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4章 實在是難

“妹子,你原先不在安陽城,所以你不知道喲,咱們朝的後位啊,沒那麼吃香的。”

顧青辭微微挑眉,“那陸家小姐呢?她也不樂意?”

婦人笑道:“表麵看是樂意的,但誰知道呢,都說陸家小姐賢良淑德,你瞧瞧,那雙眼睛頗有心計,表麵可看不出來深淺喲。”

顧青辭看了眼不遠處的這兩人,的確,何雲舒長得明豔,氣勢也張揚些,相比之下陸寧性子溫婉,瞧著就內斂深沉。

何海、陸章……顧青辭在心裏默念著這兩個名字。

前幾天她可不止是忙著開鋪子,暗中她也讓追影調查了南昆的局勢,就這兩位都是太後手中重量級的權臣。

大將軍何海手握重兵,對太後很是忠心,丞相陸章統率文官,可實則態度搖擺,並不明朗,在這種格局之下,即使倒了一個完顏光也於事無補,完顏昭要想夾縫中求生存,實在是難。

最後,顧青辭的目光落在了何雲舒的頭上。

連民間婦人都知道她看不上後位,看來她倒是夠直白夠囂張的,想來也是個被寵壞的,不過蕭太後這會兒要用後位來鞏固手中權臣,哪管她什麼態度。

很快,蕭太後也在眾多宮人的簇擁下進了內殿,由於新帝年紀尚小,後宮並無妃嬪,因此隻兩三個太妃陪著蕭太後,還有跟在一旁、沒什麼存在的小皇帝。

顧青辭跟著眾人行了禮,隨後偷偷好奇地看了眼,蕭太後年紀不大,雖然穿著肅穆的棕色宮裝,但看起來風韻猶存。

在蕭太後的威儀襯托下,後麵陪著的小皇帝就顯得黯淡多了。

顧青辭掃了眼完顏昭,見他似乎習以為常,完全不見慍色,陪在太後身邊全然一副孝子的模樣。

要不是完顏昭來找過她,她恐怕還真會被這張清秀溫和的臉給騙了,顧青辭心裏不由得暗暗感慨,能坐在這個位置上屹然不倒的,都不是什麼善茬啊。

完顏昭的視線掃過顧青辭,眼底浮起一抹極淺的笑意,轉眼間他就跟著太後走向首席。

蕭太後先讓禮官說了祝詞,又提及幾位有功之臣,尤其是何海和陸章,蕭太後毫不避嫌地當著全殿人的麵大肆褒獎,又真金白銀地賞了一堆,說到最後提及了皇帝的婚事。

“陛下今年不小了,可如今還沒定親,哀家這個當母後的心裏比誰都要急,原先因著朝政風波,陛下也勞累,如今完顏光之亂已經平定,朝廷中又有大將軍和陸相兩位股肱之臣,實屬我南昆之幸,咱們皇宮也該辦辦喜事了。”

說著,蕭太後笑道:“哀家沒記錯的話,何家的丫頭還有陸家的丫頭都沒許配人家吧?”

隔著屏風看不清兩人的神態,不過顧青辭明顯聽到何海和陸章都停頓了片刻。

陸章先回應了蕭太後,“臣願由太後做主,為小女定親。”

何海過了片刻也緊跟著說道:“雲舒打小就是太後看著長大的,臣也願由太後做主。”

顧青辭眼眸微抬,這態度就高下立現,何海搬出自己的榮寵就是在提醒蕭太後,而陸章倒是顯得內斂不少。

蕭太後看向完顏昭,“陛下,您覺得呢?”

完顏昭恭敬地看著蕭太後,“兒臣聽母後的。”

蕭太後笑意更濃,“兩個丫頭都是極好的,哀家得好好想想怎麼安排才不委屈了她們。”

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然而底下卻暗湧紛呈。

顧青辭左手邊的婦人笑吟吟地說道:“你們瞧何大小姐那臉色,她也真敢擺臉色,這可是宮宴啊。”

她右手邊的婦人笑得不行,“那是自然了,原先太後隻是私下裏提過,今天都放在明麵上了,這事兒啊定了六七成。何大小姐能不急嗎?”

顧青辭跟著看了過去,果然遠遠地就看到剛剛那黃衣姑娘收了幾分笑意,甚至放杯子的聲音都大了。

陸寧倒是不疾不徐地走到中間跪下,恭敬和順地扣了頭,“多謝太後。”

何雲舒見陸寧去了,隻得不情不願地走到中間跟著跪下行禮。

顧青辭抓了把瓜子,笑眯眯地看起了戲。

蕭太後笑盈盈地賞賜了兩人珠寶,這才宣布開席。

一場原本平淡的宮宴因為這件事徹底活躍起來,顧青辭的瓜子和果脯都不夠分了。

“妹子,你這瓜子真特別,味道清香不俗,是哪家鋪子買的,出宮我就去買。”

“對對對,還有果脯,又酸又甜,我一會兒也要給我兒媳買上幾斤。”

“我也要!”

……

顧青辭笑道:“這是我家鋪子裏的,可是巧了,明兒開張,諸位喜歡的話盡管來,新店開業,買一斤送半斤。”

頓時這消息就傳遍了宮殿,因著顧青辭手裏已經沒有更多可以分了,物以稀為貴,沒吃上的小姐夫人更是期待起了這家新店。

木槿笑彎了眼,低聲道:“夫人真厲害,這種時候還能記得掙錢的買賣。”

顧青辭嗑著最後一顆瓜子,笑道:“順手的事,總不能白白浪費時間幫人辦事。”

宮宴快結束的時候,顧青辭身邊一個上菜的宮女摔了一跤,她摔在顧青辭身上的時候將一張字條塞了過去。

顧青辭摸到字條後心裏微動,她不動聲色地收下,借著倒酒的機會看了字條,原來是完顏昭約她去殿外的湖畔。

顧青辭抬頭一看,果然上首的位置已經看不到完顏昭的人了,因著全場的焦點都在蕭太後身上,倒也沒人在意皇帝的去留。

想著完顏昭的意思,顧青辭隨意找了個借口就離席往外走去。

這宮殿建在人工湖畔,從側門出去就能看到一座拱橋,過了橋就是一處水榭,放下簾子後什麼都看不見。

看見水榭門口站著之前見過的老太監,顧青辭心裏知道裏麵一定是完顏昭了。

於是她緩步繞過老太監,走進水榭中,果然一抬眸便瞧見完顏昭正趴在欄杆上,似乎在看著水麵出神。

完顏昭仍然穿著明黃色的龍袍,玉冠束發,可懶散的姿態衝淡了高高在上的矜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