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巴不得你一直住在我這裏

玄神醫從箱子裏拿出長長短短的一排銀針,蘸取了一些膿水,神情嚴肅地包裹好放在小袋子裏,然後站起身來,取下手套和口罩,語氣淡漠地吩咐三管事:“將屍體抬到我那邊去吧。”

他收好東西,提起自己的箱子,對剛剛吐完回來的王伯製看也沒看一眼就準備離開。

“玄神醫留步。”王伯製從侍從手中接過絲帕擦幹淨嘴巴和手指,連忙趕過來,“能不能告訴我,發現了些什麼?小娥真的是投水而死的嗎?”

他看了一眼楚離月,繃緊了臉問道:“是被人強行溺死還是自己投水自殺?”

玄神醫站住了腳步,目光意味不明地看著他:“大公子,死者不是自殺。”

王伯製沉著臉等待下文。

“鑒於目前還未解剖屍體,我還不能確定地告訴你她的死因。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她已經死了最少十五天了。”

王伯製的臉變得刷白刷白,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跑到一邊瘋狂嘔吐起來,似乎想要把內髒都吐出來一樣。

楚離月挑了挑眉毛。跟了自己多年的屋裏人,未來第一個孩子的母親,就算是小娥有了身孕不能同房,王大公子這些天應該也會去撫慰撫慰她……也許還會抱抱親親……哦呀,要是這十五天之內還曾經抱著一個死人那樣那樣……是挺惡心的哈。

玄神醫說完,對於在邊上狂吐的王伯製連一絲同情都沒有,也不準備和任何人打個招呼,抬腳就走了。

既然小娥已經死了十幾天,那這位嶽公子就不可能是凶手。人家來到王家才不過一天的時間而已。所以楚離月冷笑著離開的時候,也沒有人站出來阻攔。至於王大公子,還在一邊吐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哪裏有精神來阻止?

楚離月回到白玉樓中,王鶴齡已經在大廳中坐著了。這一次,他手中握著的不是毛筆,而是一把細長的刻刀。

雖然握著刻刀,王鶴齡卻沒有在雕刻什麼,隻是垂著頭,看著五根瘦長的、近乎透明的手指中旋轉翻動的刻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聽見腳步聲,他抬起頭來,看向踏入大廳的楚離月,眼神中的迷茫轉變為喜悅。

“小兄弟回來了?”王鶴齡溫聲問候,“外邊陽光頗好,我剛才還在想要不要出去尋你一起走走呢。”

說著,他皺起了眉頭,看著楚離月身後衣衫還帶著濕意的夙涼:“這是怎麼回事?不小心落水了?”

楚離月點了點頭,對著夙涼揮了揮手,讓她自己上去換衣服。

其實,如果不是不想露出痕跡,像這樣一點水漬夙涼也隻需要玄力一轉就可以蒸幹。隻是如今夙涼扮演的卻是楚離月的貼身侍女,雖然會點拳腳,但是修為卻不怎麼樣,處處以弱女子的形象示人,就隻能把戲演全套了。

夙涼上去更衣,楚離月在王鶴齡對麵坐下:“永年兄,恐怕我是給你惹麻煩了。”

王鶴齡訝異地看著楚離月,聽她講述了方才的事情,不由滿麵沉思。

“玄神醫說她死了最少十五天了?”他蹙眉問道。

楚離月點頭,露出驚恐的神情:“可是我和素娘明明是親眼看著她跑到假山後麵,自己跳湖的!不過,玄神醫推了推她的頭,那些奇臭無比的膿水就從屍體鼻孔中流了出來,看起來真的是早就死了。這會不會是什麼邪修幹的?”

據說這個世界也有極少數的修者因為各種原因,專門修煉控製他人神魂、肉身的功法,不過作為被大陸各國同時禁止的邪修,就如同地下的老鼠一樣不敢見人,所以也很少有人遇到。小娥先死後跳湖,如果說是這種邪修殺了她之後又控製了她的肉身,也說得過去。

王鶴齡卻低聲問道:“如果是這樣,那麼他到底有什麼目的呢?”

楚離月頓了頓,似乎有點不知道怎麼說。

王鶴齡看出來她有自己的看法,雙目注視著楚離月:“小兄弟有什麼盡管說。”

“所以我才說,我恐怕是給永年兄惹麻煩了。”楚離月帶著幾分不安說道,“我看,王大公子似乎對永年兄不是很……友善……我想,會不會那個背後的人就是想要借著這件事情,挑起王大公子和永年兄之間的矛盾,挑撥離間,得到什麼好處?”

王鶴齡笑了,他容貌平平,這一笑眼角更是露出了淺淺的皺紋,但是這個笑容卻十分溫暖:“小兄弟在擔心我嗎?”

