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楚離月的疑問,尉遲磐隻是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想死也隨你。”
好吧,尉遲磐既然是這裏的“少主”,想必是了解這地方的規則的,而且現在看來他並沒有惡意,楚離月也就暫時選擇聽他的勸告。
更重要的是楚離月領教過尉遲磐的實力,也見識過這個人對自己的凶狠,以她上輩子的經驗來說,和這種人打交道,哪怕是有分歧,最好也選擇柔和的態度。
寬敞的房間裏,一時陷入了寂靜之中。
尉遲磐根本就當楚離月不存在,自顧自地坐在椅子上,半閉著眼睛微仰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楚離月站了一會兒,覺得自己一直站著也太傻了,就輕輕走到一邊離尉遲磐最遠的一個座位上坐了下來。
尉遲磐不說話,也不動。楚離月也不說話,也不動。
一直到有人敲門,兩個人才睜開眼睛。尉遲磐用眼神示意楚離月去開門,楚離月磨了磨牙,在臉上堆出一個溫柔羞澀的笑容,才走過去打開了門。
門外是一個白衣女子,她的服飾比其他白衣女子更加精美,頭上還戴著一支漂亮的發釵,容貌清麗,舉止大方。在她身後,還有四個白衣女子垂手侍立,看起來像是她的隨從。
看見楚離月,白衣女子臉上露出了喜悅的笑容:“少主,宮主醒了,喚你和這位姑娘一起過去呢。”
楚離月對著白衣女子露出一個溫柔乖巧的笑容,挪開腳步,讓尉遲磐從身後走了過來。
對著這個白衣女子,尉遲磐總算是開了尊口:“萍姨,你怎麼親自過來了?”
白衣女子笑著看了看站在一邊的楚離月:“這不是聽說少主的朋友上門了,不能失禮嗎?”
她含笑看著並肩而立的兩人,目光中滿是欣慰:“難怪少主看不上宮裏的這些小丫頭,原來是在外邊早就有了心上人了啊!少主眼光不錯!”
楚離月微微低頭,仿佛有些害羞。
尉遲磐回頭看了楚離月一眼,臉上寫滿了嫌棄:“什麼心上人!醜死了,還不聽話,居然自己一個人跑過來,不是找死嗎?”說著他便伸手抓住了楚離月的手腕往自己身邊一帶,“抓緊了,這次算你運氣好,下次再這樣我非收拾你不可!”
楚離月心中吐槽:這不是蠻多話的嗎?剛才裝什麼冷酷呢?
看著尉遲磐緊緊握著楚離月手腕的樣子,萍姨抿嘴一笑,喜滋滋地看了楚離月一眼,轉頭帶著他們向著門外走去。
這是什麼狗血劇情啊!楚離月背著萍姨狠狠擰了尉遲磐握著自己手腕的大手一把,尉遲磐卻若無其事大步前行,連一個小小的停頓都沒有,隻是斜著眼睛瞥了楚離月一眼:“用力。”
楚離月看見前方萍姨的肩膀微微顫抖,才想起來如果對方修為不錯的話,根本不需要回頭都能看見自己的小動作,這下是真的有點窘了。
再次被尉遲磐握著手腕拖著走了六個路口,楚離月跟著前方的白衣女子來到了一處宏偉華麗的拱形玉門前。
萍姨將手按在玉門上,玉門閃過幾道微光,然後無聲無息地滑開了。
回頭看著尉遲磐和楚離月,萍姨笑著示意兩人入內。
尉遲磐哼了一聲,拉著楚離月大步走了進去。
玉門在背後緩緩合上,楚離月想要掙脫尉遲磐的手,卻被他握得更緊:“別鬧。”
求你換個詞吧,大總裁!楚離月看了尉遲磐漠然的臉一眼。
“帶你去見我娘。”尉遲磐的聲音難得地柔和了一分。
你這都是什麼展開啊……楚離月想要吐槽,可是想起來那位萍姨口中稱呼的“宮主”,恐怕就是這神女宮的主人,也就是尉遲磐的娘,想必不是什麼普通人。她現在的一言一行也許已經被對方看在眼裏,所以還是收斂一些,將方才尉遲磐的警告放在心裏為妙。
想到這裏,她目光微微閃爍,臉上也憋出了一片微紅:“這……是不是……太快了……”楚離月低了低頭,“我什麼準備都沒有……”
尉遲磐的嘴角抽了抽,不知道是表示在笑還是表示被雷了。
“那你也敢來?”尉遲磐拉著楚離月穿過了一重重垂落到地麵的簾幕,踏著光潔如玉的雪白地板,一邊走一邊嗤笑。
“那我不是!”楚離月配合地做出一副著急的神態,“我不是,我不是……”她的聲音裏帶著委屈,嘴巴也癟了下去,然後狠狠一跺腳,用力想要甩開尉遲磐的手。
尉遲磐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笑意,用力抓著楚離月的手腕:“好,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呀!”楚離月低聲反問。
“你想我,急著見我。”尉遲磐穩穩當當地接口。
楚離月哼了一聲,雖然任由尉遲磐抓著自己的手腕,卻再也不說話了。
一陣輕笑聲從簾幕深處傳了出來。
那是一個十分好聽的女聲,像是從天外傳來的仙音。
