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打了,老爺!求你別打夫人……”
“老爺停手吧,再打下去,夫人會受重傷的!”
“夫人也是為了這個家好的。”
顧家的丫鬟家丁們亂做成一團,有的跪著磕頭求饒,有的苦苦勸說,還有的已經被嚇哭了。顧家在江東的地位高,名氣大,往日以來都是風光無限。
就算有什麼陰宅陰私,也都是藏著掖著的,何曾把難堪擺到明麵上掰扯。
還是老爺當眾對夫人動手,拳打腳踢的。
也難怪下人們都蒙了,不知所措。
還是蕭清樂一邊躲閃著喊痛,一邊在顧長禮身下尖叫:“你們死了嘛,快來人拉住他!他瘋了!”
這時周圍的人才反應過來,七手八腳地衝上去,把顧長禮從郡主夫人身上扯了下來。即使這樣,顧長禮還在手腳並用,好像還要再打一會兒。
下人沾到顧長禮身上的髒汙,又聞到那一股酒臭味,全都夾起眉頭皺鼻子。
就算是伺候主子,這些下人也都是精心調養出來專門侍奉當官的、有錢的人,哪裏應付過這樣的粗俗低賤,當即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婢女又去扶蕭清樂。
夫人這時也好不到哪裏去,臉上挨了一下,眼睛都烏青了,她滿頭琳琅都被扯掉下來,發絲散落,亂糟糟的,羅裙上也都是褶皺,狼狽至極。
倒是和顧長禮配得很。
蕭清樂哪裏受得了在下人麵前出洋相,她氣不過,抬手就扇了身邊的丫鬟一巴掌,“啪”的一下用力打過去,把對方打得臉都翻過去。
她怒喝道:“一幫廢物,動作這麼慢!這還要我教嗎?”
那丫鬟抿著嘴,不敢說什麼,低下頭不吭聲。
蕭清樂冷冷地環視一圈,那眼神陰毒狠辣至極,好似閃著刀光,把所有人都看得一縮,頓時收斂了神色,不敢表現任何的不滿。
“老爺喝酒多了,一時忘情失控而已。你們都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讓我聽見什麼議論,否則,拿你們是問!”
“是,夫人。”
蕭清樂心裏一肚子氣,她也不想看顧長禮這倒胃口的樣子,揮手道:“把老爺送回房裏,讓他醒醒酒!”
偏偏顧長禮還叫道:“我沒醉!”掙紮著要從下人的桎梏裏出來。
這邊還沒完呢,那邊又叫嚷起來了。
“夫人,不好了!有人鬧到門口了!”
蕭清樂正愁著一腔火氣發泄不了,現在有人撞上來,她不會客氣。
她命人簡單地理了頭發,補妝遮掩烏青,就臉色一寒出去了。
“誰敢鬧事!真不把郡守大人和本郡主放在眼裏了是嗎!”
可等她怒氣衝衝地走到門口,才發現原來是之前和顧長禮一起吃飯喝酒的同僚好友們追到顧府的門口。
他們不是為別的,而是向顧家討要錢和說法!
“顧夫人,我們也不想打擾府上,但顧家的做派實在讓人心裏發慌啊,還請把顧大人的錢先還給我們吧。”
“是啊,顧大人逢人就說自己要當皇家人的老嶽丈,我才請他喝酒吃席的。
可現在一樣沒應驗,還很可能要擔上造謠皇室的罪名,我真是怕了,夫人行行好,把錢補還我吧!”
“顧夫人!顧大人!我們可是相信你們顧家才一直給錢的,你們可別耍我們啊!”
蕭清樂的怒意被這些話壓了下去,好似一盆冷水當頭澆了下來,她手腳冰涼,心裏更是陣陣發冷。
她氣過頭,竟然忘了關鍵。
顧長禮怎麼會知道顧瑜的事?
難道這些人全都知道了?
她挺著一張煞白的臉,眼睛和身上各處還隱隱作痛,不知道該說什麼話。
顧府門口吵鬧聲響徹天,街坊附近的人全都圍過來看,堵得水泄不通。
“哎喲,這是怎麼了?顧大人可是郡守啊,還會欠錢不還?”
“顧家連女兒都送去京城念書,怎麼會沒錢?”
“啊?”
消息靈通的,已經從酒肆那裏聽說了發生什麼事,一並分享給那些不知道情況的人聽,好不熱鬧。
眾人七嘴八舌的,立刻都明白了,既不可思議,又大感晦氣。
“就說呢,顧家都和顧文君鬧成這樣了,還指望著顧文君幫他們雞犬升天,真是好笑!”
