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輝負責指出陣法的節點,楚離月負責放火燒毀陣法,不過是一會兒工夫,方才還十分完整的圓形符文圖案就變得麵目全非。
石碑前的空間突然波動起來,一個虛影現出身來。
那是一個瘦削淡然的中年男子,他穿著一件看起來十分普通的藍色長袍,背後肩膀上能夠看見劍穗飄颻。他就像是你走在大街上隨時都能看見的一個普通男人,可是卻莫名地讓人覺得他又有什麼地方與眾不同。
“雲海天宮靳天泊。”中年男人麵色淡漠地說道,“不知道兩位是何方高人,為何破壞我雲海天宮無垠之海秘境的靈機禁製?”
清輝上下打量了靳天泊幾眼,冷冷說道:“你居然敢說這裏是你們雲海天宮的?”他冷笑了一聲,再次指出一個節點,楚離月照舊一個火球彈過去,將整個節點徹底破壞,又是一片陣法因為玄力無法運轉而失效。
靳天泊的影子越來越凝實,終於向前走了一步,從虛空中走到了小島上。
“兩位且慢!”靳天泊麵色不變,眼神卻犀利起來,“此地乃是秘境靈機所在,如果被破壞,整個秘境必將陷入混亂之中!”
楚離月念著與靳岑言曾經有過一段交情,所以並不曾開口。
清輝卻因為對於海音帝君的敬愛,絕對不允許外人來占領這片洞天碎片。
他袍袖一拂,轉過身來,目光冰冷地俯視著比他矮了半個頭的靳天泊。
森冷的殺機從他身上毫無遮掩地散發出來,漆黑如暗夜的雙眸中是沒有任何餘地的嗜血氣息:“速速退去,還能饒你不死。”
靳天泊感覺到對方身上那種浩如淵海、冷若寒夜的氣勢,麵上雖然沒有任何變化,心中卻禁不住猜測不定,不知道對方是什麼身份。
隻是,他是一名劍修,劍修寧折不彎、隻進不退!
靳天泊緩緩抬手,從背後抽出了自己的白雲獨去來,這是一把由無數白色雲氣纏繞起來的長劍,雲氣甚至都把劍身完全覆蓋,看不見其中的長劍模樣。
這個秘境對他來說十分重要,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搶走。
“請教閣下大名。”靳天泊看得出對方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裏,心中不但沒有惱怒,反而更加謹慎了。
“告訴你也無妨。吾名清輝。”清輝肅然而立,雙腿微分,黑色的長袍在海風中烈烈飛舞,那一刻,他猶如天神下凡,與天地同在。
靳天泊緩緩舉起了手中的長劍,臉上一片肅穆。
每一次和對手作戰,他都全力以赴。這一次,更是不能掉以輕心。
“你先動手吧。”清輝根本就不屑於主動出手,他一手背在身後,一手隨意地垂在身邊,全身放鬆,似乎沒有任何防備。
但是靳天泊的神情卻更加嚴肅了,明明對方好像全身到處都是破綻,可是當他真的準備尋找合適的突破點的時候卻發現,這些破綻全都是假的,對方根本就沒有任何破綻。
他握著已經陪伴了他一百多年的白雲獨去來,第一次感覺到這世界上終於有一個能夠超越自己的對手存在。
心中湧起的不是沮喪和失望,而是興奮和戰意。
人人都說他是大陸第一人,可是每次站在雲海天宮的穹頂之上,俯瞰腳下的大陸上萬千燈火,靳天泊感覺到的卻隻有孤獨。
劍修不怕孤獨,但是害怕沒有對手。
因為劍修的成長,是在無數次的失敗和受傷中完成的。
靳天泊對著清輝微微點頭,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催動玄力,將手中的長劍輕輕一揮,一朵白雲就從長劍上脫落下來,向著清輝飛了過去。
清輝站在原地,身周籠罩著一層若有若無的黑色陰影,一眼望去,竟然讓人有一種摸不準他所在位置的感覺。
白雲飛到了清輝身邊,卻好像是穿透了一個虛影一樣,輕輕鬆鬆地飛了過去。
靳天泊臉色不由劇變。
對方如果能夠掌握時間和空間的大道規則,那他今日根本沒有任何勝算。
沉下臉來,用出了七成玄力,靳天泊手中的長劍猛然劃動。
因為被白色雲氣纏繞,劍身根本就看不見,更不要說看清楚長劍運動的軌跡了。
方才穿透清輝虛影的那朵白雲再次飛回到長劍上,散發著清靈氣息的長劍終於也來到了清輝的虛影麵前。
這一次,長劍同樣穿透了清輝的虛影,卻根本沒有對他造成任何損傷。
靳天泊心知這一次他真的是要輸了。
清輝看他停止了攻擊,才冷笑著向外走了一步:“我就是不動手讓你刺,你都刺不中我。而我如果出手,你卻根本無法躲避。”
一隻大手從黑色大袖中伸了出來,慢慢地向著靳天泊探了過去。
大手的速度很慢,動作也很簡單,就好像是隨意伸手去拿一個東西那麼常見,可是靳天泊看著這隻手,冷汗卻不由岑岑而下。
他在心中模擬了無數次這隻手的動作,想要找出最合適的破解方法,但是事實是,根本就沒有辦法躲過去!
