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放她走,我留下

眼前一黑,楚離月的第一反應就是放出神識來探知情況。還沒等她看清楚,就感覺到一股冰涼暴虐的氣息猛地躥入了自己體內,這種感覺有些似曾相識。

在王家王伯製的朝陽院裏,王伯製曾經控製陰魂對她發動攻擊,試圖奪取她的肉身。想到這裏,楚離月意識移動,右手臂上的噬陰藤種子已經化作一股熱流在周身流轉。

噬陰藤種子自從上次吃了白蛇王的血肉之後,實力明顯大增。那位被慕熙宸招出來的強者曾經隨意發出一縷神魂攻擊楚離月,也被它輕鬆吞下。如今見了這股鑽入楚離月體內的氣息,噬陰藤就像是看到了美食的吃貨,興奮地飛速衝了過去,二話不說就把對方吞噬了。

楚離月甚至能感覺到它好像滿足地晃了晃身體,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右臂裏。

解決了這股偷襲自己的氣息之後,楚離月才在黑暗中看清楚了尉遲磐的情況。

尉遲磐全身閃著柔和純淨的金光,在黑暗中像是一輪小太陽,照亮了周圍的情景。

皚皚雪山已然不見蹤影,身邊是無窮無盡的黑暗,這是最純粹的黑暗,似乎能夠將所有光線都吞吃幹淨。可是尉遲磐身上的金光卻微微閃爍著,像是風中的一點燭火,明明好像隨時會被吹滅,可是卻始終散發著令人心安的光明。

楚離月突然有所領悟,方才那種神魂攻擊和王伯製那次攻擊她的並不完全相同!同樣是冰冷的氣息,王伯製所控製的陰魂更加陰森,而方才那股氣息卻偏向暴虐!

加上現在身邊突然出現的純粹黑暗,楚離月不由想起了“暗族”這兩個字。

方才偷襲她的一定是一個暗族,可惜的是,她還沒有明白過來,那個可憐的家夥就已經給噬陰藤加了餐。

尉遲磐抱著雪山女熊盤腿坐在空中,雙目緊閉,神情淡漠。楚離月才發現自己似乎也漂浮在空中。

這應該是幻覺吧?楚離月皺起了眉頭。周圍是無盡的黑暗,分不清楚上下左右,也似乎沒有了重力和引力,她隻要稍微動一動手腳,就會向著某個方向輕鬆漂移。

她和尉遲磐是不小心中了別人的埋伏,進了別人早就布好的陣法中了嗎?

楚離月再次放出神識感知周圍玄氣的流動,果然發現了一些端倪。黑暗中玄氣流動的軌跡和正常的天地玄氣流動規律有輕微的不同。

心中有了猜測,楚離月也不猶豫,直接召出了她的焚天短刀。

紫紅色的火焰靜靜地在刀身上跳動,是的,靜靜地跳動,好像是水紋自然蕩漾一樣。楚離月握著焚天,全身玄力催動,舉起手臂,向著玄氣隱隱流向的方向狠狠揮出一刀!

紫紅色的閃電劃破黑暗,將遮蔽一切的沉重天幕撕開了一道長長的裂痕。而幾乎是同時,尉遲磐身上突然大放光明,原本柔和的金光突然亮得刺眼,充塞了整個空間,一聲隻能用神魂感知到的慘叫聲響起,短促淒厲,很快就消失在滿是金光的空間中。

金光消失的時候,身邊已經恢複了雪山皚皚的場景,剛才那深入骨髓的黑暗就像是一陣灰塵一樣,消失無蹤。

周圍一片安靜,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

尉遲磐絲毫不曾猶豫,直接抱著懷中一動不動的雪山女熊向著神女宮所在的山穀急掠而去。楚離月還沒有問清楚神女宮標記的事情,也二話不說跟著他向前疾馳。

神女宮的白衣侍女迎了出來,看見自家宮主昏迷不醒,一個個滿臉焦急恐懼。尉遲磐也不多說,讓她們退下,直接抱著雪山女熊一路向後而去。

楚離月也不管自己的打扮,一直跟在尉遲磐身邊。有的白衣侍女似乎想攔阻她,卻被認出了楚離月的同伴拉開了。

隻要尉遲磐不出言驅趕楚離月,楚離月就毫無心理負擔。

和上次一樣,在樹林裏找到入口,尉遲磐抱著雪山女熊飛步入內,楚離月仍舊厚著臉皮跟在他們母子身後。反正上次都已經見過了,也不怕有什麼秘密讓她看見。

倒是如果現在走了,問題還沒問清楚,以後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遇到尉遲磐呢。

尉遲磐現在的情況,以後可能都當不了國師,他隨便找個地方一紮,楚離月的身體萬一出了問題,又到哪裏去找他?

