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心中早已起疑。
但是蕭允煜不會直接問顧文君。他知道顧文君才思過人,一旦他開了這個試探的口,一定會引起顧文君的警覺。
倘若他的懷疑是真的。那顧文君瞞了這麼久,從一郡之地走到今天,絕不會輕易讓他知道。
蕭允煜沒有心思再應付京城學坊的一眾師長,說了一些話便打發了他們。然後他一抖韁繩便縱著馬輕躍,半擁著顧文君離開了京城學坊。
皇帝發話,自然無人敢有異議,何況顧文君能言善辯,早就把京城學坊的諸位教書先生們說服了。
加上陛下拍板支持,他們自然無話反駁。
離了那片亂遭地,蕭允煜故意快馬走了幾步,將手下們甩在十步之後的地方。他收緊了手臂,將顧文君圈在懷裏,享受這片刻的安逸時光。
他貪戀地看著顧文君。隻見這位翩翩濁世佳公子腰身纖細如枝柳,皮膚凝白如羊脂玉。
蕭允煜摸過那肌膚,絲滑如綢緞,更摟過那細腰,盈盈不堪一握。
或許正是因為他與顧文君從初識便是受傷被撿回去,同枕共眠,後來又屢次親密接觸從無避諱,才讓他陷入了燈下黑的迷障,根本不曾懷疑過顧文君的性別身份。
還是那個貪心犯上的宮女一語點醒了他。
這樣一個絕色搖曳的尤.物,當真是男子嗎?
世上也確實有麵目精致秀氣的男子。但外形可以達到肖似,身骨卻做不了假。
之前顧文君還未發育,就是一個消瘦的少年,現在顧文君終於豐韻了一些,但肩頸腰臀,卻都不似男子般橫闊生長,反而更像是……
蕭允煜盯得久了,眼眸幽深不見底,那視線落在顧文君身上燙得厲害。
顧文君一直裝作沒有感覺,實則早就泄露了情緒,眼見快到文山書院,顧文君終於裝不下去了。
“陛下,已經到文山的山腳了。書院在上麵,騎馬不便,你把我放下來吧。”
蕭允煜輕笑:“朕自小就擅騎射,這點山路算不得什麼。”
顧文君被逼得沒招了,投降:“好吧,陛下文韜武略,文君佩服。但是我身子弱,經不起顛簸!”
她感覺自己像是被一隻猛獸捕獲了一般,實在如芒刺背,在馬上坐不下去。
蕭允煜抱了一路的溫香軟玉,又嗅著顧文君身上那一絲幽香,心情大好,也不願逼顧文君太緊。若顧文君真是隱瞞了性別,那他確實也該注意一些言行舉止——
皇帝唇角一勾,露出一個別有深意的笑後,便趁顧文君不注意直接摟著腰將人放下了,都不讓她自己下馬。
“陛下!”
顧文君的輕呼隻換來一聲笑,蕭允煜道:“朕說了要送你去文山書院,自然要送到底。要坐轎,還是要讓朕同你一道走上去,你定吧。”
“……”
顧文君怎麼可能讓蕭允煜走上去,就算皇帝身後那群人沒有意見,書院裏的人看到了也會驚得下巴都掉光。
要是讓皇帝為了陪她一介書生,徒步登上文山書院,那動靜一定比公主的八卦軼事更轟動。
那她的師父程鴻問肯定也坐不住了,不可能像麵對這次緋聞一樣置之不理,說不定就直接衝出來罵她恃寵而驕。
顧文君兩頭為難,一時無奈,早知道會這樣,還不如和陛下一同騎馬上去幹脆。
最後也隻能坐轎了。
這文山書院附近都是山路,來往間倒是不缺轎夫,隻是這派頭、規格都是民間自用的,最多也是在裏麵鋪一層軟墊子,特意為家裏有錢的文弱書生服務的。
轎子配沒有功名在身的讀書人,倒也還好。
可要是讓陛下坐在裏麵——
此時的山腰頂部。
文山書院的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知道顧文君這段時間頻繁去京城學坊,是為了給那個折騰人的顧瑜治病。
今天驚心動魄的一幕,他們是見不著了,消息靈通、背景深厚的,或許能聽到一些無關緊要的風聲。
至於其他,肯定會被壓下去,避免引起軒然大.波。
雖然文山書院的學子們是見不到陛下騎馬射箭的光景了,但他們也十分有幸。
因為他們今天就親眼看見了一樁奇事。
傍晚時分,夕陽西下之前,一頂其貌不揚的小轎從山下晃悠悠地抬到山上來,不緊不慢,在落日的餘輝中十分惹眼。
那明明是尋常的山轎,旁邊卻配著一隊騎馬佩劍戴弓的精銳,個個人高馬大,從頭到腳都穿著盔甲,兵器配備齊全。
還以為是哪一支軍隊來了。
可仔細一看,卻發現他們竟然是在護送那一頂不起眼的轎子。
門口的書童揉了揉眼睛,還以為自己在做夢。直到那列隊行至眼前,裏頭的人才撩起轎簾,露出裏頭廬山真麵目的一角。
“顧首席!”
