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皇帝陛下

對於玉貴妃尖刻仇恨的語氣,楚離月淡然一笑。

當初她第一次來到觀天柱皇宮,見到玉貴妃的時候,和玉貴妃針鋒相對互不相讓,可是現在一個玉貴妃已經無法激起她的任何敵意。因為她現在已經站在了俯視他們的高度,而這個他們,也包括當時被楚離月在心中十分忌憚的桓左哲。

如今的玉貴妃,看似榮寵無二,可實際上就是冬日的冰霜,隻等太陽一出來就會無聲消失。

沒有了桓雲澈,玉貴妃還有什麼未來?至於說她特殊的身份——一枚獨一無二的玉佩產生神智修成人形,那又怎麼樣呢?楚離月既不需要求她,從而得知長生的經驗,更不會在意她那微不足道的修為,玉貴妃對楚離月來說沒有任何價值。

玉貴妃被楚離月根本無視她存在的反應氣得七竅生煙,她猛然站了起來,美麗的臉龐上滿是仇恨,伸手指著楚離月喝道:“楚離月,你膽敢對本宮不敬?”

她這段時日在皇宮之中風頭正勁,連沈皇後都被她逼得關閉了坤德宮,托詞修煉不敢出門,桓雲澈更是正式進入了朝堂之中,手中掌握了實權,被眾多官員誇讚歌頌,眼看著就要登上那個至尊之位,可是楚離月竟然敢殺了桓雲澈!

而且直到現在,楚離月在她麵前也沒有任何悔過低頭的意思,在她的怒火麵前也沒有一絲畏懼,這更讓玉貴妃怒不可遏。

楚離月坐在座位上,對著桓左哲微微傾身說道:“陛下召我前來,就是為了讓後宮嬪妃對一個國公嗬斥詈罵?如果是這樣,恕我不能奉陪了。”

雖然同為女子,可是玉貴妃是後宮妃嬪,楚離月卻是帝國公爵。兩個人的身份地位截然不同。如果楚離月沒有爵位,隻是一個楚家貴女,玉貴妃怎麼羞辱責罵她,都沒有人好說什麼;可是現在楚離月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貴女,更是鎮國公、楚家家主,玉貴妃根本沒有資格對她辱罵不休。

桓左哲對著玉貴妃招了招手,玉貴妃氣得全身哆嗦,狠狠地瞪著楚離月叫道:“一個公爵就這麼囂張?就敢謀殺親王,還若無其事?你眼裏還有沒有陛下?還有沒有君臣綱常?”

她的聲音帶著不可置信和委屈,因為不僅楚離月沒有把桓雲澈的死放在眼裏,就連桓左哲也根本不曾在意!

難道她的阿澈就這樣白白死了?楚離月甚至連頭發都不掉一根?

玉貴妃美目中滿是淚水,撲過去跪在了桓左哲的腳前,仰著頭用最美麗的角度對著桓左哲:“陛下,陛下,我們的阿澈被她殺死了啊……嗚嗚……臣妾心痛如絞,痛不欲生……阿澈……阿澈再也回不來了啊……難道為人父母,不應該給兒子報仇嗎?”

看著桓左哲年輕英俊的臉上布滿漠然,玉貴妃咬了咬牙說道:“楚離月不過是一個公爵,就敢擅自殺害皇子親王!如果不加以嚴懲,誰敢說她以後會不會弑君謀反!”桓左哲不在乎阿澈的性命,難道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這句話的攻擊性讓桓雲澤不由坐直了身體,用眼角餘光觀察著桓左哲和楚離月的反應。

令他驚奇的是,他覺得十分嚴重的罪名,在楚離月和桓左哲麵前似乎仍舊是一樣的微不足道。

桓左哲俯下身來,伸出了白皙如玉的大手,輕輕地撫上了玉貴妃美麗的臉龐,大拇指輕柔地擦拭著她眼睛中滾滾而落的淚珠,語氣溫柔之極:“玉兒,你啊……”他的聲音和語氣就像是情人之間最親密的情話,可是說出來的內容卻讓玉貴妃全身顫抖起來,“你總是自以為聰明,以為能夠把握朕的心呢。”

玉貴妃美麗的眼睛猛然睜大,她跟隨桓左哲這麼久,確實以為自己已經把這位帝王摸透了,尤其是最近一年來,因為她特殊的身份和作用,更是得到了桓左哲的格外恩寵,更以為自己已經成功地握住了影響桓左哲的關鍵。

可是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猛然驚醒,桓左哲豈是一個能夠被她或者任何人擺布的性子?他是一個冷漠而強大的帝王,就算是帝君陛下威脅到他都會被他用盡手段斬殺的性格。

他的聲音溫柔,心髒冷漠。

就像他現在這樣,明明用最溫柔的動作和聲音說出來的話,卻像是一把刀子一樣將玉貴妃的心慢條斯理地切成一塊塊,讓她墜入了寒冷的深淵。

玉貴妃甚至能夠感覺到桓左哲身上隱隱的殺機,他想殺了她!

