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棠語氣輕快,秦雲璋卻猛然把她抱進懷裏,抱得緊緊的,像是怕失去什麼似得。
“我一直不願麵對,即便我身邊的謀臣提醒我,我也總是回避。我以為,我的忠心,他看得見,我為他征戰,為他建功立業,他看得見……”他的聲音悶悶的。
陸錦棠窩在他肩窩處,呼吸著他身上獨有的強勢霸道又重情重義的味道。
“我知道……”她緩緩點頭,“但有些心,可能永遠都沒有辦法焐熱,不是我們不努力,隻是走錯了方向。”
秦雲璋垂眸看著陸錦棠,“我希望你能離京一段時間,去襄城,或是去南境沈家都好。”
“你想讓我獨善其身?”陸錦棠挑眉看她。
秦雲璋抿唇沒有說話。
他雖重情,卻不是沒有原則的包子,“我自問從不曾愧對任何人,我沒有對不起他,他卻這般害我。我是有妻有家室的人,坐以待斃還是男人麼?”
陸錦棠重重的點頭,“你也猜到了?下降之物,就藏在皇宮裏!”
秦雲璋的臉更黑沉了幾分,“你連夜離京,片刻不要耽擱!”
陸錦棠搖頭,“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但我不走。”
秦雲璋皺眉目光沉沉的看她,“兄弟相爭,也免不了兵戎相見,京城陷入一片刀光劍影的時候,我希望你是安全的。”
陸錦棠抿唇輕笑,“你忘了,你是我的病人,你的病隻是找到病根了,還未治愈,我怎麼能離你而去呢?”
秦雲璋重新把她抱入懷中,抱得緊緊的,忽而又猛然放開她。
“廉清,備車馬,準備人手,今晚就護送王妃出京!”
廉清疾奔而來,臉色都變了,“王爺,不好了!禁軍包圍了襄王府!”
秦雲璋臉色一僵,忽而冷笑,“他動作如此之快?為了名聲,十幾年都忍了,這一時片刻他忍不了了?”
陸錦棠眯眼,她全然明白過來。
聖上嫉妒這個弟弟比他有雄才大略,比他更得先皇寵愛。
他嫉恨這個親弟弟威脅了他的皇位,所以他想要這個弟弟死。
所有擋在皇位前頭的人,都得死,即便是他一母同胞。
但他又是個重視名聲的人,他不希望自己被人詬病,說是個冷血殘酷不顧兄弟情義的皇帝……他用了這麼陰險的法子。
他一麵讓秦雲璋發狂,失去爭奪皇位的機會,一麵在人前百般的恩寵這個發狂的弟弟,為他自己博得好名聲!
“真是一副好算盤啊!”陸錦棠冷笑,“我先前一直懷疑太子,沒想到,太子卻是替他老爹背了鍋!這鍋估摸也是聖上故意丟給太子的!他既能狠心坑害自己的弟弟,又能不惜利用自己兒子拉仇恨!真是棒棒的!”
秦雲璋錯愕的看著言語諷刺,臉上帶笑的陸錦棠。
廉清也看著陸錦棠。
“都看著我做什麼?”
廉清吞吞吐吐道,“聖上命人包圍襄王府,乃是要抓襄王妃入宮。”
秦雲璋驟然抬手,一掌拍裂了一旁的檀木屏風。
“他抓我?什麼理由?他那種人,總會找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吧?”陸錦棠問道。
廉清沉吟片刻,低聲說,“聖上說,襄王妃會‘禁術’,醫治病症一直用的都是大夜朝‘禁術’,所以……”
這倒不是借口了,這是事實。
針灸是大夜的禁術,陸錦棠一早就知道。
聖上這會兒卻突然拿這件事作為借口,來抓她,時機選的真是妙。
“你護送王妃從暗道離京。”秦雲璋立時下令。
陸錦棠聞言驚異,王府裏居然還有暗道?看來他對皇帝也不是全然沒有防備嘛?
“那你呢?”陸錦棠抬眸看他。
秦雲璋牙根輕咬,“總要有人跟他清算一切,待事情落定,我親自接你回來。”
他抬手,憐愛的撫/摸著她的頭。
陸錦棠抬手把他的手拍開,她輕嗤一聲,“嘁,當我是傻子好騙呢?”
秦雲璋微微一愣,“錦棠……”
“我沒那麼傻!”陸錦棠麵上帶著諷刺,“你打算以命相搏,根本就沒給自己留活路,還去接我?你化作鬼魂了去接我嗎?”
秦雲璋眉頭緊皺,有時候,娶個太機敏的女人,也是件麻煩事兒。
“你雖功夫好,在軍中口碑好,京都裏有朋友又謀士……可謂,有些勢力吧。可你有軟肋捏在他手中啊!你雖沒有被降頭術控製了心智,可你仍舊沒有擺脫降頭術的影響呀?他要你發狂你便發狂,要你死,你便死的話……你靠什麼取勝?”
陸錦棠說完就冷了臉,轉過身來看著廉清。
她此時渾身的氣勢哪裏像個婦人,分明是頂天立地的女將軍,“廉清,護送王爺撤離,備車送我入宮!我正愁沒有機會入宮尋找那降頭術的源頭!皇帝這就急不可待的遞來梯子,我怎好意思拒絕呢?”
“放肆!本王何去何從,要聽你的號令?!”秦雲璋眼眶微紅,“讓本王離京,你隻身入宮……是叫本王去做縮頭烏龜嗎?”
陸錦棠淡淡看了他一眼,“王爺被仇恨衝昏了頭了,王爺昏頭的時候,自然一切皆聽令於王妃。”
廉清看著爭著送死的兩人,一時急的不知該勸哪個。
“我入宮,既能為你拖延時間,又能幫你徹底破除了降頭術,一舉兩得。”陸錦棠笑了笑,“還記得當年你陪我一起去襄城,請我祖母嗎?”
秦雲璋臉色一怔,“記得……”
途中他看到她麵對狼群的冷靜,看到她果敢驍勇的一麵。
那次同行雖有不愉快,卻也讓他們更親密……
“你去襄城,其實不是為了陪我,而是為了去屯兵之處吧?”陸錦棠笑著問道。
秦雲璋麵上的愣怔,霎時間變為震驚,“你……”
他偷偷在襄城屯兵,那是他留給自己的最後一條退路,他不是故意隱瞞她,隻是不想她擔憂害怕而已。
未曾想,她竟早就察覺了嗎?
“一開始我沒有想到,可是去了襄城,你就和我們分開,後來又不曾一起回來,你夜裏找我,卻是與我告別,不叫我等你一起走……”陸錦棠笑眯眯的說,“襄王府的家丁,身手極好,不像是一般招募來的家丁,倒像是訓練有素的軍兵。”
陸錦棠若非在部隊待過很久,若非做軍醫時積累許多的經驗,她也許並不能看出什麼來。
“錦棠真是心細如發。”秦雲璋輕歎。
“所以,我入宮為你拖延時間,再破除降頭術。你悄悄離京,去襄城調兵反/攻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