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飛雷山的地下交易

依舊是一頭全身雪白、頭頂紅豔豔羽冠的赤冠鶴首先飛臨楚家上空,擲出一張繡著五爪金龍的卷軸,卷軸上飛起了桓家巨劍血藤的家徽。不過這一次響起的卻是沈皇後端莊高貴的聲音。隻是和上次一樣,宣召的仍然是“前鎮國公嫡女”楚離月。

這是隻有皇後才能享受的殊榮,即使是玉貴妃也沒有資格使用赤冠鶴和桓家的家徽聖旨。看來楚離月離開的這兩年時間裏,沈皇後的地位並未受到什麼影響。

朱輪翠蓋的摩雲車從空中飄然降落,兩個宮女畢恭畢敬地從摩雲車上下來,請楚離月上車。

在無數人驚訝或者豔羨的目光中,楚離月抱著小黑虎坐上摩雲車,飛上了高高的天空,向著觀天柱頂端進發。

沈皇後的精神比上次楚離月見到的時候好了很多,她身邊坐著的就是依舊麵色蒼白的太子桓雲澤。

這對天元帝國最尊貴的母子目中帶著興奮和希望,不約而同地對著楚離月露出了最真誠的微笑。

行禮之後,沈皇後詢問了楚離月這兩年在外的經曆,楚離月將能夠講出來的略微敘述了一番,聽得桓雲澤目中異彩紛呈。

這位十五歲就開始跟隨桓左哲聽政的太子殿下,曾經是整個天元帝國最尊貴的年輕人,早早就展露出了自己在治理國家方麵的天賦,而且也曾經鮮衣怒馬、快意人生,更曾經飛躍萬裏,在年未弱冠時就親自押送糧草輜重奔赴北疆前線,為楚輅的戰神之名做出了後勤貢獻。

隻是在那之後,他就莫名其妙地中了暗算,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就失去了玄珠,成了一個廢人。

十六年過去了,一個有誌向的男人正應該施展抱負的青春年華又能有幾個十六年?最讓楚離月尊重他的就是,無論什麼時候,無論臉色多麼蒼白,他眼底始終帶著希望和鬥誌,從來沒有被這種挫折扭曲成一個黑暗醜陋的人。

“楚大小姐如今已經是成珠境界了?”桓雲澤驚歎道,“當初戰神大人二十八歲成珠,已經令人覺得不可置信。如今楚大小姐不過十八歲,就已經踏入成珠境界?”

楚離月坦然承認,讓沈皇後的目光中閃過異彩,似乎想要說什麼,卻又被桓雲澤用眼神阻止了。

桓雲澤笑了,笑得十分真誠,就像是春風吹過,輕柔無痕:“恭喜楚大小姐。”

沈皇後輕輕歎了口氣,目光驕傲地落在桓雲澤身上。這是她的兒子,一個驕傲而幹淨的男人,哪怕是被那些小人害成這樣,依然風骨凜凜。

十六年來,他不曾放棄,不曾墮落,始終用微笑麵對磨難。

沈皇後熾熱的目光轉向楚離月,其實她很想向楚離月開口,讓楚離月把那個神奇的嫁衣神功教給桓雲澤。這樣的話,桓雲澤用了迷離空玉草製成的丹藥,然後修煉嫁衣神功,就算不能像楚離月這樣短短幾年就進入成珠境界,至少也能追的上那些已經凝珠七轉的兄弟。

可是兒子不同意,不讓她開口,沈皇後隻能閉緊嘴巴,用最溫柔的眼神看著桓雲澤。

桓雲澤看了沈皇後一眼,沈皇後站起身來道:“離月,你且稍坐,本宮去更衣就來。”楚離月起身目送沈皇後退出大殿,回頭看向桓雲澤。他這是有什麼重要的話要和自己單獨說?

“離月,孤前些日子查到一些事情,和戰神大人當初隕落有些關係。”桓雲澤單刀直入,雖然聲音不大,可是所說的內容卻讓楚離月全身一震。

楚離月坐直了身體,目光犀利地望向桓雲澤,等著他的下文,根本沒有在意他稱呼自己名字的舉動。

雖然還隻是暮秋初冬天氣,桓雲澤卻已經早早披上了厚厚的貂裘。他的臉頰瘦削,隻有一雙眼睛中始終跳動著兩朵火焰,那是不肯熄滅的鬥誌。

看到楚離月的反應,桓雲澤缺乏血色的唇角微微勾起:“不怕離月知道,前些日子北漠和南祁在我天元的情報組織因為手伸得太長,所以被斬斷了手掌。”他蒼白的臉上浮現出冰冷的笑意,讓楚離月對這位看起來孱弱的太子殿下有了全新的認識。

看來這位天資殿下果然不是什麼尋常之輩。也是,如果沒有什麼能耐,這十幾年裏一個沒有玄珠的廢物太子是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名分的呢?