“顧文君到現在都沒有認祖歸宗呢,別說真娶了妻,也和他們沒關係,現在就是根本沒有的事,他們還硬說,真丟臉!”
“這種德性,不是犯官司就是坐大牢,都是敗家的命啊!難怪會拿不出錢!”
那些聲音別提有多刺耳了。
蕭清樂卻不能像顧長禮那樣直接轉身逃走。她可沒有喝酒裝不了癡傻,她要做不出來這種丟份的事。
於是,蕭清樂隻能硬著頭皮應付:“老爺這些時日鬱鬱結胸,鬧出一些笑話,讓各位見笑了。
老爺借的錢,顧家肯定都是會還的。
但我家老爺畢竟是江東郡守,還請各位注意分寸,不要因為這段時間在酒桌上的親近就忘了彼此的身份,聽到什麼就說什麼。”
這話裏帶著敲打的意味。
還自視甚高呢!
堵在門口的一眾江東小官臉色都有些不好。
有人冷哼:“這可不是我們偏聽偏信,是你女兒顧瑜親自寫信求救!我們都是親眼看到的,是真是假,郡主夫人您最清楚!”
“可信明明在我這裏——”
蕭清樂想要收聲卻來不及了,被人群中啐了一口。
“呸,原來還真是這樣,是她瞞下來了!”
“顧瑜都因為亂傳皇家的事情被抓了,誰知道顧長禮能在這郡守的位子上坐多久!”
蕭清樂臉色一變,氣得喝道:“誰!是誰在說話?
再敢私下非議郡守,信不信抓進去坐牢!”
她氣勢壓人,然而場麵還沒鎮住,又有人說:“你先管好抓進京城衙門的女兒吧。一家子幾個人進去過,也好意思說……”
“就是!誰知道顧大人有沒有犯過事。”
“讓這樣的人當郡守,真不安心。”
民怨沸天,這是江東無數人壓在心裏許久的抱怨,現在他們仗著人多,法不責眾,一個勁兒地發泄,不消停。
那一個個聲音加起來,便響亮了。
壓得蕭清樂都喘不過氣,她見狀也有些退縮。
深吸了好幾口氣,蕭清樂才能勉強壓下火氣。她心裏清楚,這時候不能亂來。
蕭清樂隻能憋屈地說:“老爺醉了,還需要照料,我也不便再拋頭露麵,各位請回吧。至於其他事,之後顧家會給一個說法的,還請諸位安心等待,勿要聽信謠言。”
她匆匆應付一段話後連忙回府,還讓下人把門關上。
隔絕外麵的嘲笑和譏諷。
這外麵已經火燒眉毛,裏麵卻還在鬧。
丫鬟急色道:“夫人,老爺不肯歇息……”
蕭清樂一口氣還沒喘過來呢,要被這句話氣得厥過去。她大罵:“你這蠢貨,你不會把他弄暈嗎?”
下人低下頭,不敢接話。
蕭清樂看到顧長禮還在那裏掙紮,無論如何都不願被扶下去。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這次蕭清樂也忍無可忍了。
她衝過去,親自動手。
長指甲一撓,就刮著顧長禮的臉,劃出血絲。
“顧長禮,你到底在外麵借了多少錢,現在追債的鬧上門了,你這該死的,你也不看看,到底是誰給這個家丟臉!
你還有臉問我為什麼瞞著,我要是把瑜兒的事情告訴你,你又能做什麼?”
“你你!”
顧長禮被痛意刺激醒了,他氣叫起來,“好啊,那你就都瞞著,自己解決,反正你女兒和兒子沒救了,我還有一個好兒子。”
話沒說完,又被蕭清樂反手打了第二個耳光。
“閉嘴!”蕭清樂眼睛都紅了,似乎下一刻就能動手殺人。
她冷冷道:“你以為你脫得了幹係?
你別忘記了,顧文君的娘,是你親手送到別人床上的。顧文君到底是不是你兒子,還不一定呢!”
顧長禮徹底醒了。
他看著蕭清樂,眼神冰冷。
“是你先和那人不清不楚的,你問顧文君是不是我的種,我還想問問你,顧瑾顧瑜是誰的種!”
這句話一出,所有人都跪了下來,丫鬟家丁臉上血色全無。
因為他們不知道聽到這麼大的秘密,自己還能不能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