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主子的私心

阿武一心護主,大聲叫著:“放開少爺!有本事你衝著我來!”

但是蕭寧晟卻對他的叫喚不屑一顧,隻當是狗吠,絲毫不予理會。

那張冷俊如冰的臉上,滿是孤傲。

就算阿武是陛下宮裏訓練出來的年輕暗衛。他現在要殺了阿武,也不過是點頭之地。這天底下,能被敬王放在眼裏的人,除了顧文君之外,也再沒有別的人了。

這種看重,卻也讓顧文君覺得窒息壓抑。

她作了深呼吸,才勉強平複胸中鬱悶,從差點被掐死的危機中緩過神。

顧文君生怕阿武在情急之下做什麼傻事,隻能衝他掃了一個眼色,示意阿武冷靜。阿武被按倒在地,無奈止住掙紮,但他的眼神卻滿是劇烈的憤恨,焦急不已。

一群手下護著敬王來到一處隱秘的安紮好的寨營。

隱在林間深處。

顧文君仍被抱在懷裏,但是她的神情卻已經一變再變,喘.息未定,焦慮的心跳得越來越快,呼吸急促。

她看到了敬王那些訓練有素不斷巡視的下屬,看到了那些鍛煉精煉閃著寒芒的兵器,看到了那些駐紮穩固排列有序的營地。

最可怕的是,這隻是敬王暫時的居留之地,竟然就能做到這樣的地步。蕭寧晟到底藏了多少實力,擁有多少力量?

顧文君的眼眸閃了閃,心中起伏不定。她明白了,無論換誰來追攔,都不會有好下場。

若是萬大人親自過來怕是早就命喪黃泉。

隻有她,才能憑著醫術這一個保命的本領,換取一段苟活的時間。但這不代表她真的能活命。顧文君心裏早已經對敬王徹底失望,她沒有一絲一毫的僥幸,甚至不覺得蕭寧晟會放過她。

當她治好敬王的腿,大概也就是她顧文君的死期要到了——

蕭寧晟冷冷地盯著她,神情裏有幾分肅殺,可是抱緊的手臂卻沒有鬆開的意思。

即便隔了一層又一層衣衫,那相貼碰觸的地方也還是傳來了溫熱的觸感,讓顧文君發麻難忍,她別過頭:“敬王殿下想要我治腿,總得放我下來看傷吧?這樣我怎麼診治?”

一個手下開口,像是替敬王發話:“你得先說清楚,你要怎麼治。”

“我懂得幾分醫術,但也不是神仙,現在不知道敬王殿下的腿疾具體情形,我怎麼知道如何治?”顧文君裝作憤憤不滿的樣子,好讓對方放鬆警惕。

但腦海裏卻不斷思索對策,逼著自己冷靜。

她知道,越是這種時候,她越需要鎮定。

無論有沒有治好腿疾的法子,顧文君都不想也不願治敬王的腿,幫助敵人。

說到底,這隻是拖延時間的辦法罷了。

顧文君忍了忍心裏的抵觸,就著被蕭寧晟抱在膝上的親密半擁姿勢,將橫在敬王腿上的雙腳垂下,向前一探,用足尖在地上劃動。

在塵土裏劃出一兩道輕微的痕跡。

若是不細瞧,是絕對不會看出什麼異樣的。就算是細看發覺了,若是不知道具體,也隻會當做是普通的泥土凹印,一晃而過。

蕭寧晟則摟著她的腰,似是滿意她這時候的乖覺聽話,冷沉的麵色微微緩和,並沒有阻止她那些細微的動作。

顧文君一心兩用,一邊凝神留下暗號,一邊聽著問話。

那手下飛快道:“你知不知道神醫穀向天?”

這個名字如雷貫耳,顧文君與這位大名鼎鼎的神醫,牽扯過不少。

陛下微服隱秘南下江東,就是為了尋找穀向天來求醫體內的毒;而敬王幾次外出也都是為了探尋穀向天來醫治腿疾。

關於穀向天的傳聞總是神奇莫測,活死人,肉白骨的醫術神話,顧文君聽過一二。

“知道,但不認識。”她回答。

“這世上,我隻聽過神醫才能斷骨重生,可惜神醫穀向天神出鬼沒,即便是主子也找不到他。

我還以為顧公子最起碼是認識神醫的,不然難以解釋,顧公子年紀輕輕,也有這樣的醫術。”那人的語氣漸漸陰冷,意在試探。

“顧公子不說清楚怎麼治,那如何對你放心?