不知道尉遲磐怎麼想的,反正楚離月跟著他,他也不反對,也不說話,隻管自己悶頭向前走。

進了白玉甬道,上次見過的那個萍姨應該是知道了情況,滿麵憂色地迎了上來。隻是看見一身灰突突舊皮襖的楚離月的時候,驚訝之外,眼中還露出了一點喜色。

萍姨帶著他們再次來到那次尉遲磐帶楚離月見到水晶棺的拱形玉門外,開了門讓他們進去,自己還是留在了外麵。

尉遲磐在前,楚離月在後,穿過一重重及地的簾帷,終於來到了水晶棺前。

尉遲磐抱著雪山女熊剛走到跟前,水晶棺就自動打開了,尉遲磐俯身將雪山女熊輕輕放到了水晶棺中。

雪山女熊的身體以一種古怪的姿態扭曲著躺在水晶棺中,尉遲磐低著頭,輕輕將她的身體四肢擺放成正常的姿勢。

楚離月站在一邊,突然覺得這個時侯的尉遲磐身上有種悲傷的溫柔。

將雪山女熊的身體收拾妥當,尉遲磐向後退了兩步,水晶棺慢慢合上了。

楚離月看著低頭不語的尉遲磐,雖然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但是卻感覺到這個時侯不是開口的好時機,隻能沉默地閉緊了嘴巴。

尉遲磐站在水晶棺前,低著頭什麼也沒說。

楚離月站在一邊也保持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尉遲磐歎了口氣,轉身準備離去。

楚離月連忙跟在他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了拱形玉門前,可是玉門緊閉,毫無打開的意思。楚離月訝然地抬頭看尉遲磐,尉遲磐的臉色冷漠,像是最冷硬的岩石。

他站在門前,一動不動,臉上沒有驚訝,沒有疑問,沒有任何表情變化。不知道是對此並不在意還是早有預料。

過了一會兒,尉遲磐開口了:“放她走,我留下。”

楚離月臉色一變,這話顯然不是對她說的。那麼除了她之外,尉遲磐還能和誰說話?當然是已經昏迷不醒的神女宮宮主!

聽尉遲磐話裏的意思,他早就猜出來這門會打不開,是因為神女宮宮主想要留下他們?不,她是自己非要撞進來的!神女宮宮主也不是神仙,不可能未卜先知,難道她想要留下的是尉遲磐?

尉遲磐是她的兒子,對她還是十分孝順的,為了向那人求情,甘願跪地叩頭,並且公然揭開了對於一個人族來說十分難堪的身世,以此換取那人對生母手下留情。

神女宮宮主如果想要兒子陪著她,又何必采用這種手段?隻需要開口說一句不就行了?

這樣一想,這緊閉的門似乎意味著一些讓人不能直視的東西。

空中果然響起了神女宮宮主空靈溫柔的聲音:“磐兒,她不是你的心上人嗎?既然如此,這個時侯她怎能離你而去呢?”

尉遲磐麵對著玉門,頭也沒回:“讓她走。”

大概是對尉遲磐這種冷硬的態度有所不滿,空中傳來了一聲幽幽的歎息:“磐兒,看來你什麼都知道了。果然黎難都對你說了嗎?”

“是。”尉遲磐沒有回頭,卻慢慢抬起了頭,楚離月站在他的身後,覺得他寬闊的肩膀好像緊繃了起來,似乎準備扛起一些很沉重的東西。

“磐兒,黎難是怎麼跟你說的?他是不是說,我生性淫-蕩、麵首無數、無男不歡、殘忍無情?”神女宮宮主的聲音在空中飄蕩,溫柔依舊,說出來的話卻讓楚離月抿緊了嘴唇。似乎,前任寒漠國師黎難和神女宮宮主之間,並不是很和諧啊。

也是,扈江春可是說過,神女宮中所謂的“神女”就是專門勾引男人通過交合獲取修為的,那麼神女宮宮主自己也這麼做的話,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隻是,神女宮宮主本身修為已經不低,又何必自降身價做這種事情呢?

尉遲磐沒有回答。這已經是一個答案。

神女宮宮主歎了口氣:“磐兒,你要知道,我們獸族都是遵循種族本能的。而雪山女熊,本就是一雌群雄,這一點即使我已經修成了人形,也不會有所改變。”

尉遲磐轉過身,楚離月看見他的麵色有些陰沉:“與她無關。讓她走。”

楚離月慢慢舉起手:“兩位,我能不能說句話?”

神女宮宮主笑了起來,聲音像是一串最動聽的風鈴聲:“小姑娘挺有意思,你說。”

“宮主,你是否在我身上留下了什麼標記?”楚離月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單刀直入。之前她還曾經懷疑過是不是那幾個送花給她的小姑娘下的手,神女宮宮主發現之後才送給她雪神珠壓製。

可是現在看見神女宮宮主一味拖延不肯放她離開,尉遲磐又十分執著地要求放她走,楚離月頓時明白,那個對自己動手的人恐怕就是神女宮宮主自己。

“不錯。”神女宮宮主略微有些詫異,但還是坦然承認了,“磐兒連我的標記都能發現了嗎?或者你們……”她頓了頓,“不,你還是處子之身。”

楚離月皺了皺眉頭,沒有繼續追問神女宮宮主方才提到“處子之身”的意思,而是接著問:“那麼,宮主想對我做什麼?”尉遲磐恐怕也是有所猜測,才會執意讓神女宮宮主放她走。

空中傳來柔柔的輕笑:“如你這樣的肉身,資質卓絕,氣血旺盛,近乎完美,哪個獸族見了不心生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