他握著刻刀從紫檀木雕花椅子上站了起來,踩著厚厚的白色長毛地毯走了幾步,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子成是我的侄兒,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他的性子我知道,他對我一直有所不滿我也知道。不過,我相信他雖然有些衝動,但是卻不是笨蛋,不會因為這樣一件明顯疑點重重的事情就對我做出什麼事情來。”

“小兄弟,你說是你給我惹麻煩了。其實,如果真的那人是為了借此挑撥我們叔侄之間的關係的話,倒是我連累你了才對。”王鶴齡回頭看著楚離月,眼神中充滿歉意,“而且,從一開始,就是因為你不巧遇到了尉遲磐,孟釗才硬是把你請了回來;現在又出了這樣的事情,在結果出來之前,恐怕小兄弟你是無法離開王家了。”

說什麼,什麼就到。門口的侍女入內稟報,說是三管事求見。

三管事進來拜見了王鶴齡,神色恭謹,一舉一動都十分小心的樣子。楚離月看在眼裏,對於王鶴齡在王家的地位有了更深的認識。

雖然三管事態度十分謙卑,但是所說的內容卻一如方才王鶴齡所料的那樣,卻是王家家主知道了此事,派他來告訴王鶴齡,讓他將這位正好目擊這件離奇事件的客人多留幾日,等到事情弄個水落石出了才能離開。

得到王鶴齡和楚離月理解和同意之後,三管事簡直是鬆了口氣的感覺。

“實在是抱歉。”等到三管事小心翼翼地告退之後,王鶴齡立刻就起身對著楚離月拱手道歉,“一再連累小兄弟,真是慚愧。”

楚離月連忙起身避讓:“永年兄客氣了。”她笑著說道,“王家景致優美,永年兄這裏又這麼多奇妙的玄器,我差點都要流連忘返了,能夠多住幾日正是求之不得。隻是又要叨擾永年兄了,希望永年兄不要嫌我煩才好。”

“怎麼會?”王鶴齡走到楚離月近前,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柔和地看著她,十分認真地說道,“我巴不得小兄弟你能夠一直住在我這裏呢!”

看著距離自己不過一步之遙的王鶴齡臉上的認真表情,楚離月笑著說道:“怕隻怕用不了多久,永年兄就恨不得將我趕走了,我這人壞習慣太多了……”就在她覺得自己的笑聲虛假得自己都要忍受不住的時候,樓梯上傳來了腳步聲。

王鶴齡含笑看了楚離月一眼,將搭在楚離月肩膀上的手收了回去,回身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夙涼換了一件白色長裙,嫋嫋娜娜地走了過來。

王鶴齡用隱含著熾熱的目光打量著楚離月,笑而不語。

楚離月也坐回到自己椅子上,麵色不變,心中卻忍不住波濤洶湧。

不是她自作多情,方才王鶴齡看著她說巴不得她一直住在這裏的時候,那種眼神和表情,根本不像是平時說客套話的樣子。難道他還真的想讓自己一直住在他這裏?要知道,她現在的身份可是個男人啊!他不會是個喜歡龍陽的吧?可是他看見夙涼這個大家眼裏自己的貼身侍妾,卻沒有一點嫉妒的表現啊。

聽說中國古代有不少男人是雙插頭……楚離月打了個寒顫。

昨天晚上就沒有敢洗澡,今天晚上可怎麼過呀!萬一要是王鶴齡真的暗中偷窺,她難道就一直不洗澡?而且昨天晚上那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會不會王鶴齡或者他派來的?今天晚上會不會又來?

楚離月想得頭都要大了。

她簡直都有一種甩手就走不跟王家人玩了的衝動了。

可是這王家可不是徐家。

徐家家主、唯一的成珠高手徐化死了,徐大兄弟四人也死了,徐家基本上也就注定了覆滅的命運。根本不需要楚離月動手,那些徐家崛起過程中結過仇的人、那些想要從徐家得到利益的人,就會撲上去把徐家撕得粉碎。

王家卻不同。王家也是存世千餘年的世家,一直占據著石州第一世家的位置,底蘊深厚。成珠高手最少也有五個以上吧?凝珠修者更是多不勝數。楚離月想要強行離開可是很難。

當然,楚離月也就是想想而已,她還沒有當逃兵的習慣。

有人敢打她的主意,她還沒把那人揪出來踩扁,怎麼能走!

王鶴齡收斂了方才的神情,和平時一樣溫和親切地對著楚離月說道:“小兄弟,昨日我說過,如果你有時間,我可以給你講一講王家的事情。你可還想聽?”

楚離月想起昨夜王鶴齡說到尉遲磐時,曾經慨歎說尉遲磐的離開很可能預示著王家的傾覆。

尉遲磐是北漠前國師黎難之子,而黎難死在楚輅手中,尉遲磐如果要為父報仇,楚離月和他之間恐怕遲早必有一戰。所以,和尉遲磐有關的資料,她確實需要聽一聽。

楚離月點了點頭:“固所願也,不敢請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