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有些難受，顧青辭緊緊抿著唇，好一會兒開口道：“一切早就結束了，這些不是你可以決定的，你不應該活在過去的桎梏中，你還有你的西涼，還有小白，寧昭已經不再能控製你了。”
赫連城垂下了眼簾，長長的睫毛在臉上落下陰影。
“是，你說得對，寧昭已經亡了，冥族純正的血脈也隻剩我一人，我隨時可以違背這種沒意義的承諾，好好地做我的西涼王，一輩子隨心所欲。”
他又笑，“隻要你不出現，我不必記起這些，或者我可以直接了當地殺了你。”
“可我還是忍不住找到了你，並且，根本做不到殺了你，甚至心甘情願為你流血，你說這是不是我的宿命？”
起初他覺得自己如此執迷不悟，隻是因為想得到顧青辭，後來他才明白，隻要她好好地活在這世上，他就心安。
或許，這是他血液中天生帶著的情感。
又或許……
罷了，又何必想那麼多。
赫連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這場火將毒物燒得差不多了，我進去沒事的，再猶豫下去，毒水一事解決不了，就會殃及天下百姓。”
顧青辭看著他，點了點頭，“好，我們進去，一定能有辦法堵住毒水。”
確實已經來不及再思考，拖得越遲，造成的惡果就越嚴重。
在邁入洞口的時刻，顧青辭問道：“現在你心裏還有沒有未了的事？”
赫連城苦笑，“隻有後悔的事，早知道有今天，我就該將家裏那個小祖宗送回白族，我不該娶她，讓她摻和進來。”
關於白族，顧青辭也知道，不同於巫族和冥族，白族已經徹底跳脫出前塵往事，決意要隱居山林。
可小白卻偏偏遇上了赫連城。
顧青辭看了眼赫連城，“是男人的話就好好活著出去，帶小白回家。”
赫連城笑意更深，“那是自然，我要是能活著出去，就得趕緊生個兒子，到時候來求娶安安。”
這麼緊張的氣氛中，顧青辭愣是被他氣笑了，“你兒子若是和你一樣，還敢求娶安安，別說我了，穆玄景都能直接打到你城下。”
赫連城笑得爽朗，“想想便熱鬧。”
顧青辭語氣嚴肅起來，“赫連城，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家人，我們都要走出這裏，好好活下去。”
她心上的三個人兒還在等著她回去。
她不是抱著送死的目的來的，她要活下去，還要所有人都活下去。
待到兩人進去，山洞前的空地又傳來馬蹄聲。
顧家父子和穆玄景趕到時便看到一匹馬被拴在旁邊，他們知道，顧青辭進去了。
這丫頭向來如此，敢想敢做，衝在最前麵。
穆玄景翻身下馬。
腦海裏閃著顧青辭曾經說過的話。
“我要的才不是什麼世上最好，而是彼此的獨一無二，我對他不是依附，是並肩而立，我要同他做這世上所有美好的事情，隻要認定他，不管上九天攬月，還是下五洋捉鱉，不管血海腥風還是山高水遠，我一生無悔。”
說的是並肩而立，他自然要站在她身邊，共進退。
顧家父子都是昨晚在山上被發現的，今早剛醒來得知顧青辭可能進了萬毒之源，雖然兩人都負傷在身，但放心不下就趕來了。
顧青雲試探過洞口，鬆了口氣，“多虧了這把火，裏頭的毒氣都散了。”
顧元朗提劍下馬，“走，進去幫小辭。”
穆玄景點頭，率先邁步進了山洞。
此時，顧青辭已經跟著赫連城到了萬毒之源的最中心。
她看著周圍焦黑一片的環境，很是唏噓，她上一次進來是為了救穆玄景，那時候裏頭枝繁葉茂，各種毒物生長多年，早就自成氣候。
“果然，一場大火燒掉了大部分的毒物，還有些殘存的也已經不成樣子。”
現在是萬毒之源內毒氣最微弱的時候。
周圍還分散著不少屍體。
顧青辭知道，這些人都是被赫連城和陸長風引進來的。
赫連城開口道：“當初寧昭王選定這裏，真是好眼光，這地方看似在山洞中，卻是中空的，頂上透光，洞中有水，這是培育毒物最好的地段，若不是我一把火燒了個幹淨，隻怕這地方能永久地繁盛下去。”
顧青辭心裏唏噓，數十年以前，寧昭王建造了這樣一個地方，隨後就麵臨國破。
“青辭！過來看！”
顧青辭連忙走過去，發現赫連城清理出一塊半人高的石碑。
赫連城擰眉，“這是周圍東西被燒毀後才掉落出來的，之前我也沒看到過。”
顧青辭看著上頭的字跡，皺起了眉，“這是什麼文字？有點眼熟……”
突然她想起來了，曾在她母親的醫術上看到過相同的字符！
“是寧昭文字吧？”
赫連城點頭，“的確。”
他看完碑文，神色肅穆地說道：“這塊碑是寧昭王留下的親筆信刻成的。”
隨後，赫連城為顧青辭翻譯了碑文的意思。
聽赫連城翻譯了碑文後，顧青辭心裏壓抑得難受。
碑文的意思是寧昭王施行各項新政後仍然無法阻擋國運衰微，他在曆經世人天性險惡後，尤其是那些為貪念甚至不惜對身邊人下手的，他已經徹底失望。
而寧昭因為擁有不少天下最先進的技藝，讓寧昭也麵臨了數不盡的背叛和算計，瀕臨滅亡。
這樣的局麵讓寧昭王無力回天，他做過很多努力，可惜都沒辦法洗刷掉這種罪孽。
所以，他在死前布下了這樣的死局。
在寧昭亡國後，他故意將這寶藏的消息流傳在外，就是為了給皇族後裔留一個翻身的機會。
顧青辭似乎明白了什麼，她怔怔地看著石碑，開口說道：“我的外祖父還留下線索，這寶藏隻有寧昭皇族後裔的血才能打開，他是為了給我娘以及後人留下生路，就算我們沒能隱藏住身份，被人找到也不會死，甚至還會被帶到這裏。”
其他人到這裏或多或少都會耗盡力氣，而寧昭皇族後人隻會如魚得水，如果發現這一處毒水泉眼，甚至擁有毀滅這個世界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