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遊園驚夢

顧菁菁已經醒了,正在小心翼翼的吃東西,喂她的是丫鬟蘭兒。

雲若夕檢查完她的傷口後,問她:“感覺如何?”

“感覺好多了。”顧菁菁回答道:“已經不怎麼疼了。”

雲若夕點了點頭,心裏卻有些疑惑。

本來麻醉效果過去後,顧菁菁該會很疼的,但這姑娘,卻一直沒怎麼喊疼。

不知道是因為闌尾炎發作,增加了她的耐痛力,還是……

雲若夕正想著,突然注意到少女的枕邊,有抓痕。

雲若夕的心突然被擊中一下。

她突然意識到,顧菁菁並不是因為耐痛力增加,才不喊疼,而是擔心喊疼後,顧夫人等人會覺得她技術不行,而找她算賬。

這姑娘悶不吭聲的忍耐疼痛,是為了保護她。

雲若夕心裏感動不已,頓時覺得自己沒有救錯人。

“九兒,你感覺如何了?”顧老夫人走進來後,徑直走到床邊,看了看小孫女。

“老祖宗,九兒好多了。”顧菁菁乖順的應著。

“好多了就好。”

祖孫兩人說著話。

顧夫人便看向了旁邊站著的雲若夕,冷了神色。

這女人,果然心懷不軌。

昨日還穿著普通的布衫,今日就換上了一套淡青色絲綢衫裙,明顯是打聽了她兒子喜好,故意為之。

“你下去吧。”

既然顧菁菁沒什麼事,這個村婦在這裏,隻會汙染空氣。

雲若夕不動聲色,看了顧九小姐一眼,就乖乖的下去了。

她還沒吃早飯。

一大早就被菊兒吵起來,讓她去照看九小姐了。

她巴不得顧夫人看不慣她,趕緊讓她走人。

然而,就在雲若夕默默回去時,路上卻碰到了一個有些眼熟的人。

這個女人?

這不就是曾來他們清河村,表演過的拋繡球的,那個青衣。

“請問,這花園的茅廁在哪裏?”那女子見到雲若夕,以為她是這羅府的人,便著急的問了一下。

雲若夕想了想,給她指了個方向,“你去那邊看一看。”

“多謝。”那女子很是內急,忙往雲若夕指的方向去了。

雲若夕沒有多想,回了小桑園才知道,羅家為了討好顧老夫人,請了有名的戲班子來後花園裏搭台唱戲。

雲若夕也想去,但菊兒卻冷笑道:“你?你也不想想你自己是什麼身份,還想去看戲,乖乖的在這院子裏待著吧。”

雲若夕喝著茶水,神色淡淡,似乎並不為菊兒的話生氣。

菊兒見雲若夕對她的羞辱一點沒在意,不由覺得自己的拳頭,打在了棉花上,有些無力。

這個村婦,真是怎麼看怎麼討厭,等到鄭醫娘來了,看她不收拾她!

菊兒不想看見雲若夕影響心情,對梅兒交代一聲,讓梅兒看住雲若夕,不許她出院子後,就自己跑去花園荷池那邊看熱鬧了。

梅兒其實也很想去看戲,但菊兒拿珍珠壓她,她隻能留下來。

發現梅兒有些悶悶不樂,雲若夕喝完最後一口茶水後,淡道:“對不住梅兒,因著我的緣故,讓你看不成戲了。”

“雲醫娘哪裏的話。”梅兒待人頗為客氣,即便雲若夕不遭主子們待見,她也不像菊兒那般,針對雲若夕。

雲若夕也是那種典型的你對我好,我就會對你更好的人,她見梅兒很是失落,不由道:“梅兒姑娘,也很喜歡看戲嗎?”

梅兒回道:“嗯,我們做丫鬟的,沒什麼可以享的樂子,最開心的,就是小姐給我們讀話本子,或者府裏開宴席,請戲班子來唱戲。”

在大寧朝,戲劇的確是老少皆喜的一項樂事。

“那梅兒,你喜歡看哪種類型的戲?”

“啊?”梅兒有些愣,不知道雲若夕這話,是什麼意思。

雲若夕笑著道:“我幼時跟我祖母學過一點,可以唱給你聽。”

梅兒頓時睜大了眼睛,“雲醫娘,你,你會唱戲?”

“嗯。”雲若夕站起來,抬手就走了個青衣的架勢,“如何?”

雲若夕身材本就婀娜,一身素淨天染淡青的衫裙,這麼一擺,甚至比梅兒曾經見過的名角都還要有架勢。

“好,好看……”梅兒是三等丫鬟,沒讀過書,所以找不出什麼形容詞。

但她這質樸的誇讚,包含真誠,已經足夠讓人感覺到她的好意。

雲若夕開心看向旁邊兩個乖乖紮馬步的小包子,“乖寶,你們紮馬步鍛煉身體,也有一段時間了,休息下,一起和梅兒姐姐聽娘親唱戲。”

唱戲?

兩個小包子對於娘親會唱戲這件事,似乎很是好奇,忙收氣入體,結束了馬步。

雲若夕走了兩步,清了清嗓子,“因我隻有一人,所以我隻能依靠表演和動作,來區分角色。”

梅兒點了點頭。

兩個小包子也乖乖的站在一邊,一臉期待的看著雲若夕。

這有了觀眾,雲若夕立馬打起精神,讓自己進入狀態。

“開始了——”

雲若夕說了一句,便開始走起了步子,“夢回鶯轉,亂煞年光遍,人一立小庭深院。注盡沉煙,拋殘繡線,恁今春關情似去年??”

這唱腔一開,頓時讓院子裏的三人,驚呆在了原地。

兩個小包子,看著雲若夕的大眼睛裏,簡直崇拜得不得了。

娘親的聲音好好聽,比那天他們在村子大樹下,聽的戲班子的聲音,都好聽多了。

而梅兒,顯然是最震驚的一個。

她怎麼也沒想到,雲醫娘居然真的會唱戲。

要知道這唱戲,可不是誰都能唱的,嗓子,天賦,和從小到大的練習,無一不能少。

雲醫娘不是醫娘嗎?

怎麼會唱戲,還唱得,唱得這般好聽。

觀眾們的反應,全部落在雲若夕眼裏。

她得意極了,沒想到幼時枯燥的練習,居然會有用武之地。

她高了高嗓音:“嫋晴絲吹來閑庭院,搖漾春如線。停半晌整花鈿,沒揣菱花偷人半麵,迤逗的彩雲偏。我步香閨怎便把全身現?……”

雲若夕用嶽州人愛聽的黃梅曲調,唱著這本為昆曲的《牡丹亭》,不僅絲毫沒有違和感,反而多了絲悠然深情。

至少不遠處,蜿蜒的石徑小道上,一襲天青色長衫的男子,就為這清麗的嗓音,驟然頓下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