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元白對楚離月顯然是另眼相看,讓她跟著自己一起入內。楚離月自然不會拒絕這樣的機會,就和靳岑言一左一右隨在藺元白的身後,走在天香園大道正中央,三人說說笑笑向前行去。
楚離月忽然想起來一個人,便隨口向靳岑言問道:“靳公子,那日濱江城外,我突然被人算計扔了出去,卻不知道後來海露如何了?”
伏海露此女是楚離月在這個世界見到的印象不錯的一個貴族少女,性格直爽和善,舉止利落大方,對靳岑言又頗為鍾情,所以她記得還很清楚。
靳岑言一聽,露出了幾分黯然:“海露她……突然失蹤了,至今下落不明。”
那日海族突然從濱江城內地下水中冒出來,靳岑言奉命去接應伏星波,匆忙趕到時,伏星波已經死亡,是被人從背後暗算而死,手中控製萬骨大陣的令牌卻不見了。
靳岑言傷心之餘也知道事態緊急,收起了伏星波的屍骸就去接應伏海露,伏海露有一頭飛行異獸,原不怕這海族入侵。隻是聽到父親被人暗算而死,不由痛哭失聲,悲憤莫名。
靳岑言自有一隊修為不低的侍衛,他和伏海露騎著那頭飛行異獸,在侍衛們的保護下衝出了濱江城,向著東海城而來。路上遇到了前來救援的鷹揚軍,於是回頭將鷹揚軍帶回濱江城,一起剿滅當時的海族士兵。
苦鬥一番之後,海族大軍最終失敗逃走,濱江城也已經積水過丈,來不及逃走的百姓無人生存。
靳岑言知道伏海露一下子失去了全部家人,再無依靠,於是就帶她和自己一起來東海城。誰知道在路上休息時,伏海露卻突然消失,靳岑言帶人在周圍搜索了數日,連當地官府都驚動了,也未曾發現伏海露的下落。
在海寧州,靳岑言的身份特殊,沒有人敢不給他麵子,所以一連五天都找不到人,連專門負責尋人的修者都搖頭無計,那就是真的找不到線索了。
這也成了一個困擾靳岑言的謎,這些天他都一直為這件事情鬱鬱不樂。後來聽聞海族再次大舉進犯,所以他才會再次自告奮勇,前往臨崖城救援,正好遇到了回來報仇的楚離月。
楚離月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心中也不由升起幾分傷感,可是嘴裏也隻能說道:“對不起。不過既然沒有見到人,也說不定是遇到什麼世外奇人,譬如隱世宗門的高人,看中了海露的資質或者品行,想要收她為徒,帶她離去了也未可知。”
靳岑言“嗯”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他其實早已經將這件事情寫信告訴了祖父,他的未婚妻無故在海寧州失蹤,這不是一件小事。如果真的是什麼隱世宗門的人,祖父早就問出來了。可惜的是,祖父也沒有查到哪家隱世宗門的人帶了一個海露那樣的女孩子回去。
不過這些事情,他也不想和楚離月細說,隻能點頭道:“但願如此。”
藺元白身為海寧州州主,又是一位成名多年的成珠高手,一露麵就引來了無數人的目光,夠資格的就湊上來問好恭維,而大多數的人隻能站在路邊表現出恭敬尊重的姿態等著藺元白經過。
托他的福,跟在他身邊的靳岑言和楚離月自然也就得到了所有人的關注。
靳岑言也就罷了,雖然至今大家也隻知道他是藺元白世交家裏的子侄,修為不錯,馬上就要衝擊成珠境界,但是大家見慣了他跟在藺元白身邊的畫麵。可是楚離月就不同了,在天香園裏,她是一個全新的臉龐。
很多人都低聲交流著,想弄清楚這個隨在藺元白身側的貴族少女是什麼身份。
事實上,在玄元大陸中,真正高階的女修者並不多,因為大部分女修者隻要有一個不錯的資質,很容易就能嫁入一個豪門權貴家,享受榮華富貴。女子的性格決定了她們更願意選擇安定寧靜、相夫教子的生活,而不是刀頭舔血、朝不保夕的冒險生涯。
豪門權貴為自家子弟娶妻,也是首先要看對方的資質和修為,這樣才能保證以後生下更加優秀的後代。
所以,大部分資質不錯的女子竟然都會選擇一些駐顏美容、魅惑留情或者對生育子孫有好處的元魂,以此增加自己的婚姻籌碼。而選擇一直修煉、戰鬥這一條道路的女子非常罕見。更不要說一直走到成珠境界了。所以天香榜開設數百年,能夠上榜的女子竟是一人也無。
因此大部分人看見藺元白身邊的楚離月,見她容貌嬌豔,氣度高華,一看就是世家出身,第一個念頭卻不是覺得她是有可能登上天香榜的人物,而是猜想她恐怕是州主的世交之女,來此尋覓佳婿的。
往日天香宴裏,也有一些貴族少女想辦法跟這家人進來,她們多半是仰慕某個天香榜高手,或者來相看某個天香榜上的年輕人,隻是藺元白卻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情。
難道這次藺元白是帶著自家的後輩來相看女婿的?雖然藺元白一直未婚,但是他有朋友啊,也許是朋友家的女兒嘛!
