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曉顏出了門,一眼就看見了候在上房門外花廳中的楚青秀。哼了一聲,楚曉顏決定不在楚離月的家裏繼續逗留。哥哥居然讓她來給楚離月道歉,還是為了一個侍從官,真是丟死人了。如果不是為了哥哥的大事,她才不會這麼委屈自己呢。
如今既然她的任務已經完成,楚曉顏根本沒有興趣在楚離月的地盤多呆一刻鍾。
她停下腳步,讓身後一溜小跑追上來的大丫鬟朝容小心地給自己披上雪狐皮的披風,將自己的頭發和衣襟整理完畢,然後吩咐道:“把我的烈風牽過來!”
朝容連忙阻攔:“小姐,公子說過,不讓你一個人騎馬出去的。”
楚曉顏之前有不少次騎馬出去惹是生非的記錄,所以最後被楚轅嚴令沒有他的陪伴不許她自己騎馬出門。
這一次來拜訪楚離月,楚曉顏趁機要求騎馬過來,楚轅想著有自己陪伴,而且還是在楚家地盤上,所以也就答應了。
誰知道現在楚轅還沒出來,楚曉顏卻要自己騎馬出去,她的丫鬟們哪裏敢放她走?楚轅是對楚曉顏寵愛備至,相應的出了什麼問題受到懲罰的可都是她們這些丫鬟啊。
朝容一叫,其他幾個丫鬟也都紛紛白了臉,用乞求的目光看著楚曉顏。
“真煩人!”楚曉顏看著自己的丫鬟一個個都好像馬上就要被拉出去發賣一樣的眼神,惱怒地甩了甩袖子,“不騎馬,出去走走總可以吧?”
她回頭看了一眼站在花廳門口滿臉客氣、眼神疏離的楚青秀,大聲說道:“這地方,我聞一口都覺得不舒服,快走快走。”
丫鬟們聽她放棄了騎馬的念頭,哪裏還管得著楚曉顏言行的失禮之處,連忙簇擁著她向外走去。
楚青秀掛著客氣的笑容上前:“十九小姐,你最好還是等十六公子出來陪你一起出去。”
楚曉顏看著她的臉就煩,雖然方才楚離月還算識趣,不但沒有提出要讓她向這個下人道歉,而且還承認了她當初有更多比打板子更嚴重的懲罰可以對待這個下人,算是給了她麵子。但是楚曉顏心裏始終很不舒服,畢竟自己這次登門就是來道歉的,你看這個下人的表情,一定是在心裏嘲笑自己呢。
“本小姐的事情什麼時候有你說話的份了?”楚曉顏狠狠瞪了楚青秀一眼,腳步邁得更大了,“走,出去逛街去!”
楚青秀站在原地,示意一個侍女上前給楚曉顏帶路,嘴角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一輩子隻能鑽在自己哥哥翅膀底下耍性子的嬌小姐,還總是覺得自己很了不起,真是可笑得很。
楚曉顏見自己一句話就把掛著假臉的楚青秀噎得不再說話,心裏感覺舒服多了,臉上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走起路來也輕鬆了許多。
侍衛們想要跟上,卻被楚曉顏拒絕了。她擺著手說道:“這是什麼地方?難道還有人敢在咱們家地盤上欺負我不成?倒是你們,要好好保護哥哥。”楚曉顏指了指楚離月的正房方向,“誰知道她會不會對哥哥不利?”
楚曉顏雖然任性,但是這句話卻讓侍衛們覺得很有道理。畢竟楚離月和自家公子之間是有仇的,而且現在楚離月也已經是成珠境界,要是說著說著話不投機打起來了,他們可真是要小心著點不能讓公子吃虧呢。
而楚曉顏在楚家地盤上,也不會出什麼事。所以侍衛們分出來四名跟著楚曉顏,剩下的幾十人留守在楚離月住處,小心警惕地注意著四周。
楚曉顏對楚家地盤上的街道小巷都太熟悉了,逛起來也沒有什麼新鮮感。所以轉了一圈之後就覺得沒有什麼意思,她眼睛一轉,生出了一個調皮的念頭。
她借口去女裝店買衣服把四名侍衛留在了門口,然後讓老板送了十幾套最貴的衣服到店裏專設的包間裏試衣。一套套換來換去,每一套都能挑出來不滿之處,最後每個丫鬟手裏都捧著幾件衣服。
楚曉顏又說要去靜房,讓丫鬟們在外麵幫她挑幾套衣服,然後趁機將跟著自己進入靜房伺候的小丫鬟打昏,自己從成衣店後門溜了出去。
穿著一身全新衣裙的楚曉顏一臉得意,一個人快步消失在胡同拐角。
她先去自己玩一圈,然後在這些人嚇得半死的時候溜回去,到時候她們一定會驚喜地撲上來抱著自己痛哭流涕。楚曉顏眉眼中滿是笑意,向著平時那些侍衛丫鬟絕對不允許她去的地方跑了過去。
熟悉的道路她全都繞過去,專門找不曾走過的胡同和小巷。走著走著,就越來越偏僻,路況越來越差,路邊的建築也越來越低矮破舊。
楚曉顏皺起了眉頭,路麵上滿是烏黑的泥水,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這不是楚家的地盤嗎?怎麼會有這樣肮髒破舊的地方?