好大夫總有一套預備的治療方案。腿疾基本都是相差無幾的,我沒有問你具體的治療法子,隻是想知道你的方案,難道你連這都不肯交代嗎——”

“朱高!”

敬王一聲冷喝,打斷了那人的質問。“行了。”

蕭寧晟清冷一瞥,淡聲道:“瘸了這麼久,不急於這一時。帶下去。回京以後,讓顧文君慢慢治。”

“!”顧文君頓時抬頭,神色驚詫。

他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要連顧文君和阿武一起,偷潛回京,根本不給顧文君拖延時間的機會。

“等等,敬王……”

不等顧文君再說什麼,就有人上前將她帶下去,但是比起捉拿按壓阿武的時候,他們對待顧文君的姿勢舉止卻都無比恭敬,絲毫不敢有冒犯。

雖然顧文君名義上是敬王殿下捉住的階下囚,隻不過是看在醫術能治腿的份上才開了一恩,暫時饒過一命。

但是事實上誰都看得清楚,敬王殿下對這位顧公子——並不一般。

那叫朱高的手下不甘心地看著顧文君走遠,蕭寧晟冷叱:“朱高!本王知道你因為你弟弟昏迷不醒,對顧文君心存不滿,但是把你的私心收好了,到此為止!”

朱高之弟朱達,曾因在江東水船上追殺顧文君而中了重傷,到現在還在昏迷中。

同時,也是顧文君心中的大患之一。

那朱達為了下殺手探過她的身子,她唯恐朱達發現了她女扮男裝的真相……萬幸,他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

顧文君的憂慮,朱高一概不知,他隻知道害了弟弟的人依然活得好好的,心裏到底有著憤恨。朱高抿唇,突然道出一句:“屬下是有私心,罪該萬死——那主子的私心呢?”

“若是顧文君不懂醫術,主子就會殺了嗎?屬下隻知道,主子要殺人,頃刻便能扭斷顧文君的脖子,何須等到……”

“咚!”的一聲。

是朱高被一記冷酷殘忍的力掌打翻到地的聲音,朱高趴倒在地麵上,他才剛支起上身,嘴巴上下一張,便咳出了一灘血。

蕭寧晟聲音冰冷至極:“滾下去!”

朱高打了個寒顫,頓時驚醒,他臉上閃過劇烈的後怕和懊悔。他怎麼忘了,敬王是他的主子,蕭寧晟想要做什麼事,想要得到什麼人,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他來置喙!

哪怕蕭寧晟如今因為腿疾不良於行,可仍然是那個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敬王殿下。這種可怕的強大,不會因為一雙殘缺的腿而廢去。

主子依然是那個冷酷強勢的主子,容不得任何人的質疑和挑釁!

換做以前,他早該喪命了。

偏不知道這一次,是敬王顧及他那弟弟朱達的傷損,還是因為顧文君而有些許好心情,竟然放過了朱高一條命。

朱高忙不迭地爬起來,跪在地上不斷磕頭道:“是、是!屬下知錯,自會領罰!”

看出蕭寧晟不欲多言,授意首肯後,朱高才敢起身,彎著腰恭敬後退。

過於惶恐,朱高也因此忽略了,顧文君離開方向的地麵上,留了一道細小的蜿蜒痕跡,那是顧文君給自己留的後路。

朱高不知道,敬王也不知道,除了那些死的死的暗衛,傷的傷的阿武,她其實還有一個手下。

那個給柳柳報信的人還沒有回來,顧文君就是在為那人指向引路。

這一局對壘,她還沒有輸!

也不能輸!

敬王能這樣無聲無息地離開京城到徽州,又如此依樣返回京城,還帶上了徽州橫征斂稅的財帛,兵馬無數,實在猖狂至極。

如此一來,那在京城的皇帝陛下一定會陷於被動。

顧文君不會允許這不利於陛下的局麵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