如果是一個修為低下的人,也許根本看不出這一掌的玄妙之處,說不定就直接認為就是一個普通的巴掌而已。
可是在靳天泊這樣修為的修者眼中,這一掌就和剛才清輝站立的姿勢一樣,看似平平無奇,實則縝密之極。
不管靳天泊從什麼角度、用什麼武器來應對,都無法改變這一掌抓住他的必然結果。
就在靳天泊想要出口認輸的時候,腳下的小島突然劇烈搖晃起來,原來那邊楚離月一直在和清輝通話,在靳天泊和清輝比鬥的時候,她已經將雲海天宮所煉製過的這塊石碑徹底焚毀,於是整個洞天碎片中的玄氣頓時失去了約束,無數海水開始向著四周奔流疾馳而去。
石碑已毀,靳天泊手中的靈機禁製已經失去了作用,而且他又慘敗在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男人手中,哪裏還能再說什麼?
他隻能歎息一聲,在心中向之前耗費了無數精力武力才找到靈機所在的宗門前輩說了聲抱歉,靳天泊已經接受了眼前的事實。
小島劇烈搖晃著,清輝也顧不得和靳天泊對峙,而是衝過去拉著楚離月就飛上了半空。
楚離月背後的羽翼伸展出來,將半邊天空和海水都映照成了紅色。
藏在海水中的疾雷龍獸憑著動物的本能,早就躲在了安全的地方。
靳天泊無言地飛到寶空中,對著清輝和楚離月拱手為禮:“兩位是哪門哪派,師承何人,可能告訴我?”
清輝冷冷問道:“問這個幹什麼?與你有何關係?”
靳天泊已經領教了他的脾氣,於是仍舊淡然地對他點了點頭:“我雲海天宮乃是當初玄元大帝流傳下來的道場,這處秘境是前任掌門在世的時候親自帶人探索發掘出來的。既然兩位理直氣壯地將其拿走,我也隻能向宗門各位長老給出一個交代,總不能說我什麼都不知道吧。”
他倒是絲毫也不掩飾自己的目的。這片秘境對雲海天宮來說都意義非凡,但是他今天親自出手都無法撼動這個黑袍男人一根發絲,可以想見就算是整個雲海天宮的人都一起上陣,也不可能改變如今的現狀。
所以,也隻能要求對方留下身份,以待日後再謀他法了。
清輝的目光卻在靳天泊提到雲海天宮是玄元大帝流傳下來的傳承之後,微微有了一些改變。
他站在空中,身邊是背負著火焰羽翼的楚離月,火光將清輝的臉龐照得忽明忽暗,讓人看不清楚他的神色:“雲海天宮是玄元大帝的傳承?”聲音低沉,透著微微的懷疑,“我記得,當初玄元大帝建立的是天玄宗,而非什麼雲海天宮。”
靳天泊見這個神秘而強大的男人居然連天玄宗都知道,更是對他的身份產生了一些好奇。天玄宗當初威名流傳到大陸的每個角落,幾乎每一個人族都想要成為天玄宗的一員,修煉成強大的修者,拯救人族的命運。
可是在兩千年後的今天,天玄宗已經被湮沒在曆史的洪流之中,幾乎沒有幾個人知道當初威名赫赫的天玄宗了。
“雲海天宮正是天玄宗的一個分支。”靳天泊的語氣變得恭謹起來,“如果閣下知道天玄宗,應該也知道天玄宗內門七峰。”
“內門七峰?”清輝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中帶著幾分蒼涼,這個世界上還能有幾個人比他更熟悉天玄宗。
就在靳天泊以為他不知道內門七峰,準備繼續解釋的時候,就聽見對麵的男人低聲念道:“元元、擎天、定海、驚雷、玄霧、赤霞、攬月……”
一字不差,正是湮沒在久遠曆史中的天玄宗內門七峰的名字,這在雲海天宮中也是隻有幾個高層核心才會知道的,怎麼就從一個身份不明的男人口中隨意說了出來?
靳天泊神色嚴肅:“閣下怎麼會對天玄宗如此了解?可是我們宗派的舊友世交?”
清輝抬起了臉,目光在火光映照下閃爍不定,臉上的神情似悲似喜:“你們雲海天宮是哪一峰的傳承?”
靳天泊肅然回答:“雲海天宮是擎天峰祖師流傳下來的,距今已經一千五百年了。”
清輝輕聲說道:“原來是微生掌門的傳人。”
元元峰是玄元大帝的道場,擎天峰則是玄元大帝的大弟子微生塵、軒轅總掌門人居住的山峰。
玄元大帝開創天玄宗之後,很快就閉門修煉,所有事務都交給了他最得意的大弟子微生塵打理。
微生塵性格寬厚、待人坦誠,在天玄宗內部深受愛戴。
原來,雲海天宮竟然是他流傳下來的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