路邊站著幾個赤著腳的髒孩子,已經是初冬天氣,他們還是露著胳膊和腿,髒兮兮的手指塞在嘴裏,眼神古怪地看著楚曉顏。
楚曉顏覺得自己和這裏似乎格格不入。
她試圖去問路,那幾個小孩卻像是受驚的小麻雀一樣呼啦啦地就跑開了,瞬間消失在低矮黑沉的牆壁後麵。
楚曉顏環顧四周,突然想起了這裏是什麼地方——一定就是傳說中的福壽裏。
嗯,也就是楚家地盤裏最窮最亂的地方、貧民窟。
聽說當初楚離月變成廢物之後,楚轍的大管事就命令她搬出如意居,給她在福壽裏安排了一間房子。
楚曉顏突然升起了一個想法,想去看看那個破房子在哪裏,是什麼樣子。
下一次如果楚離月再跟她過不去,她就有證據嘲笑楚離月了。
可惜的是,沒有人告訴她路,楚曉顏隻能憑著記憶走上了回頭的道路。
繞了幾個圈子,楚曉顏終於確定,她迷路了。
幾個衣著破舊、麵色黧黑的男人突然出現,無聲地逼向楚曉顏。
楚曉顏睜大了眼睛,厲聲喝道:“你們想幹什麼?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一個男人嘶啞著聲音說道:“誰管你是誰!”他的臉上帶著一種讓楚曉顏惡心至極的笑容,“隻要你能換成錢就行。”
楚曉顏見勢不妙,手指一點,眉心飛出來一隻翠綠的玉笛。她握住了玉笛,湊到嘴邊,剛想要吹奏,為首的男人已經猛撲上來,一把抱住了她的腰,狠狠將她推到了背後的矮牆上。
“還不動手,是等著死嗎?”他頭也沒回地嗬斥著,“這小婊-子要是叫來了人,咱們今天都落不了好。”
被他的話提醒,其他幾個男人一下子都撲了上來,黝黑粗糙的大手用力按在楚曉顏的鼻子嘴巴上、抓著她的胳膊、按著她的腿,把她死死按在了牆角。
看著自己眼前那隻肮髒之極的手,指甲縫裏滿滿的黑色不明物體,聞到黑手上散發的惡臭氣息,楚曉顏胃部抽搐,一口吐了出來。
她心知自己絕對不能落在這些男人手中,否則不知道會遭受什麼悲慘的命運。雖然她資質不高,但是好歹也是凝珠四轉的水準,身體素質遠勝這些黑瘦的男人。
定下心來,楚曉顏腰肢用力,一腳就把身上的男人踹得飛了出去。
身上壓力減輕,楚曉顏怒吼一聲,飛起一腿掃在旁邊的男人身上,又把他踢得滾出去老遠。
連戰得手,楚曉顏心中信心大增,雙臂一扭,掙脫了兩個男人的束縛,嘭嘭嘭幾拳將兩個男人打得連連退後,踉蹌著倒在了地上。
拍了拍手,楚曉顏站起身來,看著身邊躺倒一地的男人,心中突然明白了哥哥為什麼那麼喜歡和人切磋比武,這種武力值碾壓敵人的感覺真的很好。
剛想說點什麼,腦後卻被人重重一擊,楚曉顏搖晃了兩下,想要回頭去看,卻又被人狠狠砸了一下,終於撲通一聲摔倒不醒。
一個幹瘦的女人裹著破舊的衣服,拎著一根木棍從矮牆後跳了出來:“你們幾個蠢貨,對付一個小姑娘都差點失手!這要是讓她走了,回頭帶人來報仇,咱們整個福壽裏恐怕都沒幾個人能活!”
幾個男人捂著挨打的地方爬了起來,口中罵罵咧咧地向著躺在地上的楚曉顏走了過去。
女人掄著木棍擋住了他們的腳步:“別動啊,這細皮嫩肉的小姑娘,可是能賣個好價錢。到時候你們拿著錢去找什麼女人沒有?”
楚曉顏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一片黑暗,後腦勺隱隱作痛,整個人頭暈惡心,全身都不舒服。
她想起自己被人暗算,心中頓生恐懼。雙手雙腳都被粗大的麻繩綁著,根本沒法動彈。
還是落在了壞人手裏。
楚曉顏忍住了恐懼,感覺了一下身體,雖然現在失去了自由,不過並沒有感覺到身體有什麼不妥,總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她深吸了口氣,想起當初哥哥教自己拳腳功夫的時候,自己總是拒絕,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就是不知道哥哥有沒有發現自己失蹤了,是不是在尋找自己。也許下一刻,哥哥就會出現在自己眼前……
楚曉顏的眼圈發熱,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
她忍著眼淚,仔細傾聽周圍的動靜。她沒有別的特長,但是耳力卻比一般人好太多,平時都用來甄別樂曲、校正錯誤,今天第一次認真地用在了保護自己這方麵。
周圍一片寂靜,隻有一個女人在低聲計算著什麼,好像是銀子數目。然後幾個男人似乎發生了什麼糾葛,爭吵了起來,甚至開始廝打。
可是,爭吵和廝打的聲音一下子消失了,就像是一個突如其來的休止符,將一首曲子突然打斷。
有人在低聲說著什麼,這一次的聲音很小很小,似乎在防備別人竊聽一樣。楚曉顏隻聽見“十九”這個詞不停出現——她的心突然狂跳起來,是不是有人在找她?
應該是哥哥委托了楚家各房人手在搜索自己吧?
楚曉顏精神一振,催動玄力招出了自己的玉笛,指揮著玉笛飛到自己唇邊,猛然用力,吹出了一個尖銳的高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