為什麼?為什麼他不是想殺楚離月,反而是想殺她?玉貴妃無法理解桓左哲的思考方式,一雙美目中全都是震驚。

桓左哲的手指順著玉貴妃的臉龐向下慢慢滑動:“來人。”

他的手指掠過玉貴妃修長的脖頸,玉貴妃立刻暈了過去。這麼久了,以桓左哲的修為,就算是玉貴妃並非人類,他也已經掌握了她的致命之處。

兩個太監弓著身子小步趨近,抬著一張藤凳,將玉貴妃無聲無息地抬出了內殿門外。

桓雲澤低下頭,掩飾自己臉上的驚訝之色。

沒想到在過去一年中將他們母子逼得幾乎沒有容身之地的玉貴妃,這麼輕易地就被父皇給放棄了。他還以為玉貴妃憑著自己獨特的身份,利用父皇對於長生的渴望,已經在父皇心中占據了重要的位置。

可是現在一看,父皇哪裏有被玉貴妃魅惑而失去理智的模樣?

可是如果不是這樣,之前父皇為什麼又縱容著玉貴妃和桓雲澈,將他們捧上了雲端?

就在桓雲澤心中有萬千疑問的時候,桓左哲的聲音響起:“楚家主,玉貴妃的話朕並不放在心上,可是你殺害皇子親王的罪行卻不得不罰。”

如果楚離月殺了晉王,皇家卻無動於衷的話,整個皇家的尊嚴就會徹底破碎。

有了這樣的開頭,以後誰還會敬畏皇家,效忠君主?隻要有一點實力,就能夠因為君主皇家所行不滿意,而對君主皇家痛下殺手,那麼皇家的威嚴何在?

當初桓左哲樂得看著楚家人嫡庶不分、上下混亂,誰的修為高誰就能搶個家主當當,就是知道規矩一旦破壞,人心就亂了。

他絕對不允許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桓家身上。

楚離月抬起頭看著寶座上的桓左哲:“如何處罰?”

桓左哲皺著眉毛:“朕將褫奪你的鎮國公爵位,扣除你一年俸祿,罰你在家閉門思過,不許擅自外出。”

桓雲澤雖然猜到了皇帝不會真的讓楚離月給桓雲澈償命,但是也沒想到桓左哲會如此高高提起、輕輕放下。爵位、俸祿、閉門思過,這對於楚離月來說根本沒有任何實際損失。

他不得不再次考慮,玉貴妃和桓雲澈到底在他的父皇心中有多大分量。

可是,他卻聽見楚離月清亮的聲音回答道:“如果我不接受陛下的處罰呢?”

桓雲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從來沒聽見有人敢用這種語氣對桓左哲說過這種話!

楚離月真以為桓左哲是一個和她一樣的世家之主嗎?不,桓左哲可是這天元帝國千萬裏江山的主宰,一國之君!他對楚離月的懲罰已經很明顯是在放水,楚離月為什麼不順水推舟,接受懲罰,給桓左哲一個台階下,讓這一切完美地解決?

桓雲澤用震驚的目光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楚離月,這個女人在想什麼?

桓左哲卻似乎對楚離月的回答並不驚訝,他竟然無聲地笑了起來。

現在的桓左哲容貌精致,看起來比桓雲澤還要青春美貌,這一笑更是讓內殿之中瞬間明亮起來。

“離月,你是已經決定了?”桓左哲一隻手支著自己的太陽穴,換了一個慵懶的姿勢,十分隨意地問,一點兒也沒有因為被楚離月的話激怒的跡象。

“我早就說過了,誰敢挑釁楚家,我必十倍報之。”楚離月脊背挺直,臉上掛著微笑,語氣卻一片森然,“不管對方是什麼人,什麼身份,什麼修為,什麼來頭……都是一樣的。”

這句話無疑也把桓左哲掃了進去,可是他竟然沒有惱怒,隻是輕輕地笑了起來。

“那麼,想必秦禹驤你也不會留給朕了。”他用陳述的語氣說道。

“可以分一半給陛下。”楚離月勾起嘴角,“我隻要他的頭顱就夠了。”

地上的秦禹驤拚命地發出唔唔的聲音,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被桓左哲隨手捏起身邊的一粒青葡萄丟了過去,正丟在他張大的嘴巴裏,一下子滾入了秦禹驤的喉嚨之中,引發了他的一連串瘋狂的咳嗽。

“吵死了。”明明是罪魁禍首,聽著地上秦禹驤簡直要死過去的咳嗽和喘息,桓左哲卻十分嫌棄地說了一句。

他似乎已經沒有了繼續和楚離月交談下去的興趣,向後仰靠在椅背上,隨便揮了揮衣袖:“朕對死人沒有興趣,你還是帶回去吧。”

楚離月也不客氣,手掌一抬,正在地上平躺著咳嗽掙紮的秦禹驤就一下子被倒提了起來,那顆差點讓秦禹驤就此嗚呼的青葡萄一下子就從他的嘴巴裏滾了出來,秦禹驤終於喘過氣來,滿臉驚魂未定,淚花閃爍。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秦禹驤想要說話,可是隻能發出一連串微弱的毫無意義的聲音。他掙紮著轉頭去看桓左哲,桓左哲已經仰頭閉目,好像睡著了一樣。

楚離月隨手將已經滿臉絕望的秦禹驤丟進了自己的洞天之中,和桓雲澤一起起身對著桓左哲躬身行禮,退出了乾道宮。

走到乾道宮大門外的時候,楚離月的腳步頓了一下,回頭看了看這巍峨華麗的宮闕,仿佛又看見了那個仰靠在寶座上的明黃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