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離月聽得十分認真,雖然她親自參與了昨天的事情,可是對於全局的了解卻還不夠。經由楚右鼎這一番介紹,才將來龍去脈弄了個清楚。
聽到楚右鼎的問題,她點了點頭回答:“第一,發布任務的人要對付楚明遠是為了什麼?第二,他要活捉我又是為了什麼?第三,他怎麼知道楚明月會在昨天自殺,可以調開大部分守衛?”
四位耆老互相看了看,滿意地點了點頭。楚右鼎笑著問道:“那麼,你有什麼看法?”
楚離月說道:“說起來,在三月初三之前數日,就有人給我送來一張紙條,直接說道那日楚離月會假死逃遁。”
想了想,楚離月還是決定將這件事情說出來,因為她不能保證那個送信的幕後人和小孩不被發現,也不能保證這些一百多歲的老頭沒有什麼特別的手段。
不管楚右鼎他們是不是事先知道這件事,他們的臉上都沒有表現出任何異色。楚離月在心中暗罵“老狐狸”,但還是將這件事情的頭尾說了一遍。
“所以,結合何複生的口供,可見楚明遠和楚明月兄妹的假死計劃早已被人發現,並且被利用作為調開護衛的契機。家族之中有內奸的事實已經十分明顯。”
楚右鼎點了點頭:“族老會也都認同這一點。對於內奸的身份,我們也有了初步的設想,隻是缺乏足夠的證據。”
“而任務中要求活捉你,族老會推測,是因為內奸已經知道了你有一部地級功法。”楚右鼎的臉色十分難看。當初他曾經特意警告過不許泄密,當時在場的隻有族老會成員和楚轍、楚離月,沒想到這麼快就泄露了出去,讓人對楚離月產生了覬覦。
楚離月坐直了身體聽著,臉色也有些凝重。不過,她還是沒有說話,等著他們提出對自己的要求。四位耆老今日叫她過來,肯定不會是僅僅聽一聽她的經曆和見解,更不會是關心她的安危,必然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這個內奸應當就是在東海黑市發布任務的那個人。”楚右鼎老眼中閃過寒光,“他想要重創楚明遠,事實上,何複生確實做到了。”
楚離月抬起頭,略有訝異地看著楚右鼎。楚明遠雖然被何複生用最有視覺刺激效果的方法一掌穿入腹中,肉身受了傷害,但是對於凝珠修者來說,也不過是休息十來天的事情,哪裏算得上重創?
楚右鼎眯著眼睛說道:“楚明遠腹部的傷口倒不算什麼,最嚴重的是他眉心的噬玄濁泥。何複生用噬玄濁泥貼在了他的眉心,令得他的玄珠無法從外界得到玄氣的供養。這噬玄濁泥隻要貼在眉心一個時辰,就能徹底侵入肉身,如果無法得到針對性的治療,楚明遠的玄珠將玄竅中的玄力吸收幹淨之後,就會慢慢萎縮、消失,他將徹底成為一個廢人。”而楚家的大夫到達現場的時候,時間早就超過了一個時辰,噬玄濁泥已經侵入楚明遠體內,隻剩下皮膚上的一片暗痕。
楚離月挑了挑眉毛,這可真是重創。
海祖突然開口:“離月似乎並不為楚明遠的遭遇感到難過?”
楚離月看著海祖那張依舊俊逸的臉,毫不掩飾自己對於楚明遠的冷漠:“當初我失去玄珠的時候,他也不曾有任何難過。更何況,他明知道楚明月對我做了什麼,卻還是庇護著楚明月,想盡辦法要讓她躲過懲戒。我為何要對這樣的人付出情感?”
“可是你卻用三枚極品玄晶交換他的性命?”海祖撚著自己的長須,笑眯眯地問。
“那是我覺得他總算是楚家人,不能任由別人虐殺。和族人的性命相比,玄晶又不算什麼了。”楚離月絲毫沒有美化自己或者為自己辯解的意思。
海祖哈哈大笑,伸出手指指著楚離月問道:“你也不來個友愛手足什麼的,不怕我們這些老頭子怒了懲罰你?”
