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他眼神不好

“她還會這些?”聖上驚奇道。

秦雲璋嗯了一聲。

陸錦棠連頭都沒抬。

“太後娘娘這是頭風之症,夜裏輾轉難眠,心浮氣躁,白日混困不堪,頭暈惡心……若是白日小憩,夜裏症狀加劇,愈發難眠。有時還會胸悶氣短,不思飲食。”陸錦棠小聲說道。

一旁立著的宮女連連點頭,“是是,就是這些症狀!對症!”

秦雲璋用驚喜的目光看著她。

聖上倒沒有什麼反應,以為是襄王在路上與她說過了,她說準了也沒什麼奇怪的。

“可有辦法醫治?”聖上問道。

“醫治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兒……”

“哎喲……”太後娘娘痛苦的呻/吟了一聲。

聖上眼目之中都是急色,“不是一時半會兒?那要多久?難道就讓母後日日痛苦著?讓朕這做兒子的,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阿娘……”

他喝罵到一半,忽然想起這小姑娘不是他養在太醫院的太醫。

人家原本就沒義務來治病。

聖上氣哼了一聲,“張榜,招募天下有能力的郎中……”

聖上話沒說完,卻見陸錦棠竟大膽的把他的手伸向太後娘娘的臉。

他欲要喝止。

秦雲璋拉了他一把。

就見陸錦棠的食指並中指,兩根指頭,落在太後娘娘的太陽穴上,輕輕揉按。

又用指尖落在眉頭攢竹、魚腰、絲竹空、迎香穴……按著次序,把太後娘娘臉上的穴位按了一邊。

太後娘娘的呼吸似乎平穩了一些,她緊皺的眉頭尚未鬆開。

陸錦棠又半跪在床頭,兩隻手穿進太後娘娘的頭發裏,直接按壓著頭皮上的穴位。

她的手時輕時重,一開始太後娘娘還會痛苦的呻/吟出聲。

後來,她竟被按的漸漸睡著了,呼吸愈發平穩綿長,連緊蹙了多日的眉頭,都一點點的舒緩了。

伺候一旁的宮女嬤嬤,合著雙手,謝天謝地的禱告。

聖上和襄王爺也都長鬆了一口氣。

太後娘娘多日不曾安睡了,她眼下的青灰讓她看起來憔悴不堪,像是熬不過多少時日了。

這會兒她睡的這麼平穩,讓人的心都跟著她的呼吸平複下來。

聖上招招手,除了兩個貼身伺候的宮女留下,其他人都腳步輕輕的離開內殿。

聖上在前殿坐下,他這會兒再看陸錦棠的目光都有些不一樣了。

“這小姑娘還真有幾分本事,你叫什麼名字?是哪家的姑娘?”

陸錦棠看了秦雲璋一眼。

秦雲璋替她說道,“她是陸雁歸的小女兒,陸錦棠。”

聖上遲疑了一陣子,似乎是覺得熟悉,又一時想不起來。

“秦致遠……”秦雲璋提醒道。

“哦……就是新婚夜,讓岐王府吹吹打打又給送回去那丫頭?”聖上笑著想了起來。

陸錦棠把頭埋的更低,巴不得這些人都把她忘了才好。

就那麼點兒“光榮”的曆史,還被人反複的扒出來說。

“你竟有這樣的本事?”聖上嘀咕了一句,“抬起頭來讓朕看看。”

陸錦棠微微抬了抬下巴,聖上可以看她,她卻不可以看聖上。

“倒是挺漂亮的,致遠為何看不上她?”聖上問一旁的秦雲璋。

陸錦棠臉上一窘。

“他眼睛不好。”秦雲璋解釋道。

聖上大笑起來,太後能安睡,他心裏的一塊大石頭也放了下來,“陸錦棠?既然陸家姑娘對太後的病有法子,你就在太後娘娘的宮裏留下吧。”

聖上又叫了太醫去研究藥方,對症下藥。

看來聖上以為,她隻能按摩點穴,緩解太後的病痛,卻並不相信她會治病。

陸錦棠沒有急不可待的毛遂自薦,聖上不用她開藥,倒是也好,省的麻煩。

“照顧太後娘娘,為聖上分憂,都是小女當做之事,不敢推諉。”陸錦棠垂頭說道,“隻是小女匆匆而來,家裏人都不知道,小女也未有準備,未曾學過宮中禮儀,惟恐失禮惹禍。”

“那些都是小事!”聖上龍掌一揮,“你的要務就是照顧好太後,別的事情,你不必操心。”

聖上把她的話堵了回去。

陸錦棠想回一趟陸家,是沒希望了。

聖上直接派了宮裏的太監去通知陸家人,又叫寶春送了她的衣服來。

陸錦棠在太後宮中住下來,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兒。

京都立時就傳遍了,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眾說紛紜。

她會按摩點穴,給太後娘娘治病的事兒,倒是被傳的神乎其神。

“宮裏人多眼雜,如果能不用針灸,就盡量不要用。”秦雲璋離宮時,特地在她耳邊叮囑。

陸錦棠點頭記下。當真連針都不敢拿出來。

針灸可以更準確的刺激穴位,通經舒絡。

不用針灸當然也可治病,不過是見效稍慢。

盡管如此,她入宮的第一日,太後娘娘也是足足安睡了兩個時辰。

玉坤宮裏的宮人,簡直要放鞭炮慶祝了。

太後娘娘也開心不已,拉著她的手說,“幸而有你,養個太醫院,不如你一個小丫頭。”

陸錦棠覺的這話有失偏頗了,她是女子,可以親近的看太後娘娘的臉色,摸她的脈,看病講究望聞問切。她還能伸手試探她哪些穴位反應強烈,以便進一步確定病症。

那些個太醫都是男人,他們誰敢這麼對太後娘娘?

謹小慎微的辨證,或出現偏差也是不可避免的。

自古至今,扁鵲華陀又能有幾個?

陸錦棠入了宮的頭天下午,太後娘娘安睡了兩個時辰。

當天夜裏,太後娘娘安睡四個時辰。

第二日,難得的神清氣爽,沒有犯困。

午後她困了,陸錦棠給她講故事,說笑話逗她樂,沒讓她睡。

當晚,太後娘娘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伺候太後娘娘身邊的老嬤嬤,甚至喜極而泣,“你不知道娘娘有多久沒有睡過這麼安穩的覺了!”

“是啊,看著娘娘整夜整夜的輾轉難眠,難受的忍不住哼出聲,我們這些做奴才的,恨不得替娘娘痛苦才好!”嬤嬤們都附和道。

太後娘娘是越看陸錦棠越喜歡。

陸錦棠當玩笑般說道,“其實小女不止是會按摩點穴,也能斷病開方。”

見太後笑眯眯的看著她,似乎沒覺得她在說大話。

她便接著道,“太醫們的藥好是好,補得太過,反而容易讓體內生燥熱,又用大涼之物壓製,傷及脾胃不說,長此以往,會壞了根本,讓身體產生耐藥性。”

彼時還沒有耐藥性這個說法,陸錦棠又細細的向太後解釋了一翻。

太後娘娘笑眯眯的看著她,“你說的淺顯易懂,哀家聽明白了。你的話不複雜,理卻說得透徹。不像有些個太醫,說的人暈暈乎乎的,聽得雲裏霧裏。”

陸錦棠點點頭,中醫也有許多的專業術語,外行人聽不懂很正常。

“哀家信得過你,你放心哀家就吃你給哀家開的藥,旁的太醫的藥,哀家都不吃了!”

太後娘娘信任她,隻是沒想到卻為後來的事埋下了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