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自暴自棄,咎由自取

清輝搖了搖頭:“如果說暗族搜尋冥骨還是為了提高實力,那麼秦月塘和祁昱驍又是為了什麼?”

楚離月突然說道:“會不會他們就是幫暗族找的?”她自己都被自己這個突如其來的念頭嚇了一跳,但是眼睛卻亮了起來,“暗族蟄伏數千年,這段時間的存在感卻越來越強烈,是不是他們有什麼大計劃即將實施?而在這數千年之中,暗族有沒有混入人族社會,會不會已經爬到了人族社會的上層,這真的不好說啊。”

她越說越覺得有可能,王家那個暗族如果不是自己暴露,她和清輝都不一定能發現他的破綻。如果有暗族從小就占據了某個人族的肉身,一步步爬到了人族社會的高層,誰又能想到他內芯居然是一個暗族呢?

如果想象得再大膽一些,秦月塘或者祁昱驍,又會不會已經被暗族占據了身軀呢?如果是這樣的話,暗族的勢力就太可怕了。

清輝臉色一凝,認真思考起來:“兩千年前,暗族幾乎隻是存在於傳說之中。所以我並沒有和暗族打過交道,隻是在越玄青的記憶中,他的父親就是一個披著世家嫡子外皮的暗族,娶了越家嫡女,後來露了破綻,被高手圍攻,倉皇逃竄。可見你所猜測的這種事情,也許早就已經發生了。”

被發現一樁,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幾乎可以推測未被發現的還有十樁乃至更多。也就是說,楚離月的猜測未必不是真相。

清輝越想越是眉頭緊皺。他要給暗影樓布置一個重要任務,去搜集大陸上各國各地所有和冥骨有關的事跡,一一彙總,從中找出規律,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如果真的這些人都是在為暗族幫忙搜集冥骨的話,那麼暗族真的可能正在謀劃什麼大事!更說明暗族對於人族社會的滲透已經達到了令人心驚的程度。

天元帝都神京城中,如果一個外來者向當地人打聽晚上最熱鬧的地方、最繁華的場所,隻有一個唯一的答案,那就是胭脂河畔。

胭脂河畔兩邊都是粉牆碧瓦的精致亭台樓閣,一家家青樓歌館點綴在胭脂河兩岸,一盞盞華麗精美的晶燈懸掛在空中,香粉的味道和纏綿的曲子交織在一起,散發出一種罌粟盛放的氣息。

楚離月一身男裝,眉目之間英氣勃勃,根本看不出來是一個十八少女,和一身黑袍的清輝並肩踏入了胭脂河畔最高的酒樓尋仙閣三樓。

夥計畢恭畢敬地將兩人帶到了尋仙閣最好的雅間廣寒門前,傾身推開房門,將兩人引了進去。

【還挺別致的。】楚離月打量了一下四周,在心裏和清輝說道。

尋仙閣這算是比較早期的主題酒店了吧。

名為廣寒的雅間裏精心布置成了月宮仙境,房頂上巨大的淡黃色月輪高高懸掛,散發著柔和的光芒。牆角裏一株桂樹枝葉婆娑,在這冬日裏仍然散發著幽幽香氣。

就連桌凳都用玉石製成,形式古拙又不失飄逸,頗有幾分悠遠縹緲的氣象。

不過,雖然是玉石製成的凳子,坐上去的時候卻散發著淡淡的熱氣,在冬日裏就更覺得舒適。

【楚轅特意在這裏訂了包間,讓你看看他的誠意,怎麼會不挑一個有特色的呢?】清輝冷哼一聲回答。

他對楚轅的印象隨著這些日子的調查而越來越差——雖然最開始也沒有什麼好印象,但是好歹楚轅有一張剛毅堅定的臉,比楚轍更多了無數次實戰經驗,總算是不那麼草包。

可是看到楚轅對於楚曉顏的無條件寵溺雖然證明他是一個重感情的人,可是也反過來說明了他對於感情和責任之間的分寸把握遠遠不夠。

同時,暗影和戰神衛的調查都指出,楚轅已經選擇了齊王桓雲濤站隊。在桓左哲正處於巔峰狀態的時候急於站隊,實在不是一個英明的舉動。

不知道求知於內、提高自己的實力,反而汲汲營營於這些外物,通過聯姻、皇權來達到目標,與楚轍相比又能好到哪裏去?

兩人點了菜,坐在房間裏,透過透明的窗戶,看向下方流光溢彩的胭脂河。

雖然是冬夜,寒風冷冽,可是胭脂河上卻仿佛永遠都是盛夏。

懸掛著各種造型的昂貴晶燈,一艘艘華麗的畫舫在河麵上緩緩行進,絲竹歌舞之聲和笑浪戲謔之聲一陣陣傳來,根本感覺不到冬夜的寒冷。

楚離月的目光落在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上。

那是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華麗的衣袍遮不住他眉眼間的戾氣堆積,身邊簇擁著數十名侍衛,走路左搖右晃,一身紈絝氣息。

楚明遠。

雖然滿滿的陰鷙已經吞噬了昔日的高傲,可是楚離月怎麼會不認識這個堂哥呢?