仗著對方並不明白“嗬嗬”的含義,楚離月毫無心理負擔地“嗬嗬”了一下:“嗬嗬,家族能給我的,在幾個月前我失去玄珠之後都已經拿回去了。如今這一切都是我自己掙來的。”言外之意,她對於楚家已經沒有任何需求和依賴,她所擁有的東西都是家族無法剝奪的。耆老們縱使厭惡她,也對她沒有任何影響。
至於懲罰,她就不相信這些一直坐山觀虎鬥的老頭子們會跳出來為了楚明遠甚至楚轍來對付自己。
這句話一說,四個老頭子的臉色都僵硬了。
楚離月被人吸取玄珠、踢下懸崖的時候,家族什麼也沒做;她活著回來,被楚明月挑戰的時候,也沒有人替她主持公道;她回到楚家,被拒絕進入始祖峰、不許進入如意居的時候,誰也沒有替她出頭;楚轍在那天晚上派人帶著生機指的盒子進入如意居誣陷楚離月的時候,四位族老和楚轍是一條陣線;楚離月被所有人笑話鄙視的時候,楚家沒有一個人為她撐腰說話。
而楚離月重開玄竅、再凝玄珠之後,族老會叫她過來,目的卻是要她交出自己的獨門修煉功法……
雖然楚離月現在的居所和侍從是楚家給的,但是離開這些,楚離月還是楚離月,不會受到任何影響。甚至三千戰神衛也更親近楚離月,而不肯接受楚家家族的驅使。
就算是這些閱曆足夠豐富、臉皮也足夠厚的老頭子,仔細想想這些時日楚離月的經曆,以及楚家對楚離月的態度,也不禁有些臉紅。
原來楚離月不是不怨恨,而是已經完全對這個家族不抱期待了。
現在她還肯留在楚家,恐怕一個是因為楚輅,一個也是沒有什麼更好的選擇吧。
方才還覺得高高在上的四位耆老都清醒地認識到了事實的真相:楚離月的翅膀已經硬了。他們能做的選擇隻有兩個——要麼剪斷她的翅膀,免得她有朝一日一飛衝天之後對楚家實行報複;要麼幫助她學會飛翔,讓她對自己的家族多少形成一些歸屬感,以後能夠偶爾照拂楚家。
四個人互相看了看,都明白了互相心中的想法。海祖苦笑著閉上了嘴巴,不再試圖用玩笑的方法來敲打楚離月。他算是明白了,楚離月敢於這麼坦率地說出自己的想法,不是因為尊敬他們不敢隱瞞,而是無欲則剛,對他們根本沒有任何期待。
楚右鼎再次開口,岔開了剛才的話題:“現在看來,那個內奸在東海黑市發布的任務隻剩下一個沒有完成了。”
楚離月會意:“沒有捉住我。”
“對。”楚右鼎點點頭,有些意興闌珊,但還是繼續說道,“族老們商量了,想要解決這件事情有兩個辦法。”
“一個是,你盡快將嫁衣神功交給家族,這樣以後就不會有人因為覬覦地級功法而對你下手了。”楚右鼎厚著臉皮說出了這句話。
楚離月笑了笑:“另一個呢?”看來覬覦所謂的地級功法的可不止是那個內奸。
“另一個就是,你找個機會離開楚家領地,給那個內奸下手的機會,把他釣出來抓住。”楚右鼎緩緩說道,“你選哪一個?”
楚離月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將問題踢了回去:“四位耆老覺得,我應該選擇那個辦法?”
側殿中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
過了一會兒,山祖叫了起來:“都一百歲的人了,跟個小孩子玩什麼心眼?”他嗓門洪亮地說道,“楚離月,你這丫頭也不是個什麼老實人,你想選什麼你就直接說了就是,問我們這些老頭子做什麼?難道我們還能去搶你的東西不成?”
楚離月根本就沒有什麼嫁衣神功,現在如何去選擇第一個辦法?如果清輝的假功法已經編造完成的話,她還真想直接丟給族老會,禍水東引,讓那個內奸和族老會幹架去,自己端杯熱茶在旁邊給他們加加油。
可是現在她隻能選擇第二個辦法。不過,有了前麵她那種桀驁的表態,這個時侯選擇不交出功法,恐怕才是耆老們認為更符合她性格的行為。
“既然山祖都這麼說了,那晚輩也就直言了。”楚離月站起身來,“我選擇第二個辦法。這個內奸心思狠辣,行事不擇手段,如果不早早除去,遲早會對楚家造成大禍。此為心腹之患,不可忽視。”
山祖哼了一聲:“冠冕堂皇。”不過這個結果也在他們預料之中。
如果楚離月二話不說就將地級功法雙手奉上,族老會反而要懷疑楚離月要麼是腦子不好使,要麼是別有用心,比如用假功法害人。地級功法在整個大陸都很少見到,能夠直接修煉到化珠境界的功法,那可是無價之寶。不管是誰,都不可能那麼容易和別人分享。
如果不是楚離月需要他們幫忙抗衡楚轍,為自己報仇,她也絕對不會同意將地級功法獻給家族的。
在她提出的條件尚未得到滿足之前,她不肯交出地級功法,這才是一個正常人的選擇。
楚右鼎點了點頭,其他三位耆老也都沒有表示反對:“那麼,族老會給你一個任務。”
“去東海黑市,調查這個發布任務者的身份,看看他倒底是何方神聖。”
楚離月會意,如果那個內奸知道她要去調查這件事,怎麼也都要對她下手了。
【把何複生要過來。】清輝突然提醒。
“好。”楚離月十分痛快地答應了,“不過希望族老會將何複生交給我,我要親自了解一下東海黑市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