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昭推開了瑤貴人，“不用扶我！”
然而他一推開瑤貴人就狠狠摔在了地上，額頭磕在了石階上，溢出了一抹血跡。
完顏昭並沒有在意額頭的傷，而且頹然地跌坐在地上，看著自己這雙腿，還有現在淪落到這個地步，他隻覺得自己是個廢物！
瑤貴人紅著眼眶走到他麵前，“走不了就慢慢來，一定可以的。”
完顏昭自嘲一笑，“就算站起來，又有什麼意義？這樣活著，還不如死了，好歹能進皇陵，不至於淪落到這個地步，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成為廢物。”
瑤貴人哽咽地說道：“不是這樣的，是那些奸人害了您，一定還有辦法的……”
完顏昭打斷了她，“夠了，別再說了，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說著，他艱難地扶著牆站起來，又一瘸一拐地走向後頭的屋子。
砰地一聲，門關上了。
瑤貴人跌坐在地上，泣不成聲。
顧青辭放下了門簾，沒有走進去，她幫不了他們太多，如果完顏昭不能自己站起來，別人就是把皇位捧到他麵前也沒用。
顧青辭回頭就看到穆玄景站在她身後，“我們走吧，讓他們都靜一靜。”
穆玄景攬著顧青辭的肩，“希望他們能如你所想。”
顧青辭靠著穆玄景，認真地說道：“不管怎麼樣，路都是每個人自己選的，怎麼走，走到哪裏，都要自己對自己負責。”
穆玄景垂眸，“那你的路是怎麼選的？”
顧青辭轉過身，手指落在穆玄景的胸口，“喂，反正我們同路，不如一起去吃個下午茶？”
穆玄景挑眉，“十分榮幸。”
不多時，追影就送來了最新的消息，“王妃，派去北裕王身邊的神醫已經得到了北裕王的認可，他也按照王妃的吩咐給北裕王吃了一顆藥，北裕王依稀能看到一點影子了。”
顧青辭點點頭，“讓他在宮裏小心行事，找到北裕王手中的那份武將名冊。”
此時，瑤貴人從外頭走進來，麵露喜色，手裏還拿著一點碎銀。
顧青辭見到這一幕，有點好奇地問道：“小瑤，你這是去哪兒了？”
她知道平日裏瑤貴人謹慎小心，幾乎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生怕給藥膳館惹事，沒想到今天卻看到她出了門。
瑤貴人走過來，連忙解釋道：“您放心，我把頭發剪短了，額前的碎發擋住了小半張臉，也特地用了不一樣的胭脂，出門前看過，不會被認出來的，況且我在外頭很謹慎，隻見了一個人。”
這一點顧青辭倒沒有懷疑，瑤貴人本來就是宮裏微不足道的一個，根本沒幾個人記得她長什麼樣子。
再說陸寧和北裕王想要的是極力掩蓋宮中那晚發生的事，所以也不可能公開通緝，最多不過是讓人暗中搜索。
顧青辭問道：“我是好奇，況且瞧你心情也不錯，有什麼高興事？”
瑤貴人靦腆地笑道：“也沒什麼好瞞您的，我沒什麼其他本事，這幾天繡了一副多子多福圖，剛剛賣給了一個官宦家的夫人，她還誇我的手藝比城裏繡娘好，後麵女兒出嫁還要找我繡幾幅。”
顧青辭沒想到瑤貴人居然還在做繡工售賣，雖然最近藥膳館幾乎沒有生意，不過她白天還在後廚給一些送菜上門的單子幫忙，其餘時間都在照顧完顏昭，想來她隻有深夜才有時間做繡活。
她微微擰眉，說道：“若是缺銀子花銷，先從掌櫃那裏支寫錢，就當提前拿月錢了，沒關係。”
瑤貴人搖頭，認真地看著顧青辭，“多謝您了，我知道在這鋪子裏做活，大家都照顧著我，根本不讓我做什麼正經的活計，我已經很不好意思了，要是再拿錢，我心裏會不安的。”
“況且，若是以後我們都要過這樣的普通日子，我好歹還有一門手藝，我可以養活自己，也可以養活……少爺，我覺得這樣很開心，也很踏實。”
顧青辭看得出來，瑤貴人是打心底裏為自食其力而開心，她沒有堅持，點頭道：“的確，尋常日子也很好。”
突然，門簾後的木架子倒了，打斷了兩人的話，像是被人撞倒的。
“呀！”瑤貴人下意識反應過來，衝了進去，“少爺，您沒事吧？”
現在不能喊“陛下”，她都是以“少爺”稱呼完顏昭。
果然，完顏昭摔在地上，木架子就倒在他身邊，顯得十分狼狽。
完顏昭努力想要爬起來離開，可是他的腿腳還不夠利索，最後還是被瑤貴人給扶了起來。
費力地站起來，完顏昭掙紮了一下，卻沒有多餘的力氣推開瑤貴人，隻能擰眉看著她，“你這些日子都在瞞著我做繡工去換錢？”
瑤貴人知道他肯定聽到剛剛的話了，於是隻好說道：“少爺，我從小就會做繡活，這對我來說很簡單，現在又能賣了換銀子，以後我們不管去哪裏做什麼都不會餓肚子了。”
看著眼前這個滿臉誠摯的姑娘，完顏昭莫名來了一陣怒意，他推開瑤貴人，轉身背對著她，“你走吧，不必守在我跟前浪費時間，我從沒碰過你，找個無人認識的地方，你還可以嫁人。”
說完這些話，完顏昭心底有一絲後悔，他甚至想要回頭告訴她，他隻是在對自己生氣而已。
可想到這樣下去，耽誤的不僅僅是他，還有身後這個姑娘，若是他一輩子都隻能當一個陰暗角落裏老鼠般的存在，難道他還要害人嗎？
於是完顏昭始終沒有回頭。
瑤貴人怔在原地，“少爺，我已經嫁給你了，這輩子都是你的人，我求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完顏昭握緊了拳，“可我現在看到你，就會想到自己有多麼不堪，我不想看到你了行不行？”
說完，完顏昭一瘸一拐地進了屋。
瑤貴人站在原地，無措地捂住了嘴，沒有放聲哭出來。
一直等到她哭完平靜下來，顧青辭才帶著條熱毛巾走到進去，停在她的麵前，緩聲說道：“這毛巾是新的，擦擦臉，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