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得意忘形

陸錦棠回到薔/薇院,下人們已經接了令,正把陸依山的東西往回收拾。

庫房那邊兒還送來了新的擺件,幾匹嶄新的布料,名貴的花草。

襄王爺過幾日要來,這可馬虎不得。

陸依山看陸錦棠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樣了,以往他見到這個姐姐的時候,不但有防備,或多或少的還有那麼一絲的恨意。

可如今,那抹恨意淡了,反多了深思和一點點的欽佩。

“你回去看著吧,我有些累了,就不留你了。”陸錦棠道。

陸依山拱手行禮,回了常春院。

被方氏支走的燕玉,這會兒才從外頭回來。

瞧見滿地的狼藉,以及在院子裏忙忙碌碌收拾狼藉的下人們,她有些愣愣的。

陸依山把今日的事情與她細細講了一遍。

燕玉的表情怔怔的,她臉上的刀疤在她發愣的時候,顯得格外的鮮紅。

明明是舊傷了,許多年了,可這會兒看起來,卻像新傷一般鮮紅刺目。

“二小姐如今,好生厲害。”她喃喃說道。

陸依山擰眉看著她臉上的刀疤,“那你還恨她麼?”

燕玉抿住了嘴,好半晌才說道,“少爺心裏如何待她,婢子就如何待她。”

陸依山輕輕歎了一聲。

——

“小姐你聽說了麼?”芭蕉一麵給陸錦棠剝橘子,一麵偷笑說道,“夫人把大少爺給打了,大少爺從小到大第一次挨打!”

陸錦棠輕笑了笑,“若是有心管教他,那才是真的對他好。”

“老爺一連半個月都沒去正院兒住了,昨兒個本來是該輪到夫人的房了。說什麼也該在正院兒裏過一宿的!”芭蕉掩口嘻嘻一笑,“小姐你猜怎麼著?”

“還能怎麼著,沒去唄!”寶春在一旁懶懶的抬了抬眼皮。

“非但沒去,還把外頭的幾個鋪子,交給薛姨娘打理了,說在夫人手裏淨是賠錢,錢全都讓夫人的娘家人給撈了去。”

“本來就是!那鋪子可是沈夫人帶來的!”寶春立時直起身子說道。

“若真是把那幾個鋪子交給薛姨娘,再把夫人的娘家人都攆出去,夫人以後可就橫不起來了!”芭蕉看了眼陸錦棠。

陸錦棠隻是閉目養神。

“咱們家小姐可真厲害……”

“你說什麼?”陸錦棠忽而睜開了眼睛,看著芭蕉。

芭蕉一愣,“小姐可真厲害。”

“前一句?”

看芭蕉怔怔的,像是想不起來,陸錦棠揮揮手,也不勉強她,“有人壓在方氏頭上,她就沒那麼多閑工夫算計我和小山了。”

“小姐是說薛姨娘?”

陸錦棠搖了搖頭,“她不行,不夠分量。不過是仗著自己年輕漂亮,我爹寵她。這個恩寵,靠不住。”

“那還有誰能壓在夫人頭上?”芭蕉不明所以的和寶春交換了眼色。

寶春攤手衝她搖頭。

陸錦棠沒和她們多說,笑嘻嘻的去尋了陸依山。

“小山練字呢?”

陸依山連忙放下手中的筆,“燕玉,去給姐姐沏茶。”

“不忙,我沒事兒,找你閑聊,你繼續練字。”陸錦棠笑了笑,“換了大院子,方氏的人也被攆走了,你這院子裏也該添些伺候的人了。”

端著茶盞走來的燕玉一聽,腳步猛然一頓,手裏的茶盞差點摔在地上。

她飛快的瞟了陸錦棠一眼,又低下頭去。

可她端著茶盞的手,卻微微泛了白。

“不當緊,我獨慣了,人多了反而不自在。”陸依山立即說道。

陸錦棠笑了笑,“隨你,我記得咱們祖母健在呀?怎麼沒和咱們住在一起?也鮮少聽家裏人提起?”

“你怎麼忽然想到祖母?”陸依山又充滿警惕的看著她。

陸錦棠嗬嗬一笑,“方氏太閑了,得給她找點兒事情幹。祖母一來,她晨昏定省是少不了的,在讓她立個把月的規矩,她的脾氣也就該磨平了。”

陸依山驚訝的看著她。

“這主意好吧?”

“祖母不會來的。”陸依山卻是搖搖頭。

陸錦棠挑起眉梢,“這是為何?”

“而且,你若真接了祖母來,爹爹頭一個恨死你。”陸依山輕嗤一聲,轉過身去,繼續練字。

燕玉上前,把茶盞穩穩當當的放下,退到了一邊。

陸錦棠反而被挑起了興趣,“這是為什麼呀?你都知道什麼?怎麼我從不知道?”

陸依山掃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些輕蔑的笑。

“你以往在方氏麵前溜須拍馬,說起來是個小姐,比奴才還有奴相!”

“嗬,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陸錦棠不悅。

“也不知方氏都告訴你什麼,瞞著你什麼?許是早料到你會在這兒跌跟頭?”陸依山戲謔一笑。

陸錦棠眯了眯眼睛,“你不告訴我,我就打聽不出來?等著瞧!”

陸依山見她當真轉身就走。

忽而想起她對自己說的那一翻話,他心頭一軟,“祖母偏疼小叔,小叔和爹爹鬧過矛盾。在襄城時候,祖母就說和爹爹斷絕母子關係了。”

陸錦棠微微一愣,回過頭去看小山。

小山已經低頭寫字,“這樣,你還覺得自己的主意,是好主意麼?”

“我親自去一趟襄城!”陸錦棠微笑道。

陸依山手上一滑,好好一個字,寫歪了。

他懊惱的放下手中的狼毫,“我勸你不要,別總是去挑釁爹爹。”

“我要讓他不但不怪我,還會感激我!”陸錦棠篤定的說。

陸依山怔了怔,忽而搖頭輕笑,“人呐,最容易得意忘形。就像這字,前頭寫的好了,就以為後頭一定能寫得更好……”

他換了張紙,再抬頭的時候,陸錦棠已經離開了。

襄王當真來看了陸依山,不過是在他院子裏轉了幾步就走了。

但僅僅是這幾小步,就讓陸雁歸高興的跟過年似的,把他藏了好多年的花雕酒都挖出來喝了。

還把陸錦棠給他買的極貴的徽墨,送給了陸依山。

倘若陸雁歸知道,襄王殿下其實總在晚上沒事兒的時候,往他家內院裏跑。

而且在薔/薇院的上房,一呆就是個把時辰……也不知他會是什麼表情?

襄王赤/裸著上身,正趴在陸錦棠的香榻上。

陸錦棠剛把他脊背上的針都收起來,就被他翻身撲倒在床上。

他壓著她,俯看著她精致的眉眼,“以前怎麼沒有發現京都有這樣的美人呢。”

陸錦棠張了張嘴,秦雲璋以為她又要罵他流氓。

卻聽她語氣平和道,“我有事求你。”

秦雲璋臉上驟然一亮,“十件我也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