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私房話。
不就是季家那邊有話要單獨說麼!
常太後才剛找到一些感覺,就又被嚇住了。
一霎間,常太後全身緊張得像一塊石頭,心裏更是沉墜得像灌滿了冷鉛。
還好另外那兩個人的心思還在顧文君的身上,沒有察覺。
“嬤嬤我——!”顧文君想說些什麼,不甘掙紮。
然而小常嬤嬤速度太快了,顧文君隻覺得耳朵裏哄了一聲,如同被尖針刺了一下,全身便被對方給掌控住了。
哪怕是顧文君的五感天生敏銳,竟也避之不及。
她隻能向著常太後使眼色。
可是小常嬤嬤本來就不相信顧文君,雖然挑不出問題,可還是越聽越是懷疑,直接起身就要把顧文君拉出去,不給她給常太後暗示的機會。
而她的人又已經被人提到了手裏,動彈不得。
“等一下嬤嬤!顧文君又不是外人了,這人可以看病,又能言會道,有些本事。何必這樣避諱他!”蕭允翊一雙鳳眼緊盯著顧文君的臉,目光灼灼。
之前顧文君分析脈絡時,便是蕭允翊聽得最認真。
這世上不缺俊俏小生,可是裏外如一的俊俏人傑卻是極其少有。光是顧文君那一張精致絕豔的臉,就已經讓蕭允翊心頭發熱,起了旖旎心思。
更何況這人還有滿腹的才華,不僅是金玉其外,更是翡翠其中。蕭允翊到了少女思春的年紀,遇到這樣出色的男子,根本不舍得放手。
“公主!”小常嬤嬤恨鐵不成鋼。
老嬤的眼睛越發陰冷,那看著顧文君的眼神,似乎恨不得直接擰斷顧文君的脖子。
“就讓顧文君留著吧。”常太後這才長出一口氣,像是窒息了一段時間,又被扔回水裏的魚,壓著緩氣聲慢慢道。
“你不說哀家也猜得到,不就是季沛要傳話麼,他要說什麼話,就直接說,避諱什麼!”
侍奉季月然那麼久,常太後自然清楚季太後和季家之間的關係。
蕭允翊能從季家找過來,自然是季家之主,戶部尚書季沛,也是季太後弟弟的意思。
盡管季月然成了太後娘娘,可是在季家當家做主的人,還是季沛季大人!
常太後心裏清楚。
雖然這麵對麵的局勢危險。
可也不是全無優勢。
常太後和小常嬤嬤互為姐妹,不隻是小常嬤嬤熟悉她,常太後也同樣對小常嬤嬤了解不少,所以常太後也能從對方的臉色中窺得一二,大膽點了季大人的名字。
果然。
這句話一處,小常嬤嬤神色難看,卻還是鬆手放下了顧文君。
對常太後低了頭:“是,太後娘娘。”
這樣順從的姿態越發讓常太後得意起來。
顧文君心裏微鬆,放下了一塊壓在胸口的石頭。可是她卻不能完全放鬆。這允翊公主和小常嬤嬤雖然信了她臨時編造的胡話,可是威脅卻沒有遠離。
那宮門口守著的宮女。
還有追著劉喜而去的阿歡。
每一個都不是好相與的角色,顧文君心裏想著避下,甚至軟弱地祈禱著,陛下能夠馬上出現,可是世事難料,她也不是每一次都能那麼好運的。
她必須做好隻有她一個人孤軍奮戰,抗下一切的準備。
小常嬤嬤鬆開手,把顧文君放了下來。
蕭允翊眼睛微微亮起,有意想要靠近顧文君,但是礙於母後和嬤嬤,隻能不甘願地停***子。她似是不經意地開口,那張紅唇開合間,吐出的字句卻是殺人不見血。
“本來,舅父是想要勸母後,幫著敬王回京的。”蕭允翊勾唇冷笑了一聲:“既然皇兄不給母後還有季家留餘地,打著捉拿刺客的名義關押母後,那季家自然也不會站在他這邊!”
難怪,戶部的折子,是為敬王請奏的!
