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仙姿說她親耳聽見了冒牌白光燦和一個戴麵具的黑衣人談話。那個黑衣人的麵具十分可怕,整個是封死的,上麵畫著一隻血淋淋的人手。
楚離月挑了挑眉毛:“以他們的實力,會沒有發現你?”
白仙姿愕然看著楚離月,她聽得出來,楚離月的意思好像楚離月也認識這個黑衣麵具人?否則楚離月怎麼會說以“他們”的實力?
她瑟縮了一下,突然想起來,也許楚離月和那個黑衣麵具人本來就是一夥,而冒牌貨就是他們的同夥!
如果真的是這樣,她說了這麼多,不更增加了自己被滅口的幾率?
白仙姿睜大了眼睛看著楚離月,仿佛看到了死亡的陰影。
清輝看得清楚,不由發出了低低的輕笑:“這種手段,我們還不屑去用。”他和離月都是一樣的人,可能會設計,會埋伏,但是絕對會正麵對敵,而不會采用這種冒名頂替的伎倆。
雖然並不知道清輝的身份,但是莫名地,聽了這句話,白仙姿就覺得清輝沒有撒謊。他的氣度和氣勢,都讓人對他產生一種無端的信任。
她囁嚅了一下,接著說道:“我……我當時以為他們沒發現……”現在楚離月一說,她又有點拿不準了。
“哦,那你聽到他們說什麼了?”楚離月淡淡問道。
白仙姿一抬頭,正看見那隻修長的大手插入了楚離月披散的長發之中,一點點梳理著楚離月披散在男人肩頭的青絲。這樣一幅畫麵,不知道為什麼,一下子讓白仙姿的臉都熱了起來。
她不敢再看,低下頭說道:“我聽見那個黑衣麵具人說,那個東西很快就要成熟了,到時候就送過來,讓他好好看好,千萬不能出一點簍子。”
“那個白光燦就說,他絕對全心照顧好,一點兒也不讓那個東西出事。”
“他們還說,沒想到長春門這樣沒落的地方居然會有一棵阿含寶樹,幾乎沒什麼人知道,幸虧他們主上見識廣博,才會給他們指明了這麼一條路。”
“那個黑衣麵具人似乎是冒牌貨的上司,說話十分威嚴,一再強調讓他把那個東西看好保護好,出了問題主上可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冒牌白光燦說,他自己也盼著以後能夠有這麼一個機會永生不老,當然會把這個當成頭等大事。”
白仙姿突然打了個哆嗦,眼睛睜大了說道:“他們當時一定發現了我!”
那個黑衣麵具人的麵具擋住了他的目光,所以白仙姿根本無法判斷對方是否看向自己。但是現在回想起來,黑衣麵具人曾經意味深長地說道:“有些人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那個白光燦也跟著笑了起來,說:“大人盡管放心,這長春門在我手裏,不會翻起一點波浪。至於長春門的人,我都會好好安排的。”
就是在那之後不久,白仙姿被白光燦叫過去,當著白仙林的麵,提出讓她考慮一下,是否到世俗國家中去找一個年輕富貴的夫婿,過上一輩子的快活日子。
白仙姿看著對這個冒牌白光燦毫無察覺,反而更加俯首帖耳的白仙林,心中一片灰冷。她的親哥哥都不相信她的懷疑,她還能跟誰說?時間長了,這個冒牌貨難免會動了殺機,倒不如真的聽從他的安排,到那萬丈紅塵中去享受一番,也算是不辜負今生了。
所以,在翻閱了白光燦早就準備好的各國皇子資料之後,白仙姿選擇了桓雲澈。
因為漠宸國的太子雖然被廢,但是卻仍享有太子之實,兩個庶子基本上不可能成為太子。而漠宸國太子和妻子之間感情很好,已經有了一子一女。白仙姿還沒有那麼厚臉皮,非要插入這樣一個家庭之中。
南祁的大權在攝政王手中,小皇帝還不到十歲,而白仙姿又沒有把握贏得那位鐵血而閱曆豐富的攝政王的心。
海寧州是雲海天宮的地盤,長春門不好插手。
桓雲澈雖然有一個未婚妻,但是據說感情不好;桓雲澈雖然還隻是晉王,但是母親卻是專寵多年的貴妃,太子又沒有了玄珠,沉寂多年。到時候隻憑著長春門掌門之女的名頭,桓雲澈就要把她供起來。
更何況桓雲澈容貌和年齡都和白仙姿相當,據說還溫柔多情,十分體貼。
後來,白仙影出現了,說是白光燦和鄭羽娘養在外麵的私生女。一路上一群侍衛像是護送公主一樣把她送到了長春門,冒牌貨親自將她接進了山門。
白仙姿差點把眼睛掉出來——之前對什麼都不在意的冒牌貨,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私生女簡直寵到了天上。
每天早上太陽剛出來,冒牌貨就親手抱著白仙影來到阿含樹下。