“落在我天元羽林郎手中的,有幾個罪行累累的重犯。其中有一個為求速死,吐露出了一些極為機密的事情。”桓雲澤的聲音平淡輕柔,就像是在說今天的天氣不錯一樣。

“那就是有關幾年前飛雷山四國大會的一些背地裏的動作。”

楚輅夫妻正是代表天元帝國參加飛雷山大會返回的途中,突遭大範圍雷暴,夫妻雙雙殞命的。就連當時跟隨楚輅的十八鐵騎也無一生還。

楚離月無聲地皺緊了眉頭,想起當初楚義亭他們描述的場景:所有人都被劈成了黑炭一樣,焦黑一團,麵目全非。而楚輅緊緊抱著程夫人,將嬌小的妻子牢牢護在身下,兩人擁抱在一起,下葬時都不曾分開。

“當初在飛雷山大會中,北漠和南祁有一些背後交易,達成了一個不曾形成文字的暗地協議。那就是一起對付天元帝國突然崛起的至尊強者戰神楚輅。隻是具體的情形,那個罪徒本身並未參與,所以也說不清楚。”

“隻有北漠和南祁,沒有海寧州嗎?”楚離月沉聲問道。她的眸光中閃動著冷厲,楚轍、龐家、北漠、南祁,從一個廢物鎮國公到一個千年世家,如今更有可能牽扯到兩個國家的行為。楚輅夫妻的死亡,真的牽涉了不少勢力。

想想也明白,當初楚輅風頭太勁,二十八歲的成珠高手,不過五十多歲就已經是成珠七階八階的至尊強者,當然引來了無數的目光。

有崇敬有仰慕,自然也就有忌憚有仇恨。天元戰神越是實力強大,其他國家就越是心裏不安。其他國家對楚輅下黑手,楚離月早就想到有這個可能。

對付楚輅這樣的強者,隻有裏應外合,早早設下縝密非常的陷阱,才有一搏的可能。否則如果一招失敗,被楚輅逃出生天,哪怕是一國之君,也不一定能夠頂得住他的瘋狂反撲。

楚轍就是楚輅身邊的叛徒和內奸,但他必須借助強大的外在力量才能實現目的。所以楚離月一直在尋找的就是這些外在力量。

但是當時戰神衛趕到現場的時候,根本沒找到任何線索,隻能痛哭失聲,收拾了楚輅夫妻的屍骸以及同袍的遺體,憤然返回天元。

如今看來,這支外在力量不僅僅是龐家。

桓雲澤說楚輅夫妻的死亡可能是北漠和南祁的陰謀,楚離月並不奇怪。那麼,楚轍在其中充當了什麼角色呢?他是否也知道北漠和南祁的存在,而且是有意與兩國同謀?如果是,他們是如何搭上關係的?如何傳遞消息的?又是怎麼取得彼此的信任的?

楚離月下意識地撫摸著膝上的小黑虎,目光幽深。

“目前還沒有發現任何海寧州也參與其中的證據。”桓雲澤淡然說道,“不過,即使是有,也不足為奇。”

兩個國家之間的利益衝突從來不以私人的敵友關係而改變。桓雲澤方才聽到楚離月說起海寧州州主藺元白和楚輅交情不淺,可是如果真的楚輅的行為嚴重威脅到海寧州利益的話,藺元白也不見得就會看在兩人交情的份上對此置之不理。

“太子殿下言之有理。”楚離月點了點頭。既然現在沒有證據,那就先當成海寧州沒參加過吧。

桓雲澤從袖中取出一個卷宗:“這是那個罪徒口供中與戰神大人有關的一部分。離月可以拿回去看看。”

楚離月起身接過卷宗,對桓雲澤行了個禮:“多謝太子殿下。”

桓雲澤微笑著示意她起身:“不必多禮。坐。”

楚離月收起了卷宗,說到了如今對於桓雲澤比較重要的一個問題:“之前太子殿下曾經說過要去鎮守山探險,我也答應了太子殿下,誰知道族中發下任務,我一去兩年,耽誤了殿下的大事。還請殿下恕罪。”

桓雲澤輕輕一笑:“際遇變幻,無從掌控,離月何罪之有?再說,這十幾年孤已經習慣了,也不在乎一年兩年的時間。”

他抬起眼睛對著楚離月眨了眨,琥珀色的眸子中帶著真誠的笑意:“不過,不知道迷離空玉草的時候也就算了,知道之後又等了兩年,確實有些心癢難耐,坐立不安。”桓雲澤挑了挑眉毛,“可是離月回來了,孤的心情一下子就安定了下來。”

楚離月不由莞爾,看起來這位心情確實不錯,說起話來也輕鬆許多。

【找個時間去鎮守山?】楚離月記得當初還是黑虎主動要她答應桓雲澤的邀請的。

【最好是冬天,下雪的時候。】黑虎沉聲回答。

“太子殿下,想要去鎮守山探險,尋找你要的東西,最好的時候就是每年冬天下雪之時。”楚離月將黑虎的話搬了出來,“請允許我到時候為殿下效力。”

桓雲澤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孤會記得離月的心意和幫助的。”

楚離月趁機提出了一個要求:“不知道殿下方不方便將那個罪徒交給我?我想將他拎到家父家母墳前血祭。”

桓雲澤深深地看了楚離月一眼。血祭,當初楚輅將楚轅的父親、鎮國公世子提到自己父母墳前一刀斬斷脖子,是為血祭。如今,他的女兒竟然也要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