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熙宸一馬當先衝入了玉門之後,楚離月笑著跟在他身後,看著他出現在黑暗中的一點星光上,才躍了進來。
就在楚離月躍入玉門後的黑暗時,身邊風聲掠過,尉遲磐的星辰雪山袍一閃,也出現在另一點星光之上。
慕熙宸的兩個侍衛不是不曾行動,隻是他們同樣向前衝入玉門之內時,卻被無形的阻力排斥,彈回了門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玉門緩緩關閉。
兩人心急如焚,多次嚐試,可是每一次結果都是一樣。不知為何,這玉門竟然不接受他們兩人入內。
如果說慕熙宸是慕家子孫能夠進入的話,可是尉遲磐和楚離月這兩個外人為什麼都能順利通過呢?
慕熙宸也很不解,隻能皺著眉頭向著兩人揮手,示意他們留在外邊,自己則隨著星光向前飄蕩。
玉門緩緩閉合,留下一片黑暗的空間,其中散落著數不清的點點星光。
楚離月、尉遲磐和慕熙宸三人各自站在一點星光之上,相距十分遙遠。
看似微弱的一點星光,其實是一個隻容一人站立的小小平台。平台周圍都是黑暗,隻是這種黑暗不是那種漆黑深沉不見一絲光明的黑暗,而是繚繞著無數若有若無的霧氣,加上點綴在其中的時隱時現的星光,仿佛一場虛無縹緲的夢,一場迷離的夢。
楚離月再抬頭的時候,周圍的星光已經隱沒在黑暗和霧氣中。腳下的平台毫無征兆地翻轉,將楚離月拋了下去。
眼前突然一亮,一個陌生的世界忽然出現。
楚離月漂浮在半空中,感覺自己好像被一個無形護罩包裹著緩緩下降。
她低下頭來,看見腳下是無數參天巨木和綠色原野。居高臨下,視野廣闊。楚離月一眼望去,隻看見地麵上的綠色連成一片,一直延伸到天際,仿佛一張巨大無比的綠色地毯。
綠色中時不時能看見各種動物出沒,有的是楚離月認識的,比如老虎、豹子、獅子、蟒蛇、牛羊等常見的動物,還有一些楚離月從來沒見過,甚至有的根本不知道如何描述。
楚離月降落的地點是一片森林的樹頂。
在半空中俯視的時候,就覺得這些樹木特別巨大,現在身臨其境,楚離月更是有了最直觀的感受。
她站在樹巔,目測自己和地麵的距離至少有三十多丈,身上的無形護罩已經消失,顯然是意味著她要親自去探索一下這個奇特的世界。
慕熙宸明明說的是,這裏麵是他們慕家先祖的陵墓,可是如今看來,卻是一個奇異的世界。至少在玄元大陸呆了一年多,楚離月從來沒見過這麼高大的森林。
鎮守山也算是樹木茂密、參天林立,可是那些樹木也沒有這麼巨大。
楚離月剛剛踏入成珠境界,還沒有修出護身玄光,無法自主飛行。但是她上輩子的體術水平還在,輕身功法已經足夠她應付這樣的困難。
隻是腳尖一點,楚離月就從樹巔消失,下一刻就出現在了樹林邊緣的空地上。
一股森冷的氣息突然從背後襲來,楚離月頭也不回就是一拳,拳影轟出,將一條成年人粗細的蟒蛇轟成了碎片。
分辨了一下方向,楚離月隨便選擇了南方,飛身前行。
神識始終散開籠罩著周圍,楚離月一路斬殺了五頭豹子、三頭黑熊、兩條蟒蛇,才從森林中走了出來。
森林中沒有什麼道路,楚離月還可以理解,可是現在出了森林,眼前一片延伸到天際的綠野,也沒看到什麼道路,實在是有些奇怪。
回想起那高大得奇異的樹木,以及森林中那些體型龐大、數目眾多的動物,楚離月懷疑自己是不是跑到什麼原始社會來了。
尤其是當她在綠野中不斷行進,看到的植物都保持著原生態,很少看見那些麥子、稻子之類的莊稼的時候,楚離月的這種感覺就更加明顯了。
足足走了四五十裏,楚離月終於在神識中看到了人類的蹤跡——幾個衣著襤褸的農人正在田中耕作。
楚離月不知道玄元大陸的農民耕作是什麼水平,但是絕對要比眼前這幾個農人先進吧?他們手中拿的工具絕對是原始人才會使用的石刀石鏟,身上裹著草裙,其中一個女人身上多了一件勉強算是小背心的草編衣物。
低頭看了看自己。楚離月當初從風雪歸人出去上雪山的時候,還穿的是灰突突的皮襖,戴著老舊的皮帽子。後來在雪神山上,她將那些用來偽裝的衣物換了,恢複了自己的容貌,然後就跟著慕熙宸跳進了這裏。
如今她穿的是一身藕荷色的襦裙,領口是心形的,心尖處一條緞帶係成了蝴蝶結的樣子。外邊披著銀鶴羽織成的大氅,整個人看起來身材修長,清爽純淨。
因為能夠控製火靈力的緣故,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從不怕冷。所以在雪神山上,她穿的貂裘也罷,皮襖也罷,都隻是一種障眼法。
當時在雪神山中潛伏之時,她扔掉了皮襖,每日燒水洗澡換衣,這也不過是隨手從寶囊中拿出的一套而已。可是寶囊中的衣服都是一樣的精致華美,隻是樣式顏色不同罷了。
如今看到那邊幾個農人衣著如此原始,楚離月深怕自己過去問路露了什麼破綻。可是她寶囊裏根本沒有什麼布衣布衫可供替換——再說了,就算是換一身新的布衣布裙,和這幾個農人相比,也是太過豪華了吧。
楚離月擰著眉頭想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就這樣過去問問,也許他們隻是這個世界最底層的人,還有一些貴族也會衣著奢華也說不定。
沒想到的是,楚離月一出現在那幾個農人視線中,他們就發出了驚恐之極的尖銳叫聲。
楚離月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她又不是青麵獠牙、三頭六臂、手中提刀、滿身鮮血,隻是穿得華麗了一點,至於的把他們嚇成這個樣子嗎?