不少人在心中盤算著自己家裏有沒有合適的子侄,能夠和州主搭上關係,那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來參加天香宴的一部分是海寧州甚至玄元大陸的成名前輩,一部分就是已經名列天香榜或者有望進入天香榜的年輕修者。
楚離月在眾人火熱的目光下,跟隨著藺元白走到了今天天香宴舉辦的地方。
天香園正中,是一處占地大約十幾畝的湖泊,湖泊中心漂浮著一個十幾丈方圓的平台,在中秋明月之下反射著微微的白光。
湖泊周圍是無數高大的桂樹,星星點點的桂花正在熱烈綻放,散發出濃鬱的香氣。
湖泊一麵的草地上,早已擺設了無數的案幾。
案幾分為兩個大區域,一邊位置較高的,是藺元白等成名前輩、權貴這些觀戰者的座位;另一邊位置稍低的,則是天香榜中人的座位。
在天香榜中人的區域中,還有二十來個案幾與其他近一百個案幾保持了一定的距離。靳岑言對著那個方向伸出手去,露出了一個帶著調侃的笑容:“楚大小姐,你的座位在那邊。”
藺元白也哈哈大笑,站在兩個區域中間的分叉口上,輕輕拍了拍楚離月的肩膀:“不錯,十八歲能夠成為成珠修者,比你父親還要早上十年。今夜伯父就等著看你的手段了。”
他早從得知楚離月來到海寧州就開始關注她的行蹤和舉動,發現這個侄女的性格和楚輅並不相同,倒是有幾分程夫人的性子。敢作敢當,性格鋒利,如同一把出鞘利劍,直指目標,百折不回。
不過,藺元白也沒想到楚離月做事會這麼大膽,大膽到居然敢一個人去挑東海黑市,而且下手狠辣,東海黑市擺在明麵上的高手被她一個小姑娘滅了一大半。
藺元白知道東海黑市背後的能量很大,所以特意讓靳岑言給她補送了天香帖,並公然向外界展示了他對楚離月的特殊態度,以此警告東海黑市背後的人,不要做一些暗中的齷齪勾當。
至於寇振冥所威脅的內容,藺元白倒並不太在意。既然楚離月選擇了這種方式來對付東海黑市,那麼就應該做好麵對對方激烈挑戰的準備。隻要不是暗箭傷人,藺元白並不準備插手。
聽了藺元白的話,楚離月就知道今天晚上她恐怕無法清閑。她向著藺元白和靳岑言行禮告退,跟著前來帶路的侍女向著自己的座位走去。
那些一直關注著楚離月的人一個個震驚地發現,她居然沒有和州主、靳公子一起坐在觀看區,而是走向了天香榜中人的座位!
什麼時候天香榜上有一個女修者了?這個少女分明還不到二十歲,怎麼可能是成珠修者?不少人心頭盤旋著疑問,也有人驚呼一聲,想起了剛剛在東海城外做過一番大事的那個名字。
果然,侍女看了楚離月的天香帖,直接將她引到了天香榜候選區域的首位上。
一聲聲吸氣聲在天香園中響起,楚離月的身份已經昭然若揭!
天元戰神之女!十八歲的成珠修者!剛剛以一人之力怒挑東海黑市的暴力少女!
楚離月!
這個從昨天晚上開始就被無數人在口中念叨的名字,出現在所有人心中。
她居然和州主有淵源。難道她去東海黑市鬧事也是出自州主的授意?是不是州主對狂刀會、血手和迷夜幫有什麼不滿?這樣,海寧州的整個天都要變了啊。
一些腦子比較複雜的人甚至已經想到了海寧州的各種勢力爭鬥、勾心鬥角。
楚離月卻不管別人用什麼眼神看著自己,隻是靜靜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修長瑩白的手指在黑虎的毛發間輕輕挪動,梳理著黑虎已經十分光滑的皮毛。
腰背挺直,下巴微翹,神情溫婉,儀態端莊,楚離月就像一個最最標準的貴族淑女。任誰看她的樣子都不會相信那個暴力拆遷東海黑市的會是她。
【現在想想,人人都說楚輅資質平平,修煉的又是楚家最基本的基礎功法,他卻能夠在二十八歲成為成珠高手,實在是一件非常蹊蹺的事情。】看似平靜的楚離月實際上正在和黑虎討論這個身體的戰神父親。
黑虎也對此表示認同:【這樣的情況,要麼就是他本身的資質其實非常出眾,隻是有意掩飾;要麼就是他有什麼特殊的際遇,得到了什麼寶物或者高級功法。否則,一個資質平平的修者,二十八歲跨入成珠境界,在如今的玄元大陸上確實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