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在意陸明月肚子裏那孩子的,畢竟是他的長子,他的骨血。
他慌忙抱起陸明月,眼圈都紅了,“大夫,大夫!你快為她看看!”
陸錦棠從容爬起,兀自拍打自己的衣服,撣去塵土。
“芭蕉,別打了,咱們走吧。”
“走?你還想走?明月與她肚子裏的孩子,若是有半分閃失,我叫你……叫你……”
這男人昨天還一往情深的看著自己,今日就恨成這個樣子。
男人的心還真是善變啊?
陸錦棠笑了一聲,“世子爺要叫我怎樣?”
“我叫你拿命償!”秦致遠咬牙切齒。
陸錦棠點點頭,當真站住不動了,“也好,此事是該說清楚。”
那府醫卻是怔怔的,號了脈,又去看桌案上的茶壺。
“陸姨娘誤服了促使宮縮的藥,已經有早產的先兆……可是……”府醫遲疑。
“可是什麼?”秦致遠急問。
“可是竟有人為陸姨娘輸經理脈,遏製住宮縮,保住了這孩子……”府醫嘖嘖兩聲,“雖見了紅,卻已經脫離危險,並無大礙。隻是這法子,實在是妙哉!”
府醫兀自感歎過後,忽而回過頭,看著陸錦棠。
“適才見姑娘在陸姨娘身上點戳,可是在疏解打通經脈?”
陸錦棠點了點頭,“若要急救,唯有如此。”
“點穴之法已經沒落多時,唯有南境依稀尚存,姑娘小小年紀,竟會用點穴之法急救,真是了不起。”府醫竟佩服的朝年輕的她拱手施禮。
秦致遠就算聽不大懂,卻也明白了,陸錦棠適才不是害陸明月,而是在救她肚子裏的孩子。
回想起他適才的一翻言論,他不由臉麵發熱,“錦棠,我剛才……”
“姨娘怎麼會誤食縮宮的藥呢?府醫早就叮囑過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啊!”陸明月的丫鬟,突然叫道。
府醫的目光落在那紫砂茶壺上。
“正巧”這時,有個丫鬟,急匆匆跑來,臉色倉皇失措,手裏還拿著個藥包。
“稟世子爺知道,婢子打掃佛堂的時候,撿到一包藥,不知是不是陸二小姐的。”
秦致遠皺起眉頭,叫丫鬟把那藥包交給府醫檢察。
府醫嗅了嗅,又嚐了一口,立時臉色大變。
陸錦棠連看都不用看了,那藥包裏,定然有紅花、桃仁等物。
昨晚隻有她和芭蕉住在佛堂裏,這東西“肯定”是她的了。
她低頭嗤嗤的笑起來。
“正是加入茶裏的縮宮之藥。”府醫說道。
陸錦棠冷冷看了秦致遠和陸明月一眼,“姐姐,你為了嫁禍我還真是不擇手段。我若是不想讓你腹中的孩子平安,何必下了藥,再費心費力的救你?”
秦致遠低頭,懷疑審視的目光落在陸明月的臉上。
陸明月此時有些慌張。
她原本的計劃不是這樣的,這藥不該真的有危險……她更沒料到陸錦棠會救她……
原本秦致遠趕來,看到她被縮宮的茶害了,就懷疑到陸錦棠的頭上,再搜出藥來,她百口莫辯。
現在……事情卻不好解釋了。
“你為了陷害自己的妹妹,連我的孩子都不顧惜了?”秦致遠的聲音陰沉沉的。
陸明月連連搖頭,淚落如雨,“沒有,不是的,世子爺,你不要相信她!我沒有害她,是她害我啊!她故意的,這一切都是她故意的!”
“為什麼?”秦致遠沉聲問,他眼中的溫情擔憂,已經一點點褪去。
“因為……因為她想挑撥我們的感情……想叫你誤會我!對,就是這樣!”陸明月驚慌說道,“致遠,你要相信我,我的依靠隻有你,隻有這孩子,我怎麼舍得害他?”
陸錦棠歎了口氣,“姐姐保重。我對別人的男人不感興趣,其實,你不必這麼防備我的。”
“你別說了!你閉嘴!你住口!”陸明月抓緊了秦致遠的衣袍,嗚嗚的哭,“致遠,致遠你要相信我……”
“把陸姨娘送回院子裏去,到她平安生產之前,不許她踏出院子一步。”
秦致遠拽開陸明月的手,緩緩起身,眼中清冷異常。
“不,不要……致遠,你不可以這樣對我,你怎麼能相信她的話,不相信我呢?”陸明月哭得淒淒慘慘。
陸錦棠輕歎一聲,“姐姐知道,什麼叫多行不義必自斃麼?”
“你閉嘴!陸錦棠我恨你!我恨你!”陸明月掙紮哭喊。
可已有仆婦遵從秦致遠的命令,將她從地上拖起,往她的院子裏架去。
陸明月的哭喊聲漸漸遠去。
陸錦棠望著被風吹動的樹上,幽幽歎了一口氣。
“錦棠,對不起,我剛剛……”秦致遠有些艱難的開口。
“世子不必多說。”陸錦棠笑了笑,“若真覺得過意不去,不如早早放我回去。”
秦致遠的眼中晦暗不明,外院卻突然有吵嚷聲傳來。
陸錦棠狐疑往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秦致遠的身形也僵了一僵,“外院怎麼回事?怎的前晌就這般紛亂?”
“世子爺……”
外遠急匆匆跑來一小廝,帽子都歪了,不知是不是在哪裏跌了大跟頭,身上的衣服沾著塵土和草葉子。
秦致遠的臉色猛然一黑,“怎的這副模樣?”
“世子爺快去看看把,襄王殿下來了!王妃攔不住,襄王爺非要往內院闖,王爺這會兒也不在家……”小廝快要急哭了。
秦雲璋來了?
陸錦棠心頭莫名一跳,她忽而有些想笑。
秦致遠的臉色卻難看極了,他眯眼深深看了陸錦棠一眼。
“錦棠你不是一心禮佛麼?還是往佛堂去吧,你且放心,在岐王府,我不會叫旁人打擾到你!”
說完,他憤憤的一甩袖子,闊步往外院而去。
芭蕉貼近了陸錦棠,“小姐,您說襄王爺為什麼一大清早的就來闖岐王府的門啊?還要往內院進?”
她賊兮兮一笑。
陸錦棠瞥了她一眼,“我怎麼知道。”
“小姐您肯定知道啊!如今還有您不知道的事兒麼?您可是薔薇院的神算子……”
陸錦棠啪的一巴掌拍在芭蕉的背上,“胡說八道。”
“小姐,您的臉怎麼紅了?”
陸錦棠抿著嘴,“我看是我平日裏對你們太寬仁了,竟敢開起我的玩笑來?”
芭蕉掩口笑個不停。
陸錦棠心裏有些紛亂的往外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