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玳對那姑娘不禁有些好奇,藝高人膽大,他竟悄悄靠近了那亭子。
“小姐,好了。”丫鬟起身離開茶案。
那小姐起身,坐在茶案旁,敲茶餅,碾磨茶葉,咕嘟嘟冒泡的泉水燙杯,衝茶……
繁複的動作,在她做來,卻如行動的畫卷,那般的美不勝收。
玉玳簡直看呆了。
且此時,他終於看到小姐的正臉。
她睫羽低垂,如蝴蝶的翅膀,輕輕扇動著,白皙的臉頰上,有亭外的陽光,透過櫻花樹的枝椏,落在她臉上,為她本就美好的臉頰更塗抹上一層光暈。
微風拂過,樹梢枝頭,飄落了無數淺粉的花瓣。
花瓣飄飄搖搖,坐在花下亭中的人,比花還美好。
也不知是景太美,平添了美人之色。還是人就美,跟襯得她所在的景致,美的驚心動魄。
玉玳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噗通噗通的。
他不由自主往前更走了兩步,卻不留意腳下,“喀嚓——”
他踩了枯枝。
亭中的小姐沒抬頭,丫鬟淩厲的目光卻向他掃來。
“什麼人?”丫鬟厲喝一聲,原以為這樣就能嚇退“登徒子”。
那知玉玳和他爹當年一樣大膽,非但沒走,反而索性走出櫻花樹後,闊步向前,“敢問亭中的是誰家姑娘?姑娘琴音不俗,茶藝更是佼佼者,冒昧請教姑娘芳名?”
“好大的膽子!”亭中的丫鬟聞言,不由動怒,踩著亭中石椅,飛身躍到亭外,一拳向玉玳臉麵打過來。
玉玳嘿嘿一笑,躲閃開來,“隻是問問芳名嘛,不願說就不說,何至於動手呢?莫不是想與我不打不相識嗎?”
那會武的丫鬟見他嬉皮笑臉,沒有正行,越發生氣,抬腳向他踢去。
玉玳提膝,擋住丫鬟的腿,稍稍一使勁兒,丫鬟反被他踢的連退數步,踉蹌險些栽倒。
這還是玉玳留了情麵了。
他打小跟著秦雲璋學功夫,秦雲璋又是嚴父,四處雲遊,他也見識了許多高人。
能出入宮闈的,自然不會是泛泛之輩。
那丫鬟卻是覺得受了辱,握拳再上。
玉玳一拍腦門兒,“呀,險些把正事兒忘了!改日若有機會,再指教你這丫鬟幾招!”
玉玳提氣,縱身而去。
丫鬟憤憤回到亭中,撅嘴抱怨,“哪裏來的宵小!竟如此無禮!這可是聖上專門為頤和公主辦的茶會,來的這是什麼人呐!”
“禍從口出。”一直安靜泡茶,自始至終都沒抬頭的小姐,這才緩緩說道,“與我們不相幹的人,何需放在心上?”
丫鬟朝小姐福了福身,“婢子什麼時候能學會小姐這海量氣度呢……”
另一丫鬟掩口笑道,“那就不是你了!”
玉玳在櫻花園裏耽誤了這麼好一陣子功夫,那小姐的曲子他聽了,又看了人家泡的一道功夫茶。
他再趕到茶會主園子的時候,賓客已經來了許多了。
沈昕更是在嬤嬤和宮女的簇擁之下宴客,她一臉急色,視線不停的在人群裏巡視。
玉玳擠出人堆,正要向沈昕打手勢,胳膊都已經抬起來了,卻忽然有一隻手落在了他肩頭上。
這隻手上力道極大,帶著他的肩,猛地將他往人群裏一拉,玉玳又退回到人堆裏。
沈昕沒能瞧見他,四下看著,她眼圈兒都急的發紅了。
玉玳有些生氣,猛然回過頭來,“你拉我幹什麼……”
他話沒說完,看到身後這一張分外熟悉的臉。惱怒的口氣立時變得恭敬,“呃,是哥哥呀,哥哥怎麼也到這兒湊熱鬧來了?我沒告訴你,是怕你不喜歡這裏的喧鬧,哈,哈哈。”
玉玳笑的生硬。
玉琪眯眼看著他,冷毅的表情學秦雲璋倒是學了九成。
“你當真隻是來湊熱鬧的?”玉琪聲音沉冷,與他白淨的臉,少年人的年紀都不甚相符了。
玉玳有時候不怕爹爹,不怕阿娘,卻偏生怕他這哥哥。
他撓頭,“是啊,哥你知道的我就喜歡湊熱鬧……”
“沒打算借著芙蓉園裏守衛不如皇宮森嚴,就把昕兒劫走?”
“沒……沒有!”玉玳驚了一驚,立即矢口否認。
玉琪眯眼看著他,眸光犀利如鷹,“沒有就好,不然,你麻煩可就大了。你一個人招惹了麻煩倒還無所謂,如今已經快到弱冠之年,自己惹的麻煩,自己善後就是了!”
玉玳正要點頭附和。
玉琪卻又說道,“若是你給爹娘也招惹了麻煩……哼,天下雖大,若是你劫走了公主,在京都這麼多世家貴族麵前,不給聖上,不給世家留臉麵,怕是會惹了許多人不滿,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會把你追回來。若是叫人知道了,爹娘如今還在……你的罪過就更是大了。”
玉玳被說的臉麵一怔,他張了張嘴,嘴唇哆嗦了好幾下。
竟然……如此嚴重嗎?他和昕兒都沒有想這麼多啊?隻是想著,不叫昕兒在宮裏受約束,他們還回去跟爹娘一起過自在的生活。
他和昕兒設想的很好,隻要離了皇宮,離了京都這地方,一切就都回到了以前的樣子,無甚不同。
怎麼聽哥哥的意思……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
“既然已經回來了,且被封了頤和公主,那就不可能回到以前一樣了。”玉琪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手一直握在他的肩頭上,“如果你帶走了她,要麼,你會成為朝廷通緝的要犯。要麼,你就會毀了頤和公主的名聲,讓她成為一個與男人私奔,鮮廉寡恥的公主。”
玉玳驚訝的張了張嘴,這麼嚴重麼……
“你想要哪個結果?”玉琪看著他,認真的問道。
玉玳遲疑了一陣子,連連搖頭,“不,哥哥,我哪個結果也不想要……你別嚇唬我了!”
玉琪冷笑一聲,“我嚇唬你?動動你的腦筋想一想!別遇事僅憑著自己的衝動,兒時你心思敏銳,如今越大卻越是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