她皺著眉頭慢慢向前走了一步,一個最老最瘦的農人就瘋狂地揮舞著手臂,尖聲喊了一句話,然後他就伸開雙臂向著楚離月撲了過來,其他幾個農人掉頭向著相反的方向就跑。
那個唯一的女人似乎有些不舍,可是卻被其他人硬生生拽著跑遠了。
楚離月都已經做好了一腳將那個撲過來攻擊自己的老農人踢飛的準備了,可是那個老農人跑到近前,卻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他抬起頭,一臉的舍生取義,兩隻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大聲說了一句話,顯露在外的兩排肋骨隨著他的動作上下晃動著。
“吃我吧!”楚離月聽了幾遍,才聽懂那個老農人竟然說的是這個。
楚離月目光怪異地打量了對麵渾身黑漆漆不知道多少年沒有洗澡的老農人,不知道他從哪裏來的自信。
真吃了他,楚離月覺得自己經曆過戰地生活考驗的胃都受不了。
她對著老農人搖了搖頭,露出一個和善親切的笑容,試圖釋放自己的善意,安撫這個明顯有點不在狀況的老農人。
結果是,老農人全身顫抖地癱倒在了地上!
楚離月實在忍不住了,從寶囊中取出鏡子照了照自己。
還是那張臉啊,長眉鳳目,朱唇皓齒,鬢發如漆,細腰長腿——難道對方不應該對這樣一個氣度高華、衣著華美、容貌嬌豔的少女產生敬畏和服從的心理嗎?為何好像見了催命閻羅一般?
看見老農人還是癱倒在地不動一動,楚離月放出神識沿著方才那幾個農人逃跑的方向一掃,發現在樹木掩映之後,有一個小小的農莊。雖然都是土坯房上搭著野草樹葉,可也有百十個人在其中,如今正一個個滿麵恐懼,縮在房間裏瑟瑟發抖。
更有幾個小小的嬰兒被母親抱在懷裏,母親的手緊緊捂著他們的嘴巴,生怕他們發出什麼聲響。
楚離月苦笑,這是把她當成什麼了?
不過,為了問問路,她冷著臉對地上的老農人喝道:“起來!告訴我,最近的城市在什麼方向?”
老農人繼續裝死。
楚離月冷笑道:“你不肯說也好,正好那邊村子裏還有百十號人,我去問問,總有人會說。”
這話一說,老農人立刻翻身而起,跪在地上不停磕頭,口中拚命求饒:“獸主饒命,獸主饒命!”
楚離月皺著眉頭問道:“什麼獸主?”
老農人詫異地停下了動作,抬頭看著她,目光呆滯。
“說,什麼是獸主!”楚離月發現對麵這個老人並不如表麵上那麼可憐,很明顯吃硬不吃軟,所以就直接命令道。
老農人戰戰兢兢地解釋了一番,楚離月才知道,所謂獸主,就是人族對於獸族的尊稱。原來這個世界的觀念裏,獸族是人族的主人和命運主宰者!
方才那些人之所以如此恐懼,真的是害怕楚離月這個“獸主”突然興趣來了,饞了想吃點小點心,嚐嚐原生態的野味——楚離月聽完解釋,實在是有點無語。
她難道是來到了玄元大陸的兩千年前?那個獸族統治玄元大陸、人族是獸族的食糧和奴隸的時代?
老農人雖然沒有什麼本事,但是他有經驗,這種衣著、這種容貌、這種氣度,隻有獸族中的貴族才會有。
楚離月也無心和他解釋,就命令他將所知道的情況告訴自己。
老農人吞吞吐吐地給她指了一個方向,發現她真的不準備吃自己,才千恩萬謝地爬起來離開了。
楚離月順著老農人指的方向疾行了三十裏,終於發現了一條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