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氣喘籲籲的從樓下跑上來,“小姐,襄王爺怎麼氣呼呼的走了,他不用飯麼?”
陸錦棠抿了抿嘴,“王爺大概不餓。”
“那咱們……”眼看著小二一盤盤的往雅間裏上菜,碩大的八仙桌都要放不下,“吃不完這麼多吧?”
“小二,都打包,送到鴻臚寺丞陸大人的家裏。”陸錦棠吩咐道。
小二“好嘞”一聲應了,請她下樓。
陸錦棠讓芭蕉去結賬。
芭蕉卻神色古怪的上了馬車。
“太貴了麼?”陸錦棠狐疑問道。
芭蕉搖了搖頭,“掌櫃的說,今日酒肆是被襄王爺包下的,這飯錢也一並結算了,不收咱們的錢。”
陸錦棠愣了愣,原以為是李杜英包下的,沒想到竟是襄王爺,難怪他直接把她推進天字一號間。
“掌櫃的還說,杜英縣主訂下二樓的雅間以後,襄王爺打聽了,才包下整個酒肆的,為此,他們推拒了好些預訂,得罪了不少人呢。可襄王爺說,人多眼雜,怕……怕……”芭蕉忐忑的看了她一眼。
陸錦棠不明所以,“怕什麼?”
“襄王爺說,怕某個腦殼被馬踩了的人,被人算計,索性包下來以防萬一。”芭蕉極小聲說道,“襄王爺隨口一說,掌櫃的當玩笑聽了,適才婢子要結賬的時候,他就當玩笑講給婢子。所以……小姐,腦殼被馬踩的人,是誰啊?”
陸錦棠臉色一僵,捏了塊點心塞進芭蕉嘴裏,“吃你的點心!”
芭蕉啃著點心,笑的像隻偷了腥的貓,兀自嘀咕道,“襄王爺人也不像外界傳言的那樣不近人情,喜怒無常……人是挺好的,就是命不好,若是能活的長一點就好了……”
“別說了。”陸錦棠煩悶的掀開車窗簾子。
初冬的風已經很冷了,可為什麼,她還是覺的這麼燥熱呢?
陸錦棠回到陸家不久,臨仙樓就把飯菜送來了。
京都第一樓的名號真不是白來的,一共來了十幾個小二,每個小二手裏都提著兩個食盒,所有的飯菜拿出來還是熱乎的,如同剛端上桌一樣。
大酒樓就是講究,菜色一點不比在雅間裏吃遜色。
“這麼多,咱們薔/薇院也吃不完,給各個院子都送去些。”陸錦棠吩咐道。
“正院也送麼?”芭蕉撅了撅嘴。
陸錦棠嗬嗬一笑,“除了正院。”
這可是臨仙樓的菜品呀,因是襄王爺所要,大廚們做的格外用心,誰也不想自己經手的菜惹了那位大爺不開心。就連菜盤子裏裝飾的雕花,都雕刻的格外精美。
“什麼?”方氏臉麵一怔,“臨仙樓的菜?你沒看錯吧?那得多少錢?上次老爺的同窗高升,請了老爺去臨仙樓用飯。老爺回來感歎了兩三天呢!還說臨仙樓的位子,沒有點兒家世,根本訂不到!”
“錯不了!那小二的衣服上都繡著臨仙樓幾個大字呢!食盒上,盤子上,都有臨仙樓的標記!”劉嬤嬤努嘴說道。
方氏臉色難看,“她有什麼身份?竟能從臨仙樓訂來飯食,還遣了這麼多小二出動,送到家裏來?”
劉嬤嬤嘖嘖兩聲,“這飯菜還真不是家裏的廚子能做得出來的,老奴遠遠瞧見,都口水直流……”
方氏擺擺手,“她又亂花錢!這一點兒嫁妝到了她手裏,遲早要被她敗花光!你也別饞了,等飯菜送過來,我豈能不惦記著你?有我的就有你的。”
“誒!”劉嬤嬤喜上眉梢,連忙蹲身謝恩,“老奴先謝過夫人了,這不是老奴眼皮子淺,沒見過世麵,實在是臨仙樓的名氣太大,老奴若不是借著夫人的光,這輩子怕是也嚐不上一口啊!”
方氏得意一笑,心裏也饞的口水直流。何止是劉嬤嬤沒嚐過,她自己也未曾嚐過臨仙樓的飯菜啊!那價格簡直貴的離譜,她便是能預訂位置,她也舍不得。
方氏在正院裏等了又等,都過了飯點許久了,也不見人送飯過來。
她心中漸漸不安,“嬤嬤去瞧瞧,怎麼這臨仙樓的小夥計做事這麼沒分寸?到現在也沒往正院裏送過來?不是一早就開始往院兒裏送了嗎?”
劉嬤嬤連忙低頭退下,方氏坐立不安。
隻見劉嬤嬤回來的時候,臉色十分的難看。
方氏皺眉看她一眼。
“回夫人的話,臨仙樓的小夥計已經走了。”
“飯菜呢?”方氏瞪眼。
“飯菜已經往各院兒裏派送完了,臨仙樓說,黃昏時候過來取盤子……”
“誰問你盤子的事兒?!飯菜都派送完了,怎麼不見正院裏送過來?正院沒有!其他房怎麼能有?這臨仙樓也太沒有規矩了吧?!”方氏登時氣得臉色大變。
劉嬤嬤連忙上前幫她順氣,待她平靜一些,劉嬤嬤才道,“這也不怪臨仙樓,小二說,這是二小姐吩咐的。原本該聽主母的安排,但是這飯錢是襄王爺付的,說是送二小姐的,自然二小姐如何叮囑,他們就如何做。”
方氏呼哧呼哧的喘著氣,“我早該猜到了!她當真是勾搭上了襄王爺……她這是借著襄王爺的手,想要拉攏各個院子,把我給孤立起來!”
劉嬤嬤皺緊了眉頭,雖然這話裏,有她添油加醋的成分,但她並不覺自己這麼做有什麼不對,她和陸二小姐的大仇,結的深著呢!
“留不得她了!”方氏將眼睛眯起,眸中露出狠厲的光來,“趁夜的時候,你去叫小葵來,別叫人看見。”
陸錦棠吃飽喝足,眼前卻是不斷閃現出秦雲璋的臉。
他一臉認真的看著她,問她,若是他的病好了,她願不願意嫁給他?
陸錦棠連忙輕咳一聲,打斷自己的回憶。
可他低沉認真的嗓音,卻是擋不住的,一遍遍鑽進自己的耳朵裏。
他後來的低落,他眼底的失望……陸錦棠不是沒有看見,可惜她不能回應他。
她不是屬於這裏的人,她終是要離開的呀!何苦給了人希望,再叫人失望呢?
陸錦棠在屋子裏來來回回的踱步。
如今襄王爺幫她良多,自己能為他做的,似乎隻有替他治病。
可即便治病這件事兒,如今她也沒有完全的把握,她連他究竟是什麼怪病,都拿不準,如今隻能治標不治本。
“寶春,你來!”陸錦棠提筆寫了個字條,“你把這個送去襄王府,給廉清,托他轉交王爺。咱們府上若是有人問起,你就說我叫你去尋小山。”
寶春接過字條,快步走了。
她回來的也很快,想來她去襄王府遞字條,沒有被人攔著。
“遞進去了?”陸錦棠問。
寶春從懷裏拿出一張字條來。
“沒遞進去啊?”
“這是回信!”寶春嘻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