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昌公主說是楚離月害死了安瓏軒的祖父,安慎遠的臉色突然沉了下來。
而福昌公主自己脫口而出說完這句話之後,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立刻回頭看向安慎遠。安慎遠素來輕鬆愉悅的臉上已經流露出了明顯的不滿,一直以來都十分明亮的眼睛也變得暗沉起來。
福昌公主立刻走過去,在安慎遠身邊坐了下來,輕聲道歉:“夫君不要生氣,是妾身口無遮攔,下次絕對不會了。”
安瓏軒挑了挑眉毛,起身走了出去。
這樣的事情他也見到不止一次了,平時驕縱蠻橫的母親一看見父親生氣,立刻就會變成溫順的小羊羔,做小伏低去哄父親。所以這個家裏到底誰說了算,還真的不好說。
晴空樓中發生的一切都被清輝和楚離月看得清清楚楚,也不知道是因為晴空樓長期無人居住沒有設置隔離陣法,還是因為福昌公主他們一家三口沒有意識到他們的談話可能被人發現,總之他們的心情和表情一樣毫無掩飾地陳列在了楚離月麵前。
看到福昌公主居然帶著一種複雜的神情說到是楚離月害死了安宏西的時候,清輝和楚離月不由對視一眼。
這樣的想法還真是令人詫異啊。
一般來說不是應該認為,是那個暗族害死了真正的安宏西,而楚離月這樣是為安慎遠一家人報了仇嗎?
可是福昌公主居然說是楚離月害死了安瓏軒的祖父,那就是說他們到現在還是認為那個暗族寄居的安宏西才是他們的親人?
楚離月想起了當初的王鶴齡,是不是這個暗族也是從安宏西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占據了他的肉身,所以到最後安慎遠、安瓏軒都算是他的子孫?就像楚離月認為如今身為暗族的程夫人是她的母親一樣?
如果是這樣的話,是不是說從開始安慎遠一家人就知道安宏西是一個暗族?
福昌公主已經將安慎遠哄得臉色緩和了許多。安慎遠小聲說道:“你說話還需謹慎一些。”
福昌公主連連點頭:“妾身知道了。”她話鋒一轉,“哥哥讓我帶著軒兒過去風波園住上幾日……”
安慎遠擺了擺手道:“這個卻是不太合適。父親剛剛去世,軒兒是嫡長孫,熱孝期間,形銷骨立才對,怎麼能夠跑去避暑享受?若不是今日家中失火,此刻他就應該在父親靈前守靈待客。”
福昌公主有些不太樂意:“難道還要妾身也去給他守靈不成?”
她當然知道安宏西剛剛去世,她作為兒媳、安瓏軒作為嫡長孫不應該離開安家去風波園,但是既然哥哥這麼說了,她又為何不敢走?有哥哥這句話,誰敢跟她較真?
安慎遠無奈歎息,伸手給福昌公主攏了攏鬢發:“福昌,你就算是裝也要裝個樣子出來呀,否則別人會怎麼想?”
楚離月和清輝並肩坐在一起,他們兩個自然是不會犯和安慎遠一家同樣的錯誤,暗影領域之下,就算是祁昱驍也不可能察覺他們的存在。而他們兩個卻能像看電影一樣,看著安慎遠夫妻的傾情演出。
【看起來,安慎遠和福昌公主對於這個去世的安宏西都不是很在乎啊。】楚離月原以為就像程夫人是楚離月的生母一樣,那個寄居在安宏西身上的暗族才是安慎遠的生父,可是現在看起來又不像是這樣。
福昌公主根本不樂意去守靈,安慎遠竟然也不責備她,隻是讓她裝個樣子別被別人議論。
可是福昌公主剛才還在說,楚離月殺了安瓏軒的祖父呢,仿佛對此還比較介意。
福昌公主哼了一聲說道:“哥哥叫我帶著軒兒去風波園陪母親,誰敢說一句不對?我看就是你們安家家主,也不敢有什麼意見。”
安慎遠歎了口氣:“福昌,你要知道,忠孝乃是人倫大道,你身為皇家貴女,尤其應當以身作則。若你能帶頭不孝,其他人就可能由此視忠孝為無物,作出不忠之事。禮崩樂壞,首當其衝者,就是皇室啊。”
福昌公主覺得安慎遠說得有道理,可是還是不甘不願地說道:“哥哥叫我們去的。”
安慎遠苦笑:“祁雲國有幾個攝政王?”也就隻有祁昱驍能夠如此無視禮法,任意妄為。明知道安宏西剛剛去世,就叫福昌公主母子去風波園居住。
可是祁昱驍有這個資格,他們卻沒有。包括福昌公主,也沒有這個資格。
祁昱驍能夠以攝政王之名統治祁雲國數十年,也能夠隨手一扔把皇權像是抹布一樣扔給侄兒祁蘭城,這期間有多少人攻擊他、刺殺他、反抗他?可是那些人都死了,祁昱驍還活得好好的,逍遙自在,就算是皇帝都不敢冒犯他。
為什麼?因為祁昱驍本人有這個能耐!因為祁雲國內沒有哪個修者能夠與他抗衡!
