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不堪過往

蘇沐道:“您不用安慰我,我自己情緒不穩定,我自己知道,現在說我病了的,也就隻有你和帝尊而已。”

鳳苓瞳卻是認真的搖了搖頭。

“你是生病了,這也算得上是心疾,而且你這病,還不小。”

“我?”

“你將手伸出來我看看。”

蘇沐小心的伸出手,鳳苓瞳為他把著脈。

過後說道:“你的身體,近年來也被你折騰了不少,身體之內的五髒六腑,都有著不同程度的損傷,可是這些都好治,就是你的心疾,這是一個大病。”

“我真的?生病了嗎?”

“嗯。”

蘇沐眼眶微紅。

沒有人能夠理解他的心情。

也從未有人像他這般,被別人說有病會這麼開心吧。

鳳苓瞳曾經接觸過這類的患者。

在他看來,蘇沐的表現,已經算是極好了,至少他如此了,還小心的去應對著外麵的世界,想著造福百姓。

“謝謝你。”

蘇沐將手伸回去的時候,眉頭不經意的皺了一下。

鳳苓瞳當即便閃過了一絲不詳之感。

她連忙將蘇沐的手再一次的拉了過來,然後將他的衣袖一下拉到了臂膀之處,上麵那些歪歪扭扭的傷疤,刀痕,簡直可以用觸目驚心形容。

方才,是她想得太簡單了。

蘇沐的症狀,已經到了極其嚴重的地步了。

這個男子,也是拚了命想要活得陽光吧,隻是,他始終是對抗不了心中那股巨大的恐懼。

他的腦海之中,應該不止一次出現要輕生的這種想法吧?

蘇沐連忙將自己的衣袖放下。

“別汙了您的眼。”

鳳苓瞳身為醫者,自然不可能見死不救,她與鳳湛不一樣,她本著的理念就是,天下蒼生,他們的本心,都是充滿善意的。

她的善良,是與生俱來的。

“蘇沐,你病了,病得很嚴重。”

“小瞳——”

“你是不是已經出現輕生的念頭了?或者說,你已經實施過了,隻是最後,沒有成功?”

蘇沐苦笑道:“我是不是,想得有些多?”

“你為什麼會出現這種症狀?”

蘇沐閉上眼,而後,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慢慢湧了上來。

在他很小的時候,他也有著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那時候,他與二叔家的一個孩子,名字叫做東方的小男孩相處得十分好。

蘇沐還有著一個妹妹,他妹妹也是活潑可愛。

東方家的那個小男孩,叫做東方宇希,蘇沐雖然比他大了幾歲,可這絲毫不妨礙他們之間交流。

東方宇希有大將之才,很得器重。

他的父親,當時是青雲國的太傅。

而蘇沐的父親,是青雲國的宰相。

蘇沐一直以為,父親是個正直的好官,

有一天夜裏,蘇沐到了城隍廟,在門口聽到了裏麵有人密謀著,想要私底下下黑手害死東方太傅一家。

他不敢出聲,以為這又是哪裏的山盜土匪合謀著太傅的家產。

反正東方他家的守衛都是蘇家負責,這些人,肯定進不了東方家的院子。

可是盡管如此,蘇沐還是覺得心神不寧。

看到父親與太傅有說有笑,儼如摯友的模樣,他方才放下心來。

到了那天,蘇沐將東方宇希約了出來。

他想著,父親肯定不會對付太傅一家,退一萬步來說,如果山匪動手了,那自己將東方宇希約了出來,至少可以讓東方宇希不用看到那副廝殺的慘相。

可是結果說明,蘇沐錯了。

那天晚上,他和東方一起到家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太傅一家上百人口,全部慘死在府中。

就連東方宇希那剛出世不久,還在繈褓之中的弟弟,也被一刀貫穿了身體。

那場麵,給幼小的蘇沐和東方宇希帶來了巨大的衝擊。

後來發生的事,更讓蘇沐崩潰。

在帝尊的調查之下,方才發現,是蘇家聯合著江湖人士,故意放鬆防衛,將太傅一家,全部置於死地。

原因便是,太傅發現了蘇宰相在建造堤壩的時候吃了回扣,所以堤壩鬆垮,若是有洪水到來,很容易就會引發洪災。

蘇沐父親所吞下的那筆金子,可是一個天大的數字。

那相當於整個青雲國五年的收入了。

在民生這種大事之上,他竟然都敢吃回扣。

太傅沒有揭發蘇沐父親,畢竟他們是多年的好友,所以太傅先找到了宰相,希望他能及時回頭,將那筆金子拿出來,用到該用的地方。

他們白日裏談完的時候,兩人都是笑著的。

蘇沐父親也答應將貪汙受賄的金子拿出來,並且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做這種糊塗事了。

太傅信了他。

可是就在當天晚上,蘇沐父親就買通了江湖組織,要了東方太傅一家大小的性命。

當時見到那場麵的時候,東方宇希的臉,瞬間變得慘白。

他一步一步踉蹌的走到太傅的身邊,一遍遍的喊著爺爺,還有他的父親,母親,弟弟。

其實在那個時候,蘇沐基本上,就已經想到整件事的大概了。

隻是他不敢說,他怕說出來,東方宇希將會衝到宰相府,到時候,東方一家,就真的沒有後人了。

最後,是蘇沐打暈了東方宇希。

將他交給了一個紅衣少女。

那少女經常跟在帝尊身邊,他也見過幾次。

“帝尊可以幫他。”

“我知道,你好好處理這些後事吧。”

後來,是蘇沐親自調查了這件事,也是他,親手將自己的父親送到了斬頭台之上。

父親被斬首的時候,他的頭顱,滾到了蘇沐的腳下。

那雙眼睛,都還是惡狠狠的瞪著蘇沐。

從那以後。

自己的妹妹,就與蘇沐徹底斷絕了關係,她獨自一人,踏上了去東澤大荒的路。

蘇沐,也沒有了父親。

他從宰相之子,淪落成了過街老鼠,人人都說他是賊人之子。

幸虧後來遇到了帝尊,顏如玉將蘇沐帶回了皇宮,教他習字讀書,處理政事,就這樣,蘇沐才到了今天這個位置。

講完這些事,蘇沐一臉痛苦的看向鳳苓瞳。

"不染可以幫你抹去記憶,你為什麼不將那段過往抹去?"

“我不願意,這是我該受著的,我欠東方家的,這一切,誰都可以忘記,可我身為蘇家的後人,我不該忘記。”

這些痛苦,和幼年的東方宇希比起來,實在是不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