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8 胎死腹中

“既然符籙的事情,已經有所進展,我還是入宮告訴她一聲,也免得她著急。”沈世勳按了按紫陽道長的肩。

紫陽道長麵上盡是不讚同,“公子還是不出門為妙!”

沈世勳搖了搖頭,“人生在世,哪有萬全的平安,凡事都要冒風險,看隻看這風險冒的值不值。”

他笑了笑,隨前來宣他的宮人一同入宮。

鳳棲宮的路,他已經走了好幾次。

可這次的路,卻頗為陌生,沈世勳停下腳步,他身後立時出現了一行侍衛。好似要堵住他的退路似得。

沈世勳麵上微微一怔,嘴角不由苦笑,到底是沒聽紫陽道長的勸,步入了這大凶之中。

是以見到秦雲璋的時候,他臉上沒有一絲意外。

“沈某以為,所謂兔死狗烹這種事,絕不會發生在明君身上,也不會發生在沈某身上。”他嗬嗬笑了笑,“到底是沈某看走了眼。”

秦雲璋也笑,“朕容不得她冒風險,便是要做忘恩負義的惡人,也讓朕來做吧。秘密,隻有死人才能守得住。”

……

陸錦棠正在宮中與李杜英說話,卻有個嬤嬤急匆匆跑來。

那嬤嬤看起來分外慌亂,在殿前平坦的水墨紋地板上,竟把自己絆了一跤。

陸錦棠生怕她這麼大年紀,再摔出個好歹來,趕忙叫宮女扶了她進殿。

“給娘娘請安,老奴是玉坤宮的奴婢,老奴有幾句話,想單獨與娘娘說,還望娘娘……”這嬤嬤說話極快,像是後頭有狗追著。

“這不是太後娘娘身邊的蘇嬤嬤麼?”李杜英似乎記得她,狐疑問道。

太後娘娘身邊的人?與自己有什麼私密的話說?

陸錦棠疑惑不解,但還是依言屏退了眾人,並且悄悄捏了金針在手,惟恐這嬤嬤是來使壞的。

但宮人一退出去,嬤嬤噗通向她跪下,“娘娘救命,聖上借娘娘名義,召了沈公子入宮,設下一場鴻門宴在承乾殿,殿中有刀斧手。娘娘若不去救命,沈公子必死無疑啊!”

陸錦棠一時都沒繞過這個大彎來,怎麼太後娘娘身邊的人,跟她說的卻是沈公子的事情?

“你是沈世勳的人?”她愕然問道。

“不敢欺瞞娘娘,老奴……正是。”嬤嬤白著臉磕頭。

陸錦棠眯眼,心中卻驚如擂鼓,那日她與秦雲璋不是把話都說開了麼?他說他沒有忘記沈世勳對他的幫助,還說那些幫助都是雪中送炭。

秦雲璋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他怎麼可能會殺了曾經對他雪中送炭之人呢?就因為他吃醋?就因為自己和沈世勳走得近了?他以前也不是不知兩個人走的近,怎麼如今突然起了殺心?

果然是皇位使人涼薄?使人自私自利嗎?

那她與他共奪天下,還有什麼意義?

陸錦棠咬牙,一時又生氣又無力,還莫名的想哭。可這會兒,真是連哭都哭不出。

“蘇嬤嬤放心,我不會袖手旁觀。蘇嬤嬤先離開,別叫人懷疑了你!”

蘇嬤嬤叩首,殷切看她。

陸錦棠朝她擺擺手,叫她趕緊走。

“杜英縣主。”陸錦棠喚了李杜英進來,攥著她的手,目光灼灼看她。

“娘娘的手怎麼這麼冷?”

她一緊張,就會手冷,“杜英,木蘭不在,我可以相信你麼?”

李杜英微微一愣,重重點頭,“娘娘待我情同姐妹,娘娘但有吩咐,莫敢不從。”

“你去禦膳房,給我尋一碗血來!不拘什麼血,鹿血豬血……像人血就行!”

“啊?”李杜英嘴張的能塞下個饅頭。

“不要叫人看見,特別是汪瀅瀅與海桐,背著人,知道嗎?”陸錦棠把她的手都攥的發白了。

李杜英連連點頭,“明白了,娘娘放心!”

陸錦棠深吸一口氣,拍拍她的肩。

看她離開後,陸錦棠便到內殿,在床上半躺下。

不是她不肯去承乾殿,她是怕自己當麵求情,更會惹惱了秦雲璋。她沒有忘記,當年她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秦雲璋處罰李元鶴時,她隻說了一句求情求的話,秦雲璋便拿著馬鞭把李元鶴給狠揍了一頓。

秦雲璋做了皇帝以後,這樣肆意跋扈的性子已經收斂了不少,沉穩持重多了。

唯獨在沈世勳的事情上例外。

“娘娘……”李杜英一腦門兒汗的翻窗進來,手裏還攥著一隻瓶子。

陸錦棠拔開瓶子,一股子隱隱約約的血腥味兒,從瓶子裏逸散出來。

“娘娘要這血幹什麼……”

李杜英話音還沒落地。

陸錦棠已經掀開被子,把那瓶子裏的血倒在了她兩/腿之間,霎時血腥味彌漫。

高聳著肚子的孕婦,身子底下一片血……這畫麵怎麼看,怎麼嚇人。

李杜英瞪大了眼,雙手捂住嘴才沒叫自己驚叫出來。

陸錦棠把瓶子塞回她手裏,“把瓶子處理了,別叫人看見。”

李杜英不知她究竟要幹什麼,臉色驚疑不定。

“快去!”陸錦棠冷了臉,頗有些駭人之色。

李杜英連滾帶爬的翻窗出去。

陸錦棠又蓋上被子,“哎呦……哎呦……”的叫喊起來。

海桐在殿外隱約聽見喊聲,慌忙告罪闖進來,掀開被子一看——

一片血跡,她的臉當即就煞白了。

“快!快傳太醫!快去告訴聖上!”海桐叫喊道,“罷了,婢子速度最快,還是婢子去吧!”

海桐叫人守著陸錦棠,腳下生風的直奔承乾殿。

秦雲璋正與沈世勳喝酒,算是“踐行酒”吧,畢竟當初一同進攻京都時,兩人也算是默契的隊友。

“聖上不好了,娘娘大出血了……”海桐沒站穩就往下跪著稟報,險些把自己摔了個大跟頭。

殿中宴飲的兩個人霎時一愣。

沈世勳沉不住氣,豁然起身。

秦雲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竟又端起酒杯,灌了一口酒。

殿裏殿外這氣氛,真是異常詭異呀?

秦雲璋很清楚,陸錦棠肚子裏的“孩子”不可能出任何意外。好好的更不可能會大出血。

再者,她自己就是了不得的大夫,她自己的身體,她很有把握,一向強健。

偏偏在他宴請沈世勳這時候“大出血”,她是在向他傳遞信息呢。

倘若他要沈世勳死,她就要他們的“孩子”胎死腹中,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