而他們有什麼?福昌公主就算是祁昱驍比較寵愛的妹妹,也不是祁昱驍本人。他和安瓏軒就更遠了。
“聽話,乖啊,且忍耐幾天。”安慎遠摟著妻子的肩膀柔聲說道,“這喪事也不在公主府舉辦,你每日就到隔壁府裏去坐幾個時辰也就罷了,過了這半個月,就沒事了。”
福昌公主被丈夫哄得心裏舒坦了,才哼哼唧唧地說道:“那我就派人去跟哥哥說一聲,說我過了這段日子再去風波園。”
安慎遠得到了福昌公主的允諾,也算是鬆了口氣。他當然知道妻子的任性,不過他也習慣了,也願意讓她這樣嬌蠻下去。
看著福昌公主麵色好轉,安慎遠才隨口問道:“攝政王大人怎麼會開口叫你和軒兒過去住?”
福昌公主猛然驚醒,連忙揚聲叫道:“軒兒!軒兒!”
安慎遠無奈:“你又怎麼了?”這一驚一乍的,安瓏軒難道還能在自己家裏給跑丟了?
福昌公主猛然起身,這半天沒看見安瓏軒,他不會是去找那個楚離月了吧?
直到看見安瓏軒修長的身影從門外走進來,福昌公主才鬆了口氣。
安瓏軒也十分無奈,剛才福昌公主那兩聲,整個院子都聽見了吧?他不過是在旁邊軒窗附近喝了杯茶,就搞得好想他要去做什麼壞事一樣,這是要鬧什麼花樣啊?
福昌公主拉著安瓏軒的手,一臉誠懇地說道:“軒兒,如果你對陳家那個丫頭不滿意,娘可以想辦法給你退婚,再找一個更好的。但是楚離月那邊,你就不要想了。”
安瓏軒皺著眉頭問道:“為什麼?”
這祁雲國裏,哪還能找到比楚離月能帶來更多好處的妻子?
福昌公主也皺起了眉頭,母子兩個的表情十分相似:“我倒是想問問你,你看上了她什麼?”
楚離月偎在清輝懷裏,嗤嗤笑了兩聲:【我也想知道,他看上我什麼了。】
安瓏軒掙開了福昌公主的手,走到一邊先給福昌公主倒了一杯茶水,又給安慎遠續上熱茶,才慢悠悠地端著自己的茶坐了下來。
“娘,楚離月是一個化珠修者!”安瓏軒強調道,“化珠修者!”
福昌公主氣結:“我當然知道。就是這樣,你才更加不能娶她!”
“為什麼?”安瓏軒不太高興了,“舅舅不就是因為自己實力強,才能在整個祁雲國都無人敢冒犯嗎?我們家裏再多一個化珠修者,難道不好嗎?”
福昌公主都快被他氣笑了:“你舅舅和她能一樣嗎?”祁昱驍是他們自己人,他越強大,他們一家人的靠山越牢固,日子過得越舒心。可是楚離月不是,就算是真的嫁到了他們家裏,到時候也是他們一家三口聽那個女人的,而不是那個女人聽他們的!
齊大非偶,這麼簡單的道理,難道安瓏軒都不懂嗎?
安瓏軒帶著幾分不耐煩地說道:“娘,你知不知道,她從十六歲玄珠被毀,到現在不過三年多,就重新修煉出上品玄竅,從凝珠到成珠、到化珠!這樣的事情整個大陸從來沒有發生過!你就沒有想過,她為什麼能做到這些嗎?”
福昌公主微微一愣,她確實沒有想過這一點。楚離月的遭遇真的太離奇了,多少人一輩子都邁不過的距離,她隻用了三四年就飛速跨越,而且看起來還要繼續向前飛奔。
她突然產生了一個念頭:如果再過十年,祁昱驍會不會已經根本追不上楚離月的步伐了?
福昌公主連忙將這個可怕的念頭按了下去,嘴裏隨口問道:“為什麼?”
安瓏軒壓低了聲音,把頭湊近了在福昌公主耳邊說道:“這說明,她手裏一定有一部超級功法!也許是天級功法也說不定!”
福昌公主猛然睜大了眼睛,眼神中情不自禁地露出了興奮。
天級功法!那可是隻有傳說中才能存在的東西,這大陸上連地級功法都很少見,更不要說天級功法了。
如果真的能夠把楚離月娶回來,將她手中的天級功法留在安家,以後她的子子孫孫都能夠享受無窮無盡的好處。
她突然理解了兒子對於楚離月的熱情。
看著這對母子相似的臉上露出相同的野心和熾熱,安慎遠歎了口氣,不得不出聲打斷了他們的臆想:“你們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你們在背地裏謀算一位化珠修者,是覺得自己活得太長了嗎?”
福昌公主和安瓏軒互相看了一眼,安瓏軒哼了一聲說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想要求娶她,難道還有什麼錯嗎?”
安慎遠搖了搖頭:“福昌,你對攝政王大人比較了解,你告訴我,如果有人在背地裏算計攝政王大人的婚事,他會如何處置?”
福昌公主一驚,連忙說道:“軒兒,你舅舅說了,讓我們不要招惹楚離月!”
楚離月和清輝再次互相看了一眼:祁昱驍已經知道他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