清輝也看見了楚明遠,口中發出了一聲嗤笑:【這是成了廢人,所以自暴自棄,流連花叢,甘心這一輩子當一個富貴閑人了嗎?】

話剛說完,他皺起了眉頭,又看了楚明遠一眼:【不對,這滿臉的戾氣凶殘,可不是來喝花酒看美人的氣勢。】

楚離月也點了點頭:【看來楚轅要我們來這裏看的就是楚明遠的好戲了。】

楚轅選擇了楚明遠來做突破口,也是眼光犀利。

楚明遠原本是楚轍唯一的嫡子、長子,可是資質平平,和妹妹楚明月一起被庶弟庶妹比得幾乎無處立腳。

嫡子嫡女資質平平,庶子庶女資質上佳。

元配和妾室都出身龐家,可是氣度容貌卻和各自的身份恰恰相反。

這樣的不平衡,就是楚轍家庭中最大的危機根源。

楚轍也許從未意識到吧。

現在楚明月失蹤,生死不知,楚明遠卻因為意外玄竅被封,看樣子也沒有能找到什麼對症的丹藥或者神醫治愈,所以已經成了一個廢人。

而楚明德卻拜入了隱世宗門,開始了修煉之途。

想也知道,隨著時間的推移,楚轍的元配和嫡子將越來越沒有容身之地。鎮國公的爵位和楚家的權柄,幾乎注定是要落在楚明德這個庶子手中。

楚明遠心中的壓抑和扭曲,可想而知。

這樣的一個人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火藥桶,隻要遇到一點火星,砰!就會爆炸,把自己和別人都炸得粉身碎骨。

楚明遠眉梢眼角都是凶狠,指揮著身邊的侍衛上前去扔出飛索,將一艘正在岸邊剛剛起航的畫舫硬生生拖了回來。

隨著畫舫上的驚叫聲,楚明遠身邊的侍衛衝上去從裏麵拖出來一個穿著月白長衣的瘦削青年,拽到了岸上。

雖然隔了一段距離,但是居高臨下,楚離月看的清楚,這個青年衣著打扮也不是一般人,估計也是哪位權貴重臣家的子弟。隻是在這寒夜冷風之中,他猛然被拖出溫暖如春的畫舫,不由瑟縮了幾下。

隻看這不耐凍的架勢,就可以知道這個月白衣服的青年也不是什麼修者,看來也是某家資質不足無法修煉的小輩。

月白衣服的青年也認識楚明遠,一點也不懼怕,指著鼻子跟楚明遠吵了起來。

原來竟然是因為兩人都看中了一個青樓花魁,所以結下了仇怨。楚明遠聽說今天這位——楚離月聽得這個月白長衣的青年姓桓,看來是皇室子弟——姓桓的包了自己相中的花魁,今夜乘船遊河共度春宵,所以怒氣勃發,衝過來找他算賬。

姓桓的月白長衣青年的侍衛也圍了上來,給他披上了厚厚的大氅,將他護在了身後。

兩邊主子吵了幾句,越罵越是尖銳。楚明遠罵姓桓的是廢物,連開竅都開不了,隻會飲花酒狎名妓;姓桓的罵楚明遠資質低下,還不如一個庶子,不如跳了這胭脂河,也勝過給爹娘丟臉。

罵著罵著就動起手來,兩邊侍衛數量差不多,一百多人混站在一起,一時刀光劍影、火球水箭,漫天橫飛。

楚離月歎了口氣。她也看出來了,這個姓桓的雖然沒有開竅,但是出身不比楚明遠低,否則哪裏有這樣的底氣和鎮國公嫡子對著幹?楚明遠已經入了他人彀中尚不自知,正一步步走向死亡,卻還覺得自己是那個掌控他人生死的人,實在是可悲。

果然,就在這一片混亂之中,楚明遠身邊的侍衛不知道跟他說了幾句什麼,楚明遠臉上怒氣和戾氣一下子就爆發了,一伸手從侍衛腰間抽出了長刀就衝入了人群之中。

不過片刻功夫,就聽見一聲慘叫,那個被侍衛護在身後的桓姓公子不知怎麼就被楚明遠一刀砍中了胸腹。

這一下桓家的侍衛全都炸了,一麵圍著楚明遠,一麵派人回家報信。圍觀的人群已經越來越多,眼看這個爭風吃醋而鬧出人命的事件就要成為明日神京的頭條新聞了。

楚離月歎了口氣。

【咎由自取,有什麼值得歎息?】清輝握住了她的手,【當初你成為廢人之後,可沒有像他這樣自暴自棄。】

楚離月抬頭看他,鳳目中帶著笑意:【你這是偏心。】她當初成為沒有了玄珠的楚離月,根本沒有失去自信,一個是因為她原本就有火異能,更有上輩子的經驗和閱曆,所以不怕失去玄珠;另一個則是清輝陪伴在側,告訴她苦修就會再次開竅凝珠。

楚明遠的情況可比楚離月當時的情況差遠了。他是真的沒有希望了。

如果楚明遠是楚轍的獨生子,也許楚轍還會費盡心機去尋找越家的神醫幫他治療。可是現在楚轍還有一個楚明德,楚明遠就算是治好了也比不上楚明德,還不如就此讓他打消和楚明德的競爭念頭,為楚明德掃清障礙呢。

從這個角度來說,楚明遠被廢對於楚轍來說,也不見得是一件壞事。他正好理直氣壯地將爵位傳給楚明德,而楚明遠也沒有任何能力去和庶弟爭奪。

楚轅選擇從楚明遠入手,開始整個計劃,也是找準了人。

【我當然偏心。】清輝握著楚離月的手放在自己唇邊親了親,漆黑的雙眸中滿是寵溺,【不偏心你偏心誰?】

楚離月也笑了,學著他的樣子抓著他的大手親了一下:【走吧。】後麵的事情她已經沒有興趣看下去了,還不如和清輝在這神京最熱鬧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