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將計就計

寇振冥雖然一身修為不俗,膽氣更是驚人,但是以空手對付天火凝成的焚天短刀,還是做不到的。他隻能一路疾退,而楚離月的速度一點兒也不比他慢,雙足似乎不沾地麵,短刀劃出無數血紅軌跡,將寇振冥逼得步步後退。

焦糊的味道越來越重,是寇振冥的頭發被高溫燒糊了,這也證明了他已經無法從容控製玄氣保護頭發的事實。

眼看著寇振冥雙足已經退到了天香台邊緣,隻要他再向後一步落入水中,這場戰鬥就會勝負分明。

寇振冥後退的速度一點沒有減退,一腳踩空,整個人就向著湖麵後仰而去。

就在一些修者或帶著惋惜或帶著驚訝或帶著快意的驚歎聲中,寇振冥腰身一扭,雙足已經勾在天香台邊緣,身體向後彎成了一個弓形,硬生生地停下了向湖麵墜落的趨勢。

楚離月淩空飛起,雙臂大張如同飛鳥,右手中的焚天毫不容情向著寇振冥的胸前斬去。

就在焚天落下的瞬間,楚離月突然感覺眼前光芒閃動,無數森冷銳利的殺氣從四麵八方湧了過來。這種殺氣銳利的程度比之前寇振冥施放出來的煞氣還要濃重,像是無數明晃晃的鋼針刺向她的眼睛,讓人幾乎無法直視,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觀眾中有人控製不住尖叫起來,原來寇振冥右手之中竟然突然大放光芒,一柄帶著白光的鬼頭刀虛影出現在他手中,散發著犀利的殺氣和刺眼的光輝。

楚離月距離寇振冥不過三尺,而這把突然出現在寇振冥手中的鬼頭刀卻有一丈多長,一出現就指向了楚離月的脖子。

森冷的殺氣幾乎貼著楚離月的肌膚,一大片雞皮疙瘩無法控製地冒出頭來。楚離月雖然被亮光刺得睜不開眼,可是神識卻看得清清楚楚。

她身在半空,被那柄看起來就斬殺過無數人頭的鬼頭刀距離她的脖子不過數寸,可是她的表情卻沒有一點驚恐。

寇振冥方才的失刀、疾退、幾乎落水,無非就是引誘她逼上近前,想要突然出手將她擊斃罷了。

否則,以他排在天香榜第十一位的水準,怎麼會這麼容易就被她逼到這樣的絕境?

他大概是發現楚離月本身實力不錯,如果正麵對戰也許會需要太多時間才能分出勝負,不如這樣暴起突襲,一刀將她斬首的效果更加令人印象深刻吧。

既然寇振冥自己給了楚離月機會,她怎麼會客氣呢?

楚離月早有防備,閉著雙眼卻比睜著眼睛看得更清楚。她發出一聲嗤笑,足尖在寇振冥身上一踩,身子突然向側麵傾斜了一下。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她竟然從一個絕無可能的角度,整個身體彎出了一個近乎完美的弧線,貼著鬼頭刀的刀鋒繞了過去!

而被她重重一腳踏在小腹上的寇振冥,整個人失去了平衡,突襲也沒有取得預料中的效果,一下子向著水麵墜了下去。

不過寇振冥反應很快,在身體即將接近水麵之時,護身玄光倏然出現,一下子擦著水麵飛上了天空。

隻是,雖然避免了落水丟臉的場景,這一次比試顯然是他已經輸了。

寇振冥恨恨地瞪了楚離月一眼,飛回了自己的座位。楚離月淡淡一笑,背生雙翼,在眾人驚豔的目光下飛了回去。

負責記錄戰績的三名官員一起將這個結果記錄了下來,這也就意味著,如果沒有人將楚離月打敗的話,在之後正式麵世的天香榜上,楚離月的名次會是第十一名。

【離月真棒。】尺餘長的黑虎跳到楚離月膝蓋上,小爪子輕輕拍擊著,為她鼓掌。

【隻是僥幸。】楚離月不是客套,跟黑虎沒有必要說那種客套話,【寇振冥如果沒有急功近利,想要用最快的速度、最有衝擊力的方式來殺掉我,洗刷東海黑市的恥辱的話,也絕對不止於輸得這麼快。】

寇振冥小看了她,以為把自己放入絕境,就能將楚離月誘敵深入、反手斬殺,這樣的場景足以震懾所有因為東海黑市這次被楚離月強拆放火的羞辱而蠢蠢欲動的敵人,而一個數百年難遇的十八歲少女成珠修者的性命,也足以洗刷之前東海黑市聞人龍等失敗而造成的恥辱。

如果楚離月真的是一個十八歲經驗不足的世家天才,也許真的會上當。可惜的是,楚離月兩輩子在生死之間走過的次數,隻會比寇振冥多,不會比他少。所以,楚離月將計就計,寇振冥反而成全了她的名聲,成了天才少女豐功偉績中的濃重一筆。

【我的離月很理智嘛。】黑虎坐在楚離月胳膊上,不露痕跡地向後靠了靠,暗戳戳地體會著溫軟的觸感,【所以,他們是不會罷休的。】

楚離月心知黑虎是在提醒自己,接下來東海黑市背後的人可能會使出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來對付自己。

她輕輕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因為惡名昭著的寇振冥都敗在了楚離月手中,加上藺元白明顯對楚離月另眼相看,所以接下來的挑戰中竟然再也沒有人對楚離月發出邀請。

楚離月一直抱著黑虎觀察著其他人的戰鬥,直到月滿西樓,整個天香宴就此結束。

天香宴結束之時,靳岑言再次親自過來將楚離月帶到了藺元白身邊,藺元白十分欣慰地看著楚離月說道:“離月,伯伯敢說,過不了幾年,你將和楚賢弟一樣,成為天香榜榜首。”

他神情唏噓:“一晃已經將近三十年過去了,楚賢弟英年早逝,可是看到離月你,伯伯就覺得心中十分欣慰。楚賢弟後繼有人啊!”

