璟辰道:“表哥,你今日怎麼選了這麼個不上台麵的地。”
要換做不認識該男子的人,聽了這話,一定會說這公子所言,太過大言不慚。
要知道這萬悅樓,可是京城最好的酒樓之一,在環境清幽上,雖比不上明月樓和倚南軒那些以高雅著稱的酒樓茶館。
但建築裝修和裏麵的擺設,卻還是很值錢,很有品位的,哪怕是一樓的大堂,也不是普通人能坐得起的。
然而這位公子,在說這樣的話後,店裏店外,卻沒有一個人敢反駁。
被影七拉著蹲下,裝跪下的雲若夕,有些莫名。
這位年輕公子,看上去和慕璟辰年紀相仿,穿著一襲華貴的蒼藍色廣陵直裰,腰間綁著根天藍色的渦紋銀帶。
一頭長發烏黑光亮,規規矩矩的束在蒼藍色的掐金正冠裏,俊目冷沉,帶著一絲不容進犯的高冷和傲然。
可謂龍章鳳姿,氣度不凡……總之,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而事實上,對方也的確不是普通人,而是當今天子的第四子,薑源。
“竟然是皇子?”當雲若夕聽到影七貼心的傳音入密後,頓時明白影七為什麼要拉著她蹲下裝下跪了。
不過,雲若夕還是有些想不通。
這個眼中傲慢的男子,地位如果比慕璟辰還要高的話,他為什麼會走在慕璟辰的身後,而不是慕璟辰的前方呢?
影七沒有看出雲若夕的奇怪,繼續介紹道:“主子的母親,是陛下的同胞妹妹鳳儀長公主。
主子得太後和皇帝的喜歡,自小就被召入宮中,同皇子們一起上課,幾位皇子中,隻有四皇子和主子年紀相仿,所以關係最好。”
至於為什麼走在慕璟辰身後……
是後來雲若夕問慕璟辰才知道的,四皇子這個人,是個性子極傲的,誰都不服,隻服欺負過他的慕璟辰。
他和慕璟辰的關係,可大致描述成:從不打不相識,變成越打關係越好,最後,變成比親兄弟還親的兄弟。
“那,那個穿紅衣的少年呢?”雲若夕看向那個踹了大掌櫃後,就退回到慕璟辰身後的紅衣少年,用眼神示意了影七一眼。
影七解釋:“他叫江楓,是敬元公的幼子,性子頑劣,胡作非為,誰都管不住,但,很聽主子的話。”
很聽慕璟辰的話?“為什麼?”雲若夕眨了眨眼睛。
影七回道:“大概是因為,主子是唯一敢把他吊在城門上的人吧。”
雲若夕:“……”
影七補充道:“主子身後的那幾個人,都是京中出了名的紈絝子弟,整天逗貓遛狗,不做正事。
之所以追隨主子,大概是因為主子是京城的第一紈絝,京中紈絝子弟,莫不崇拜主子,以主子為首。”
“……”
雲若夕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她默默看向慕璟辰右後方的那個年輕公子。此人她見過,正是之前在西碼頭幫她作證的賀三公子,賀風晏。
賀三公子今日,依舊穿著冰藍色的衣裳,隻是今日這衣服的材質,明顯和他上次的衣裳不同。
今日的衣裳,在陽光的照射下,微微泛光,隱隱的,竟有些月色臨空之感。
肯定很貴……
雲若夕揣度著賀風晏衣裳的價錢,下麵的慕璟辰,卻是倦懶的回了四皇子一句:“這裏亂也是被你嚇的。”
四皇子斜了慕璟辰一眼:表哥,自覺點,這明明是你嚇的。
某個不自覺的人,往前走了兩步,“這地方雖不怎樣,卻是京城最大的酒樓,待會來的人多,要是地方不大,怎麼坐得下。”
慕璟辰這話一說,躲在三樓暗室裝不存在的邱德凱,就黑沉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