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電光巨刀上暴起的九條銀白色電光巨蟒衝天而起,一眨眼就和空中墜落的紫色電光撞到了一塊。
楚離月也有些訝然。
這九條銀白色的電光巨蟒無論是大小粗細還是氣勢威力,都不比當初霸刀帝君親手使出遜色多少。
這實在是有點出乎楚離月的預料。這樣看來,當初霸刀帝君的實力確實因為經曆了千年消耗,降低了不少,與楚離月如今的修為差不多了。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抬頭仰望,電光閃爍將每一個人的臉龐都照得明暗交錯,每個人的表情中裏充滿了焦灼和期待。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猶如樹影一般從天空降落下來的紫電和九條銀白巨蟒轟然撞擊,震耳欲聾的響聲從空中炸開,隆隆的聲音讓每個人的耳朵裏都轟鳴一片。
紫電轟然破碎!
九條巨蟒盤旋飛舞,猶如狠戾凶殘的猛獸,狠狠將它們的獵物撕成了碎片。
薛津南胸口劇痛,一口鮮血猛然噴出,化作漫天血霧。手中的木劍中,那道綠色龍影般的虛影也怦然炸裂,木劍碎成了數段,從他手中墜落。
“不過如此。”楚離月背負雙手,背後的火焰羽翼猛然張開,數丈長的紫紅色火焰翅膀輕輕拍動,“既然這樣,那就就此結束吧。”
紅色身影已經漂浮到半空中,俯瞰著腳下蔥蘢一片的綠色山頂,那些扶著圍著薛津南的長春門弟子們一個個麵色惶然,猶如喪家之犬,手足無措,正不知如何是好。
九條銀白色電蟒在空中轉了個彎,向著下方撲去。
和它們同時降落的,還有無數紫紅色的火焰,一朵朵像是九霄雲端飄落的奇異花朵,可是帶來的卻不是生機和喜悅,而是死亡。
薛津南微微睜開眼睛,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光明燦爛的死亡景象。
“掌門,我們怎麼辦?”
“快跑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兩個心腹用力將他從地上拉起,將他的手臂搭在肩膀上,扶著他向外跑去。
這個時侯就算是有護身玄光也不敢貿然飛起,那簡直就是主動去當靶子!
薛津南慘笑起來,他已經明白,對方的實力遠在他們之上,也許對方根本就不是化珠修者……隻是誰也無法相信,一個不過二十歲的俗世女子,能夠成為化珠修者已經是驚世駭俗,所以他們根本就沒想過對方的境界可能更超過化珠!
所以他們敗了,一敗塗地,再也沒有翻身的可能。
他們長春門,從今天開始就要徹底成為曆史……
“跑?能跑到哪裏去?”薛津南喃喃說道,這數十裏方圓,在藏珠修者的神識之中,根本就是纖毫畢露,無論藏在什麼地方,都逃不過對方的追殺。
電光和火光轟然墜落在長春門的宗門之中,凡是沾染上一點的,都開始劇烈燃燒起來。
房屋、亭台、樹木花草、眾多長春門弟子,都被烈焰和電光包圍。
哀嚎聲,慘叫聲,求饒聲,怒罵聲和嗶嗶啵啵的燃燒聲交織在一起,昔日被稱為隱世宗門第二、僅次於雲海天宮的長春門已經化作了人間地獄。
薛津南被兩個心腹攙扶著站了起來,看著眼前這一切,心中痛悔交加。如果不是為了醫治阿含樹而答應了那位帝君大人的交易條件,長春門怎麼會陷入這樣的境地?他真的很後悔,很後悔!
阿含樹就算是生了病,也還能撐上數百年,怎麼也比現在滿門被滅好得多!而且那數百年之中,也許長春門就找到了合適的醫療辦法。
偏偏他一時貪心,不僅想要治療阿含樹,更想要討好帝君大人,想要得到瓜分天元帝國的好處,結果就是葬送了長春門滿門。
周圍的溫度越來越高,身邊的所有草木都已經燃起了熊熊烈焰,薛津南玄力已經耗光,全身無力,更重要的是冷寒徹骨,滿心絕望,看不到一點未來。
薛津南推開了兩個心腹,慘笑道:“你們自己走吧,別管我了。”
他是長春門滅門的罪人,有何麵目活在這個世間?更何況,楚離月的神識之下,他作為長春門掌門,根本不可能逃出生天。倒不如堂堂正正地去死,吸引楚離月的注意力,也許還能保全一兩名好運的弟子。
薛津南費力地舉起手,整理了一下衣襟發冠,向著阿含樹留下的那個樹坑走了過去,端端正正地坐在了旁邊。
那是每次掌門講課時候的座位,是阿含樹下最接近樹身的位置。當初師父還曾經把他最疼愛的幼女放在這裏吸收阿含樹的氣息,如今作為他的埋骨之地,是最合適的了。
麵對著空中落下的電光和火焰,薛津南緩緩閉上了眼睛。
……
神京。
城西。
越家領地。
百草嶺春光明媚,鳥語花香。淡淡的藥香味道在整個山嶺中傳播,讓所有來人都覺得心曠神怡。
百草嶺是越家的核心地帶,平時很少接待來客,今天卻是車水馬龍,客人來往如織。
還有一些飛行異獸從空中飛過,馱著各種衣衫華麗的男男女女向著百草嶺內部飛去。
楚離月站在百草嶺山腳下,看著身前身後絡繹不絕的車馬,也不由露出了幾分驚訝。這是正好趕上了越家的什麼大事嗎?