藺元白的聲音雖然不大,可是天香園中卻都是些成珠修者,哪個不是耳聰目明?自然將他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當著數百人的麵,藺元白伸手輕輕撫了撫楚離月的頭發,滿臉都是長輩的慈祥和關愛:“這海寧州是伯伯的地盤,如果有人敢欺負你,伯伯一定會給你做主的。”

楚離月微微一笑,知道藺元白這是說給寇振冥以及東海黑市背後的勢力聽的。她屈膝一禮:“多謝伯伯關照。如果有人敢欺負我,我一定會來找伯伯告狀的。”

藺元白哈哈一笑,心中卻知道,以楚離月的性格和實力,隻要自己能夠解決的恐怕根本就不會找到他門上。這一晚上他也看清楚了,楚離月不僅容貌和她的生母程夫人相像,連那種一般女子所不常見的利落和驕傲也像極了程夫人。

他歎了口氣,總有些事情,即使是修為再高、武力再強,也無力改變。他所能做的,也隻有多派幾個高手暗中保護楚離月了。

靳岑言來的時候沒有和楚離月同行,回去的時候卻邀請楚離月一起乘私人飛舟返回住處。

他知道藺元白對楚離月的關注,現在更是知道了藺元白和楚離月的父母曾經是不錯的朋友,所以也默默地加強了對於楚離月的保護——雖然他的修為如今比不上楚離月,可是他的身份本身就是一種保護。

東海城一個大宅之中,雖然已經是淩晨時分,房間內仍然燈火通明。

寇振冥一臉鐵青,額頭上血紅的紋路鼓脹起來,益發顯得暴虐凶狠。在天香園中一直緊隨其後、神色萎靡的聞人龍坐在他的下首,麵色淡然。

角落的陰影裏,坐著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人,如果不是他臉上那張讓人驚悚的麵具,幾乎都無法讓人察覺他的存在。

“聞人龍,雖然這個楚離月實力不錯,反應也快,但是當初你如果用了全力,也不至於敗於她手!”寇振冥狹長的眼睛裏閃爍著殺機,濃黑粗直的眉毛簡直要淩空飛去,“你們迷夜幫這是想要拆夥翻臉嗎?”

聞人龍淡然一笑,再也沒有在人前對寇振冥唯命是從的態度:“寇會長,你這個第十一名都輸給她了,為何我這個第十八名應該勝呢?”

寇振冥一掌拍在桌子上,猛地站起身來:“若不是你心存異誌,偷偷放水,黑市怎麼會被楚離月燒毀?黑市的名聲怎麼會一落千丈?”

聞人龍接口道:“是啊,你怎麼會去挑戰楚離月?又怎麼會被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打敗?”

他冷下來臉色,對著寇振冥冷笑道:“你無非是輸不起,找個人發脾氣,找個借口不想接受這個現實而已。”

寇振冥本來就高,如今聞人龍坐在座位上,他卻站在聞人龍麵前,俯視著額頭生著兩個凸起的聞人龍,整個人的氣勢越來越足,仿佛一頭猛獸張開了巨口,要把聞人龍一口吞下一樣。

聞人龍卻絲毫不懼,隻是冷笑著看著殺機十足的寇振冥。

“好了。”牆角的黑衣麵具人突然開口了,他的聲音粗噶,聽不出來年齡和特征,隻是他一開口,寇振冥就忍著怒氣哼了一聲,退了兩步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這件事情不能怪聞人龍,是我臨時決定的,所以沒有來得及告訴你。”黑衣麵具人語氣平和地說道。

“至於為什麼要讓楚離月那樣放肆,為什麼要讓黑市承受這樣的損失,我隻能說是有原因的,雖然這個原因如今還不能告訴你們。”

寇振冥聽了黑衣麵具人的話,古銅色的臉上一陣扭曲,最終還是沒有忍住,開口問道:“可是,黑市對我們來說很重要!”不管是收集情報、調動物資、隱藏資金流動,還是積累人脈、尋找機會,都離不開東海黑市。

如果黑市沒有了,隻憑他們狂刀會一個地方幫會,就算是再能打也不過是孤掌難鳴罷了。寇振冥回頭鄙視地看了一眼神情從容的聞人龍,真的有事的時候,難道還指望迷夜幫這些齷齪下流的人販子們能幫上什麼忙?

黑衣麵具人淡淡地問道:“寇振冥,你這是在質疑我嗎?”

隻是一句非常平淡的問話,平素強悍暴虐的寇振冥居然一下子覺得汗毛倒豎,連忙搖頭道:“沒有,沒有。”

燈光照在房間裏,卻似乎繞過了那個黑衣麵具人所在的角落,留下一片深深的陰影。隻有麵具上那隻滴著血的手,散發著陰冷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