楚離月在山穀入口遇到的兩個白衣女子說話就有些天外縹緲的意味,初一聽也覺得十分動聽,可是現在和這個女聲一比,就顯得煙火氣太重了。
“磐兒,這就是你說過的心上人嗎?”好聽的女聲柔柔問道。
尉遲磐帶著楚離月繞過最後一重簾幕,來到了一座水晶棺材麵前。
水晶棺材之中,躺著一個閉目沉睡的美麗女子。
她長睫如羽,青絲如墨,麵色白皙,雙唇粉紅,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女子躺在繪著雪花飄飛圖案的藍色瓷枕上,一條繡滿了雪白花朵的青緞繡被蓋著她的身體。
如果不是楚離月眼力了得,看出來她胸前完全沒有任何起伏的話,真的會以為她隻是沉入了睡眠之中。
尉遲磐拉著楚離月站在水晶棺前,輕聲說道:“娘,我帶她來看你了。”
女聲笑了起來:“好,磐兒長大了。”
楚離月感覺到一陣清風從自己身邊拂過,就聽見女聲滿意地說道:“小姑娘資質不錯,修為也不錯,這個年齡能修到凝珠九轉,已經是現在玄元大陸上第一流的了。”
似乎對於尉遲磐和楚離月一直拉著手並肩站在一起的表現十分滿意,女聲笑著說道:“這是娘送給小姑娘的見麵禮。”
一顆雪白的珠子出現在楚離月麵前,漂浮在空中。
楚離月看了尉遲磐一眼,尉遲磐輕聲說道:“拿著。”
猶豫了一下,楚離月伸出手接住了半空中的雪白珠子。雪白珠子給人的感覺十分奇特,一會兒冰寒入骨,一會兒溫暖如春。
“這是雪神珠。拿著玩吧。”女聲從空中飄來,“既然磐兒你選擇了這條路,我也不逼你。”
“不過,這裏以後你就不必再來了。”女聲淡淡說道,“就算是來了,也找不到門戶。”說完,不等尉遲磐說話,一股沛然大力湧來,將兩人推得腳下一飄,浮在了空中。
接下來,楚離月隻感覺一陣頭暈目眩,然後就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結實有力的懷抱之中。
等她站穩,才發現自己正站在雪山腳下,靠在一身黑袍的尉遲磐懷中。一瞬間,楚離月竟然有一種找到了清輝的錯覺。
看到楚離月清醒過來,尉遲磐一臉嫌棄地將她推開:“站好。”
楚離月深吸了口氣,按捺下心中突然湧起的失望和暴躁,將手中的雪神珠舉起來遞到尉遲磐麵前:“還給你。”
這是人家母親給未來兒媳的見麵禮,她當然不能收為己有。
尉遲磐皺起了眉頭。他看了看珠子,又看了看楚離月:“你拿著。”
“我不能要。”楚離月語氣十分堅定地拒絕,“這是你娘給你妻子的見麵禮,不該放在我這裏。”
尉遲磐臉上顯出煩躁的神色:“不要就扔了!”
楚離月也沉下了臉。她又不是尉遲磐的下人,在神女宮中是情勢所逼,不得不配合尉遲磐演一場戲,如今已經走出雪山,也沒有必要再和他虛與委蛇。再說,她和尉遲磐之間本來就有著生死大仇,怎麼也不可能做成朋友,又何必浪費感情呢?
想到這裏,她蹲下身去,將雪神珠輕輕放在幹淨的雪地上,然後轉身離去。
“站住!”背後的人如同旋風卷過來,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你就這樣走了?”
楚離月知道自己不是尉遲磐的對手,於是克製著心頭的怒氣,慢慢回頭問道:“怎麼?”原本就是萍水相逢,如今自然一別陌路。
“你想死嗎?”尉遲磐沉著臉,高大的身形逼近楚離月,目光冷冷地盯著她。
楚離月皺起眉頭:“你要殺我?”就因為她不願意接受這顆雪神珠,尉遲磐就要殺了她?這不至於吧?
“切!”尉遲磐甩開楚離月的手,抱著胳膊站在她麵前,臉上滿是不屑,似乎是在嘲笑楚離月自視太高。
“那你想說什麼?”楚離月疑惑地問道。
“不想死就拿著。”尉遲磐俯視了楚離月一會兒,抓起她的一隻手,一甩袖將雪地上的雪神珠卷起丟到了楚離月手中。
楚離月若有所思——不拿雪神珠她就會死?她在神女宮中了什麼手腳?隻有雪神珠才能避免?
神女宮看起來好像是一處遠離塵俗的仙境,但實際上卻埋伏著重重殺機?
尉遲磐讓她冒充他的心上人,到底是想要借她當擋箭牌拒絕什麼,還是為了救她一命?
原本楚離月以為是前者,現在看到尉遲磐的反應,說不定還真的可能是後者。
楚離月腦海中思緒紛飛,一時間竟然愣在了原地。
“把它帶在身邊,最少一年。”尉遲磐看到楚離月的神情,知道她大概猜到了點什麼,臉上的表情略有緩和。
說完,尉遲磐從脖子上掏出一個短小的玉笛,放在嘴邊吹了幾下,卻根本沒有發出什麼聲音。
沒多久就有一頭雪白的雙峰駱駝從雪山之中飛快地跑了過來。
那頭駱駝速度很快,踏著冰雪仍舊動作敏捷,在雪地上繞著安全的道路一直跑到了尉遲磐近前,伸出大腦袋對著尉遲磐拱了起來,看起來十分親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