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6 你當我會輸給你不成?駕——

她連說三個你,後頭的話卻全噎在了嗓子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那小吏點點頭,“我我我。”

陸錦棠想笑又想哭,她氣哼了一聲,“不能把她留下,她肚子裏的孩子,剛剛保住,情況還不穩定,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裏,萬一來的人誤傷……這太危險了!”

小吏垂下眼眸,沉默片刻,對一旁人道,“叫餘葉梅進來,帶著王家少夫人,我保護娘娘,廉清掩護,護送我們離開!”

餘葉梅聞言立刻進屋,抬眼她就驚了一下。

黑暗中看不清臉的小吏,渾身的氣勢,卻叫人不可小覷。難以想象,一個禁軍的兵卒,身上怎麼會有這麼強的氣勢?

而且他幹了什麼?他竟然彎身把皇後娘娘給抱了起來?

餘葉梅忍不住嘴都張了一下。

那小吏卻速度極快的抱著娘娘從窗戶躍出了屋子,抱著個人還跑的這樣快,跳窗的動作敏捷的如履平地……禁軍的素質什麼時候這樣高了?

餘葉梅忽的猛拍一下自己的腦門兒,哎呀!她怎麼這麼蠢!那人的氣勢,豈是其他人能比擬的?倘若禁軍都能有他這樣的氣勢,隻怕天下都盡歸大夜朝了吧?

餘葉梅不敢耽擱,也趕緊抱起地上的王家少夫人。少夫人懷了孕,好在月份尚小,身體並不笨重。餘葉梅雖十分疲累,但抱個百十斤的女人還是輕鬆的。

餘葉梅跟著前頭開路之人,在廉清等人的一路衝殺之下,終於逃出混戰的京郊。

這夜裏,京都竟有一個城門沒有關!

京都有宵禁製,夜裏宵禁的鍾聲一響,所有的城門都會鎖閉。甚至不許人離開自己所在的坊,不許在坊外的街道上行走。

所以夜色彌漫的時候,坊內可能歌舞升平,酒肆妓院生意興隆。可是坊外卻靜的連個鬼影都沒有,隻有巡城的金吾衛。

今夜這西北方向的城門未閉,且廉清等人還準備了兩架馬車。

小吏抱著皇後娘娘徑直躍上馬車,“出城,往風河穀軍營方向。”

“棄車騎馬吧!”皇後娘娘竟然主動說道,“馬車拖慢行程,如果被叛軍發覺,追上來就遭了!”

“你的身體……”小吏擔心道。

“我又不是沒騎過馬!當年行軍,誰還天天坐馬車嗎?”皇後娘娘竟然利落的跳下馬車。

她身上穿著裙裝,十分不便,但她當機立斷,“撕拉——”將自己的裙擺撕了,裏頭是白色的裏褲。雖不是騎裝,騎馬倒是也不礙事了。

“那她?”餘葉梅上前一步,她懷裏還抱著王家少夫人。

“把她送到沈家別院!”小吏開口說道。

餘葉梅看了那“小吏”一眼,他一身禁軍兵卒的衣裳,還真是紮眼,他這氣場,穿兵卒的衣服,怎麼看怎麼不像!

餘葉梅默不作聲的把王家少夫人放上了馬車。

王家少夫人一直捂著自己的肚子,麵色發白,額上一層層的冷汗,禁閉著眼睛,一路都沒吱聲。

上了馬車那一刻,她忽然睜開眼睛,朝外看了一眼,“娘娘恩情,臣妾永世不忘。”

“以德報德罷了,快送她走吧!”陸錦棠翻身上馬。

廉清騰出幾個人手來護送馬車往沈家別院去。

陸錦棠和那“小吏”的馬並駕齊驅。

陸錦棠一麵策馬疾馳,一麵轉過頭來,看了那“小吏”一眼。

“多日不見,不認得了?”他笑了一聲,夜風把他的話音吹淡,呼呼的風聲灌入耳朵,偏生變小了的話音,聽起來格外的溫暖。

“隻是沒想到你會親自來罷了,適才包圍王家別館的是誰的兵馬?”陸錦棠問。

他沉默了良久,才低聲說道,“清河王氏。”

陸錦棠對世家出身,還是不了解,她琢磨了半晌,才遲疑的說道,“是太後娘家的那個王家嗎?”

“駕——”他猛抽了一下馬鞭,像是突然被什麼刺了一下似的。

陸錦棠微微凝眸,怎麼覺得他的情緒不太對勁呢?果真是太後的娘家人?太後娘家鼓動世家門閥興兵包圍王京之的別館,這不是兩個王家打起來了麼?怎麼他還這麼生氣?

他見陸錦棠當真是沒想明白,不由回頭看她,“你若能在到風河穀大營以前,追上我,我就告訴你事情經過!”

陸錦棠聞言,好勝心全然被激了起來,“你當我會輸給你不成?駕——”

她從當初的不會騎馬,第一次騎馬,若不是得他所救,險些就摔死……到如今,已經能伏低身子,禦馬風馳電掣。

陸錦棠覺得,那些年的軍營生活帶給她最大的好處就是,培養了她極強的適應能力,不管怎樣惡略的條件環境,她最先想到的不是抱怨,而是如何在不利的環境中,尋找對自己有利的幫助。

她身下的馬,絕對是大宛的良駒!這速度,沒有時速六十,也得有五十五吧?她眯著眼睛,幸而馬能識途,她連路都辨不清了。卻還是夾緊了馬腹,心裏想著快些,再快些!

到底是沒能追上他。

天將亮之前,天地之間反而是最黑的時刻。

重巒疊嶂的風河穀屯兵營這裏,籠罩在黑漆漆的黎明前的黑暗之中,隻隱約能看見遠處連綿的山脈。

他翻身下馬,陸錦棠晚了片刻。

“我輸了,”陸錦棠喘息說道,“但我還是要知道經過!”

“隨我來!”他牽住她的手。

營地裏早有人在等候著他們的到來。

陸錦棠與他一道進了一座營帳,營帳裏恭候了兩位大將,陸錦棠看著這兩位大將,都還有些眼熟。

“聖上!陸先生!”兩位大將拱手,不稱呼皇後,偏要叫陸先生,說完還會心一笑,好似回到了當初並肩作戰的時候。

“人都到了嗎?”營帳內的光終於照亮了這“小吏”的五官,他英挺的鼻梁,深邃的目光,這哪裏是個平凡的小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