本來朝中傾向敬王的,就比陛下還要多,目前仍然是敬王占據優勢。
要是再加上太後的出麵勸說,隻怕格局對陛下而言會更加艱難。
顧文君心頭一凜。
差一點,就會把陛下推入難以脫困的深淵。
“但是嘛……”公主停頓片刻,突然轉了口。
“假如刺客謀殺的這件事是真的,又真的是敬王在背後布局,那我還需要再回去稟報舅父,讓舅父再做決定。”
此一時,彼一時。
同一個計謀不能不分場合,一貫用之。
蕭允翊也不是當真胸無大腦、衝動莽撞的廢物,她隻是殺人慣了,不把尋常的奴才性命放在眼裏,認真思考起來,蕭允翊的謀略並不差,甚至比她的母後季月然更加深謀遠慮,顧重大局。
小常嬤嬤麵色不渝,卻沒有反駁公主的話,一直點頭。
“一切,還得再讓季大人定奪。”
沒有人起疑心,公主和小常嬤嬤要回複季沛,所以她們很快就要回去,不會再打擾她。常太後心知這是最好的結果。
但是常太後卻不能平淡結束,還要繼續演戲,常太後用了力氣才皺起眉頭,她故作不甘,恨恨道:“好啊,你們就都回季家去吧!什麼事情,都去問我那好弟弟季沛,根本不用管哀家!”
現在季家一切都是季沛做主。
而季月然生性蠻橫強勢,從她還是皇後起,便一直壓著先帝,肆無忌憚地毒殺皇子龍胎,坐到了太後,身份越發高貴尊崇。
可是在宮裏,當初那個誰也看不起的卑賤皇子成了最後的贏家,奪得帝位,季太後被曾經隨意欺罵的皇子反製,越發憎恨不甘。
而在季家,季太後的弟弟一飛衝天,官至戶部尚書,執掌朝中一大勢力,直接接管了季家的話語權,甚至開始命令吩咐季太後做事,哪怕是姐弟,季月然也會懷恨在心。
經年累月下來。
季太後這口氣挺不過來,壓抑越久,就越發瘋魔。
這麼些年,都是常太後陪著左右,當然也對季月然的心思一清二楚。
“母後!”
蕭允翊無奈地出聲:“要不是舅父,我們又怎麼能在皇兄手下撐到現在!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根本就是個嗜血的瘋子!”
“陛下嗜血,那你這個殺人如麻的公主殿下呢?”顧文君聽得心中不滿,甚至想要出言譏諷,忍了忍才按下怒氣。
蕭允煜殺性過甚,疑心甚重,卻是被這些個罪孽滔天的惡人逼出來的!顧文君同樣不喜陛下隨意殺人,可她想讓陛下改變,她知道陛下心底深處,並不全然邪惡。
但是季月然季太後,和蕭允翊公主呢?
她們生來就坐享榮華,高高在上,根本沒有人逼迫,卻自發驕縱養出這樣目中無人的性子,隻會讓顧文君心生厭惡。
種種念頭在顧文君心中一閃而逝。
可她麵上仍然沉沉,沒有波動。
直到蕭允翊又說了番話,平息了關於季家季沛的爭論,這位公主殿下又再次出聲:“不過母後,我確實還有些私房話要說。”
小常嬤嬤和常太後一起抬眼看過去,目露疑惑。
“什麼?”
“既然顧文君是母後的人,我也不避諱母後了。反正顧文君也不是宮裏的人,遲早是要出宮的,還請母後把這個人賞賜給我,我實在是喜歡!”
“!”
顧文君一駭,被自己的口水嗆得咳了出來。
原本強裝鎮定的麵容也破了功。
她萬萬沒想到,蕭允翊對她的那些糾纏竟然是這個目的,顧文君心裏驚懼,可無論這話是真是假,她一個“男子”都不好拒絕身份高貴的公主啊!
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顧文君隻能拚命感念:“劉喜!你倒是把陛下帶過來!”
隻能祈禱。
劉喜能逃出那個宮女阿歡的追趕,搬來皇帝陛下那尊大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