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
鳳湛看著不染的變化，眼中的震愕，使得他移不動腳步。
不染一把推開了鳳湛。
“兄長，你不用管我。”
湛藍色的眼眸之中，此時盛滿痛苦。
顏如玉的青裳之上，也開始結了薄薄的一層寒霜。
“怎麼會這樣？”
“不染，我先扶你去溫泉。”
山洞之內，有一處單獨開辟的溫泉，當初是顏如玉為了給趙書寧養傷方才用心做的，沒想到現在，它倒是派上了用場。
鳳湛將顏如玉扶到溫泉之中的時候，顏如玉的臉上，已經凍得麻木了。
鳳湛隻能先將顏如玉放在溫泉裏，讓溫熱的泉水為他抵禦部分寒冷。
本來還冒著熱氣的溫泉，在顏如玉進入之後，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冰凍起來。
鳳湛大驚。
連忙喚來了聽白沐宛，讓他們不停的用靈力精神力幻化成火形，將那冰麵融開。
顏如玉的整個身體都浸泡在水中。
他的臉色，愈加蒼白。
鳳湛不停的與他說著話。
“不染，你真是一個傻子！”
明明自己一個人承擔了那麼多，卻還是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
那紅蓮業火，是你的本命蓮，你為什麼要這般無私，將它給了趙書寧那小丫頭。
這青雲峰的氣候，靈藥師本就難以抵禦，顏如玉失去了本命蓮，又帶著今日氣急攻心，腦中的各類情緒猛然爆發開來，使得他的身體一時之間，沒有承受住。
所幸，這溫泉還是有著一些效果。
顏如玉身體上的寒霜，開始慢慢的褪去。
可是他的眉發，卻已如白雪一般。
這般姿態，乍然看去，更讓人覺得難以接近，高不可攀，絕塵世間。
可是鳳湛知道，不染從小就不是一個張揚的主，哪怕是天大的痛苦放在他身上，也不見他皺一下眉頭。
如今這一件事，雖然他隻是簡單的描述了幾句，可身體上帶來的巨大變化告訴鳳湛，這件事，著實是將不染傷的十分厲害。
聽白和沐宛全身虛脫，渾身汗水。
鳳湛看著池中氣色稍微恢複了一點的顏如玉，鬆了一口氣，而後道：“我等會將他送回住的地方，你們二人先自行處理一下吧。”
“好，帝尊便拜托你了。”
鳳湛起身，走到顏如玉身邊，將他抱了起來。
顏如玉此時緊閉的雙眸，終是慢慢的睜開了。
“不染，你怎麼樣了？”
“我沒事。”
顏如玉輕輕的推開鳳湛的手，站了起來。
可是沒走幾步，他便喘不上來氣，扶著那岩石休息。
“不染。”
鳳湛的眼神，十分擔憂。
顏如玉此時回以一笑。
“兄長，我真的無事，你不用擔心我。”
鳳湛鬆了一口氣。
顏如玉臉上的笑容還未褪去。
他神色卻是突然一緊，而後身體前傾，口中便吐出了一口汙血來。
華發青裳，麵容勝雪的臉龐之上，沾染了點點血跡。
鳳湛心裏也是異常難受，連忙上前扶住鳳不染。
“你還是一樣逞強！”
顏如玉笑笑，也不再拒絕，由著鳳湛將他扶到了他所住的山洞之中。
“明日，我帶你下山，我們去青雲國皇宮裏好好養上一段時間。”
“星盤大陣。”
“就算是那星盤大陣塌了，也與我們鳳家之人無關，不染，若是你本命蓮還在身上的話，你要留在青雲峰之上，我不會對你說半個不字，可現在情況不一樣，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我鳳湛怎麼來說，也是你的兄長，雖然在這裏的身份不及你，可是我們是親人，光憑這一點，我說的話，你就必須得聽！”
顏如玉沉默許久。
而後點了點頭。
當初掌管這片位麵的時候，他便是一個人。
後來，有了洛秋，有了蘇沐。
又有了葉淩。
顏如玉以為，自己的生活不再像之前一般死水的時候，那不公的命運，又奪走了本來屬於他的那些溫暖。
“兄長，你先去休息吧，我想自己靜一會。”
鳳湛身體甚是乏累，可是此時，他卻不敢離開鳳不染半步。
不染這個弟弟，在鳳家排名第三，其天賦異稟，從小就被奉若神明，也從未見他為任何事傷心過。
如今趙書寧徹底消散與人間，這對他的打擊，應該不是一星半點吧。
仿佛看穿了鳳湛的擔憂，顏如玉又說道：“我無妨的，兄長你好生休息，之後，我們再一起下山。”
鳳湛的確是很累。
可他又放心不下自家這個外表堅強，內心卻依然破爛不堪的傻弟弟。
所以，鳳湛從其它地方抱來了被褥，在顏如玉的床邊打起了地鋪。
為了避免出現意外，他還將自己的手與不染的手牽在一起，這一幕，看起來，著實有些怪異。
“阿湛，不染。”
山洞外突然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兩人同時側目。
是鳳苓瞳。
在知道青雲峰發生了這事之後，她便立馬趕了回來，這青雲峰，已經被顏如玉設置了屏障，除了鳳家的人和聽白沐宛，其他的人，都進不來。
“阿姐。”
不知為何，在看到鳳苓瞳的那一刻，鳳湛竟然覺得眼眶有些酸。
顏如玉沒有說話。
隻是，他現在這般模樣，別說世人看了會心疼，就連鳳苓瞳，也險些掉下淚來。
那是他們的親弟弟不染啊，如他的名字一般，他從來不沾染塵世的半點情-欲，對自己也是嚴格要求，他從未做過什麼錯事，為何上天要這般對他？
“不染——”
鳳苓瞳走近。
顏如玉勉強的揚起了笑容。
有家人的感覺，真好。
可此時，顏如玉內心的防線，卻在崩潰的邊緣。
鳳苓瞳坐在了不染床邊的石凳之上，她抬起纖纖細手，略微顫抖的撫上了顏如玉那已經雪白的長發。
寸寸相思成白雪。
不染對那女孩，竟然上心到如此地步！
“阿姐，我沒事的——”
不染開口，那嗓音，不是以前那般低沉充滿磁性了，有的，隻是嘶啞。
“沒事，你睡一會，阿姐和哥哥都在你身邊。”
不染躺回床上，輕輕的閉上了雙眸。
眼角旁，一滴清淚，再次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