阿含樹下早就設好了一座漂亮舒適的豪華美人榻,冒牌貨親自把白仙影放在美人榻上,親手點染夜曇香,放下冰綃羅帳,柔聲哄慰才會離去。
而鄭羽娘就像是一個奶娘一樣,十二個時辰跟隨在白仙影身側。
冒牌貨還隨時出現,不管是白仙影想去哪裏,都是他親手抱在胸前,輕聲細語地說著哄著,一路抱過去。
白仙姿甚至懷疑那是他的情人,而不是女兒。
她實在忍不住好奇心,趁著冒牌貨不在的時候,偷偷讓人引開了鄭羽娘,自己去靠近這個名義上的庶妹,看看這個白仙影到底有什麼不同之處。
結果,白仙姿隻看到了一雙幽深的眼睛,像是無底深淵一樣的眼睛,一下子就把白仙姿給嚇住了。那樣的絕望,好像人生沒有一線希望一樣。
隻是一愣神,鄭羽娘就回來了。
而後,冒牌貨就把幫她調開鄭羽娘的下人直接處死了,而且還把白仙姿身邊那些從小就開始照顧她的下人幾乎全殺光了。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白仙姿才真的開始害怕,才真正明白了那個冒牌貨已經不是當初疼愛自己的爹爹了。
當初爹爹為了讓她順利成珠,親自在外奔波十載,采集了各種珍稀的藥材,為她煉製了各種丹藥,硬生生讓她和同門一起成珠。就是為了不想讓人嘲笑她,不想讓她難過流淚。
那個爹爹再也不在了。
她的哥哥也幾乎算是不在了。
白仙姿整整哭了一夜,眼睛腫得看不見東西。沒有一個人來安慰她。
那些新換上來的下人都像是木頭一樣,不支使就不動,愣愣地在外麵聽著她哭得聲嘶力竭,卻好像什麼也沒聽到。
白仙姿也是從那一夜開始,決定要離開長春門,因為這裏已經不再是她的家了。
說著說著,白仙姿就趴在地上哭了起來。
楚離月伏在清輝的膝上,任由清輝一下一下用手給自己梳理著長發,感覺著暖熱的氣流在頭皮上緩緩流動,眼睛半眯著,幾乎要睡著了。
清輝抬了抬手,白仙姿的聲音就一下子消失了。
白仙姿驚慌地抬頭,看見一根修長的手指豎在那個男人線條鮮明的薄唇前,做出了禁聲的手勢。
看見楚離月昏昏欲睡的樣子,以及那個男人沒有說話卻將她愛如珍寶的姿勢,白仙姿的眼眶一下子又熱了起來,鼻子酸酸的。這些,她也想要啊!
清輝的手一揮,白仙姿就被扔出了暗影領域,五感被封閉地落在了楚離月房間的地板上。
楚離月若有所覺,眼睛微微睜開一絲:“白仙姿呢?”
清輝彎腰伸手將她抱到了自己腿上,將她橫放在自己懷裏,一手摟著她的脖子,另一隻手幫她撩起旁邊的發絲,以免壓到了疼痛:“理她作甚,扔給小狐狸就行了。”
楚離月翻了個身,把臉埋在了清輝懷裏,聞著他身上好聞的氣息,喃喃說道:“她也不容易。”
清輝卻沒有楚離月這麼心軟,不過他也不願意為了一個外人和楚離月爭論,隻是打定主意要把白仙姿送到公狐狸那裏去。
不管是公狐狸把這個女人拉到床上也罷,還是訓練起來充當炮灰也罷,都和他沒有關係,更和楚離月沒有關係了。
他伸出大手輕輕撫摸著楚離月的背,什麼也沒說,隻是聽著她慢慢變得悠長的呼吸聲,薄唇不自覺地勾了起來。
楚離月醒來的時候,一眼看見的就是一張迅速在自己眼前放大的俊臉,溫熱的雙唇輕輕落在她的眼皮上,讓她不由又閉上了眼睛。
“醒啦?”清輝把她抱得坐了起來,“你的人在找你了。”
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了,不過清輝卻沒有放她去睡,而是抱著她坐了一個晚上。
他根本不知道疲憊,如今看著她的臉和安靜的睡姿似乎都是一種享受,讓他不舍得將楚離月放開。
剛才楚念之已經來了,隻是見房間裏沒有動靜,就站在門外守候。
正好楚離月也醒了,清輝這才收了暗影領域,和楚離月一起走了出去。
看見一身黑袍的清輝從楚離月的房間內走出來,楚念之低頭行禮,什麼也沒說。她們小姐已經很不容易,如今到了這個地步,正該享受自己的生活了。那些世俗禮教,根本無法約束一個成珠修者的行為。
清輝大人從小姐人生最低潮的時候就陪在小姐身邊,不管什麼困難都不曾退縮,一直保護著小姐的安全,如果這世界上還有一個男人能夠讓她們這些人放心地把小姐托付的話,那也隻有清輝大人了。
楚離月讓人將白仙姿抬了出去,想了想,還是讓人按照清輝的要求送走了。
白仙姿的話,證明了血手背後還有一個“主上”。能夠讓血手這樣的人俯首聽命,這個主上絕對不是一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