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玉收住了笑容。
方才的笑，是從心底不由自主的發出。
他自己都沒察覺到。
“你怎麼不笑了，我喜歡看你笑。”
顏如玉道：“淩兒，你與我解釋，我很高興。”
趙書寧道：“我可不想再被騙，拉著你下水。”
她蹭了蹭顏如玉懷中的衣服，哇，這時候的師尊，可真暖和。他之前的身體，向來有些冰寒。
此時，倒是難得的溫熱。
“淩兒，你不要亂動。”
趙書寧抬起雙眸，果不其然，在顏如玉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的不適。
師尊？也會因此動情嗎？
這般一想，趙書寧興趣更來了。
可是顏如玉卻眼疾手快，一下子抓住了趙書寧的雙手，慎重的說道：“我，我還沒帶你見過我父母，我還沒有正式迎娶你進門，我們這樣，實在不好。”
趙書寧微微一笑。
五百年前的師尊，沒想到他的骨子裏竟然如此的遵守規矩。
真是可愛。
“不染——”
“走，我先帶你去見他們。”
趙書寧還未反應過來，就被顏如玉一把拽了起來。
而後，顏如玉便回了身。
說道：“你先穿衣服。”
趙書寧便穿衣服便道：“不染，你這般害羞做什麼，反正我們該發生的事也都發生了，那天晚上該做的也都做了，你——”
“那天晚上？”
“就是你說我叫——”
趙書寧臉一紅，沒繼續說下去。
顏如玉卻是一下子想起了那次的對話。
背過身子的他不禁一笑，說道：“那天晚上，什麼事都沒發生，我所說的，也不是那個意思。”
趙書寧正在穿衣服的手頓住了。
她連忙發問：“不會啊，那從那次以後，你為什麼就對我如此上心，與我說話的時候，都不像以前那般冷酷無情了？你若不是對我做了那種事，你怎麼會轉變得如此之快？”
顏如玉反問道：“這麼說，你倒是希望那天晚上真的發生什麼事了？”
趙書寧羞紅了臉。
她哪裏知道，師尊的一句反問，竟然有這般大的殺傷力。
“鳳不染，你——你瞎說些什麼！”
顏如玉開懷大笑。
他許是這幾百年來，都沒有這般開心過了。
與她說著話，看她嬌羞的模樣，他便會覺得有趣極了。
原來，“喜歡”，是這樣神奇的一份感情。
“淩兒不必惱怒，那接下來，你知道了這事，你還與我去見父母長輩嗎？”
趙書寧咬著牙道：“去。”
她怎麼會不去。
她想了許久了，能得到師尊的承認，那是何等的不容易。
穿好衣服之後。
顏如玉帶著趙書寧到了一處靈堂似的地方，在那靈堂之上，供著三個牌位。
“這便是我的父母，還有，這位秦大娘，是我的乳母。”
趙書寧點頭。
因為五百年後，師尊就已經帶她見過他們三人的牌位了，也與她細細的介紹了一遍。
行完禮之後。
趙書寧起身。
顏如玉道：“今日，我便算帶你見過他們三位老人家了。”
“他們，會同意我嗎？”
畢竟自己與師尊比起來，相差的地方，那不是一星半點。
“我父君母後寬厚，他們與其他人不一樣，但凡是我們喜歡的女子，他們都會同意。”
趙書寧點頭。
雙手合十。
暗自祈禱。
希望師尊的父母能保佑自己順利的回到原來的位麵，那時候，她便有足夠的時間與師尊在一起了。
她還有許多事沒有完成。
趙書寧睜開眼睛。
“走吧。”
顏如玉對她伸出了手。
她嫣然一笑，將手遞了過去。
可那手沒有搭上師尊的那雙手，那該死的暈眩感，又是再一次的襲來。
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手，與顏如玉的手擦邊而過。
“我去，又來——”
說完這四個字之後，趙書寧又暈了。
這一暈，直接嚇壞了顏如玉。
他將趙書寧抱起來，回到了房間，便又慢慢的喂她吃藥，給她輸送精神力潤著她的靈根。
趙書寧緩緩睜眼。
顏如玉見她醒來，將她平平的放在了床上。
趙書寧還在笑。
顏如玉眉心緊鎖。
“這時候，你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不染這般緊張我，我感覺自己真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顏如玉的眼裏，好像有著什麼晶瑩的東西。
“淩兒，你的身體——”
“我知道，我的身體不行了，唉，看我造的，不染，你明知道我活不了多久，為什麼還願意帶我去拜見你的父母。”
顏如玉道：“傻丫頭，我願意帶著你，無論去哪裏，我絕不會忘記你。”
趙書寧想笑。
卻是覺得胸口一悶。
看著顏如玉這般神傷，她想開口安慰他，想告訴他以後他們說不定還有機會。
可是她一張口。
沒說出話。
接連吐出來的，卻全是鮮血。
源源不斷的鮮血，從趙書寧的口中溢了出來。
她說不出一句話。
“淩兒。”
“淩兒你別怕，你別說話，我在這裏陪你。”
趙書寧還不想死，她還沒抓出這事的罪魁禍首，若是時間到了五百年後，她還有這個機會嗎？
還有，她舍不得師尊啊。
師尊這般在意自己，若是自己走了，他又該是孤身一人了，這可怎麼辦。
可她越想說話。
口中的鮮血，便越是洶湧。
最後，在顏如玉的努力之下，她好不容易的喘了一口氣。
顏如玉輕輕的抱著她。
趙書寧能夠感覺得到，經曆了剛剛的事，師尊的手，此時都是抖的。
她想說話。
顏如玉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
“你不用說話，更不用覺得對我愧疚，你就這樣陪著我，我便已經知足了。”
有晶瑩的淚珠打在趙書寧的手上。
溫熱。
她沒有抬頭。
趙書寧想，許是，師尊也不會喜歡自己看到他狼狽的模樣。
心裏掀起了巨大的漣漪。
若是自己真的走了，師尊該怎麼辦？
“不染。”
“淩兒，你不要說話。”
“不染，若是我真的不在了，你不用為我傷心。”
“你不會有事的。”
趙書寧嫣然一笑。
蒼白的臉上竟然有了一些春意。
“真的，你聽過一件事嗎？這人間，是有輪回的，若是我真不在了，要去往什麼地方的話，我想要去東澤大荒。”
“淩兒。”
“我喜歡葉淩這個名字，若是你見到了她，她又正好叫葉淩的話。還煩請你，將她帶回家。”
趙書寧能給師尊留下的，便隻有這一點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