她不過是按照自己的順序,該到了找越家算賬的時候,怎麼就這麼巧?不過,不管今天是什麼好日子,遇到她殺上門來,隻能怪越家沒看好黃曆,挑錯了日子了。
楚離月今天沒有穿那身標誌性的火鳳紅袍,而是穿著一身和每一個大家小姐無異的襦裙,鵝黃配蔥綠,看起來青春稚嫩,分外美麗。
但是在這條灑金黑石鋪成的寬廣大道上,楚離月的身影卻格外顯得怪異。
因為她隻有一個人。
明明氣質高貴,舉止大方,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可是卻隻影獨身,負手而行,根本沒有什麼侍從丫鬟、家人兄長相伴,實在太奇怪了。
這也引得不少從她身邊經過的客人對她側目而視。
可是楚離月雖然名滿天下,真正見過她的人卻並不太多。除了斜雲山那一次楚離月曾經在公眾麵前出現之外,大部分時候,楚離月並不曾太多出現在人們麵前。
而這些坐著車馬趕赴百草嶺赴宴的客人,在越家的客人中屬於中下層,那些有資格參加斜雲山大典的客人早就乘著飛行工具從空中飛過,隻有他們才不得不乘著車馬走在大道上。
這也就造成了雖然很多人看見了楚離月,卻未曾認出楚離月身份的局麵。
噠噠噠的馬蹄聲在楚離月身邊停了下來,一個小男孩的頭從車廂中伸了出來:“姐姐!姐姐!”
楚離月側頭一看,原來是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他眉目如畫,麵白如玉,生得十分精致。看他露出來的胸前,還懸掛著金燦燦的項圈,下麵綴著一塊漂亮的藍色玄晶,玄晶周圍鑲嵌著金邊,垂著一縷縷漂亮的金色小鏈子,楚離月就能大概猜到,這是一個出身不錯的大家小公子。
能夠將這樣一大塊藍色玄晶當成飾品給他掛在胸前,家庭應該也有不小的背景了。不過楚離月一眼望去,就能看出這個小男孩雖然看起來十分健康,但是體內的經脈卻堵塞壅滯,恐怕在修煉一途上不會有太大建樹。
小男孩看見楚離月回頭,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姐姐,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裏步行?你是不是沒有馬車?要不要上來和我一起坐車?”
第一個問題大概無數經過楚離月身邊的人都想問,但是卻沒有一個人開口。畢竟這裏是越家的領地,能夠來越家作客的人,天知道有什麼樣的能耐和忌諱。一個陌生人貿然去詢問對方,萬一冒犯了什麼特殊人物,就惹下了大麻煩。
要知道,越家人殺人,可是根本不需要刀劍的。彈指之間,說不定就讓你無聲無息地死掉了。
隻有這樣的小孩子,才會如此直言無忌,好奇地問出口。
小男孩一開口,他身後就傳來了一個略帶緊張的中年女聲:“桐哥兒!”一個白白胖胖斯斯文文的女子從窗戶後露出臉來,帶著歉意對楚離月說道:“小姐請恕罪,桐哥兒年幼無知,無意冒犯。”
楚離月輕輕一笑,如同春華盛放:“沒事。”她轉頭看著在窗戶邊一臉不滿的小男孩,眼睛彎了起來,“我隻是覺得步行更舒服一點啊。”
她說話帶著跟小孩兒說話時候不自覺的柔和,讓那個看起來像是小男孩乳母的婦女略微放下心來。
“走路太累了。”桐哥兒一臉嚴肅地說道,“乳母說了,從這裏到百草嶺峰頂還有數十裏呢,姐姐要走好遠呢。”
楚離月挑了挑眉毛,看了看天色,真的要快一點了。
她對著桐哥兒擺了擺手道:“那好吧,我們比一比,看誰先到百草嶺峰頂,如何?”
桐哥兒哈哈大笑起來,拍著手說道:“姐姐會輸的!我們的馬車很快呀,從汾州過來隻用了……”
身後的乳母急忙抱住了他,將他放在了車廂另一側,對著楚離月陪笑道:“桐哥兒年紀小,請小姐不要當真。”
根本不知道對方是什麼身份,桐哥兒就跟人家這麼親近,真是讓人擔心。
他們家這位小爺,什麼都好,就是修煉不認真,再就是脾氣特別任性,看見不喜歡的一個字都懶得說,看見投了眼緣的就話特別多……眼前這位雖然看起來是一個無害的大家小姐,可是獨身一人,誰知道到底是什麼來頭?
從汾州老宅到百草嶺來,夫人已經叮囑了無數次,千萬小心,就連本家的那些人也不能信任。乳母怎麼能讓自家少爺和一個來曆不明的少女說這麼多?
楚離月看了乳母一眼,讓乳母全身打了個寒顫,仿佛被人一眼看穿了所有計較。
乳母不由自主地在對方的目光中低下了頭,再抬頭的時候,那個少女已經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