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書寧話鋒一轉。
說道：“所以啊，當時你所感覺到的痛苦，並不是太過於真切。”
謝靖此時連哭喊都忘了。
“小姨，我錯了——”
趙書寧拿著戒尺坐在椅子之上。
“那你倒是說說，你錯哪裏了？對了，先前你與我說的那些，我可半點都不認同你在那些地方有錯。”
“那我——錯在哪裏了？”
謝靖剛出口，便看到趙書寧手中的戒尺上下揮動。
他道：“我？我不該喜歡楚楚？楚楚身子雖是清白的，可她畢竟出入風塵之地，這樣的家世是不清白的，會給趙家，謝家染上汙點？小姨，我是不是這錯了。”
“嗯？”
那就好。
自己總算是回答對了。
不過，聽小姨這般認同自己的時候，謝靖竟然覺得心裏升起了一絲的悲涼。
原來，小姨和所有人一樣，也是這樣認為的，她也覺得，楚楚會給兩大家族帶來不必要的汙點。
而此時。
正給謝靖送藥的楚楚聽到這話，楞在小院中，手中的藥滑落，掉在地上，發出聲響。
趙書寧看去。
楚楚的眼淚裏又蓄滿了淚水。
謝靖也看到了楚楚，他臉上多了愧疚，卻還是說不出一句解釋的話來。
楚楚伸出手，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淚。
故作輕鬆的說道：“我就隻是來給謝公子送些藥，聽說他到了這裏，便過來了，不過，應該是楚楚大意了，謝家醫館裏的藥材多得是，我這偏方，應當是上不了台麵的。”
楚楚這話。
不知是在說掉在地上的藥，還是在說自己。
她強顏歡笑道：“其實我這次來，也是想與謝公子告別的，感謝謝公子這些年來對楚楚的庇護，楚楚心存感激，這雲夢澤，楚楚也待了很長一段時間了，也該換個地方，另謀生路了。”
如果在自己入萬花樓謀生之前，就遇到謝靖，一切會不會，有些不一樣？
楚楚蹲了下來。
將地上的藥慢慢撿起。
藥倒是一一都撿了起來，可她的淚水，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不停的往下掉。
謝靖還是跪著。
他沒有站起來。
謝家與趙家皆是大家，他雖身為謝家之子，在享受了一切榮耀的同時，也得肩負起家族的榮耀。
與其說是趙香香與謝俞不讓那謝靖娶出入風塵的女子，還不如說，謝靖不敢娶。
他雖然紈絝，可有關家族榮耀，他便不敢懈怠。
“謝靖。”趙書寧開了口。
謝靖沒有反應，他隻是定定的看著楚楚。
楚楚的眼淚，好似一顆一顆都砸到了他的心上。
別人都說謝家二公子膽大包天，可是謝靖自己清楚，他膽小，懦弱，麵對自己喜歡的女子，也不敢全力一拚。
“謝靖！”
謝靖連忙轉回了視線。
將頭埋低。
“小姨。”
楚楚倒是因為這一聲小姨，有些詫異，看向趙書寧。
趙書寧道：“你與我說說，你怎麼看？”
謝靖道：“我還能怎麼看？”我又有資格怎麼看？
“你不必如此不滿，你的枷鎖，都是你自己給自己鎖上的，你究竟是如何想的，你不說，怎知道所有人都會反對。”
謝靖沒有吱聲。
謝不言站了出來。
抱拳行禮道：“小姨，其實這件事，弟弟已經與我父母提過了。”
“哦？”
“父親盛怒，母親也不同意。”
可憐天下父母心，謝俞和趙香香不支持謝靖與楚楚在一起，也是情有可原，畢竟，那楚楚，出入了風塵之地，就算是處於家族影響，他們也當慎重考慮。
“我現在不是想問你父母同不同意，謝靖，你隻管與我說，你願不願意娶楚楚？”
楚楚咬著唇。
她想走。
可她腳下，卻是不敢離開。
或許，她是不想離開，她對謝靖，還有著希冀吧。
“謝靖，你好歹也是七尺男孩，如今也是到了成家的年紀了，說出自己的感情，這不丟人。”
“我說了，你們就能同意嗎？”謝靖失了控的大吼。
趙書寧竟然沒有生氣，反而微微一笑。
這樣的謝靖，才是有血有肉的。
“繼續說。”趙書寧伸伸手，這時嫣然已經回來了，她連忙為趙書寧倒了一杯茶，趙書寧手一招，堂前的椅子便到了身後，她輕輕坐下。
見謝靖一臉詫異的看向她。
她又說了一遍：“繼續說。”
剛剛說出那句話，謝靖已然是鼓足了勇氣，他以為自己會換來一頓鞭打，沒想到，小姨竟像是起了興趣一般，反而坐了下來聽他說話。
“小姨，我——”
謝靖說著，就要自己站起來。
趙書寧看著謝靖，那眼神，多少是有些威懾，謝靖便又慢慢的跪了下來。
果然，傳說中的小姨雷厲風行，如今看來，果真是不一樣。
隻是一個眼神，就比父親的威懾來得還要狠。
“說。”
謝靖犯了事，趙書寧雖是他親人，可卻不能容忍他繼續這麼無法無天下去。
但是，她也不會絕情到親手斬斷他與楚楚的情緣。
所以，該罰的要罰，該解決的事，也要解決。
“小姨，你不是也覺得，楚楚進出風塵之地，配不上我們謝家高門望族嗎？無論我怎麼說，你們都不會同意，既然如此，你讓我開口，那我也隻是自取其辱罷了。”
趙書寧點點頭。
看向楚楚。
“楚楚過來——”
楚楚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向了趙書寧。
趙書寧指著謝靖道：“你明白這小子的情意了嗎？”
楚楚羞澀的點點頭。
趙書寧又道：“那你可願意嫁與他？”
楚楚驚慌失措，連忙道：“姑娘請放心，楚楚明白自己的身份，這樣的事，我是萬萬不敢奢求的。”
“你不必如此害怕。”趙書寧輕聲安撫。
“姑娘——”
“我也算是這臭小子的長輩，你隻管將你的想法與我說，趙香香與謝俞那裏，我自會想辦法，他們二人表麵雖是雷厲風行，可心底良善，若是知曉你們深愛彼此，斷然不會做出棒打鴛鴦的事來。”
空氣之中。
似乎有那麼一絲的凝固。
楚楚與謝靖四目相對，一時之間，雖是無言，可萬般情意，早就了然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