書童喊到一句,“你從京城學坊回來了?好像聽說公主殿下都去了,沒出什麼事情吧。”
這些護衛個個都是訓練過的精英。
他們列陣整齊,訓馬有度,堪比行軍,一看就是皇家的。
動靜不小,已經引來了不少書生,好奇地聚過來,但是因為不敢靠近,隻能遠遠地探頭探腦。
直到顧文君先一步下了轎子,可她看了一圈驚訝茫然的臉,也一時有些躊躇,真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沒什麼事……”
“那這些人是?”
還是另外一個人主動開口,沉聲解圍道:“安心勿躁,這些人是朕的皇家親衛,隻是朕不放心,命人來護送顧文君罷了。”
“啊!”
那書童倒吸一口氣,連對方的臉都沒看見,撲騰一下就跪倒在地了。
文山書院的書生們則是遠遠就看到了一襲明亮的金色身影從轎子裏出來,再看到書童跪地,他們立刻就知道來人是誰了。
當即,紛紛彎腰俯身。
“參,參見皇帝陛下。”書生們不太熟練地喊了幾句,跟著大家一起問候:“陛下萬歲萬萬歲!”
師長們也被驚動,全都跑出來。
文山書院的院長程鴻問來到了所有人前頭,代表書院向陛下問好。
“陛下突然駕到,文山書院準備不妥,有失禮儀,還望陛下勿怪。”程鴻問一邊行禮,一邊恭敬問候。
皇帝笑道。
“本就是朕突然拜訪,自然不會怪到你們的頭上。”
蕭允煜也沒有繞彎子直接解答了眾人的疑問。“最近傳出肺疫之事,朕十分重視,特去了京城學坊探問。
顧文君治病辛勞。朕感念至極,便決定來送一程,諸位不必驚惶。”
他說完,書生們是沒有什麼疑問了,隻剩下對顧文君的佩服。
但師長之中,程鴻問是不會輕信的,深深地看了跟在一旁的顧文君一眼。程鴻問本就是保皇一派,更是顧文君的師父。
陛下都這麼說了,他有疑慮也不會反駁,便替顧文君感激應下了。
蕭允煜此舉當然不是為了貪圖這點親近顧文君。
這段時間風言風語頗多,之後想必還會因為允翊公主的事情再起一波爭端,勢必要殃及顧文君。
此次事件都是在學府裏鬧出來的。
蕭允煜有心在京城學坊,以及文山書院走一遭,就是想要為顧文君撐腰,坐實顧文君這個陛下心腹的身份。
當然,能順便和顧文君多待一會兒,也是極好的。
蕭允煜看了一圈少年書生,都是年紀輕輕,器宇軒昂。想到顧文君平日就是和這些人一起,皇帝的神情一斂,突然有些不悅。
“文山書院建在山林,遠離鬧市,倒是別有一番雅致,難怪今年科舉屢出人才,想必讀書都是用功至極。
不知道學子們日常起居如何。”
他心中一動,臨時起意,要去探一探顧文君的住所。
其實蕭允煜就是想問,顧文君住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