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子!”
顧長禮一馬當先走在前麵,領著慶禾縣令和那位空降慶禾縣的朝廷命官,他們大踏步走入,虎虎生威。
李棟升最先跪下,給這些大人們磕頭。
顧長禮看也不看他一眼,隻是罵顧文君:“我憐你一直生活在鄉下,這才給了你些錢財。誰知道我人一走,你帶著錢跑到這裏來,如果不是我派人跟著,真不知道你幹了什麼荒唐事!”
他一得到手下的報信就來了,已經打聽無誤,知道前段時間顧文君確實收留了一個男子,顧長禮便怒斥道:“你口口聲聲說有顧家的人來找你,顧家怎麼會有這樣受了傷的可疑分子?”
顧文君配合地驚慌失措:“爹?你在說什麼,明明是你讓我——”
她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顧長禮打斷:“閉嘴!”
他轉過身,就沉著臉對蕭允煜大喝:“說,你這個逃犯假冒顧家身份,到慶禾縣來究竟有何目的!”
蕭允煜紋絲未動,見到顧長禮也不行禮,急地慶禾縣令大罵:“混賬!不管你是什麼人,見到朝廷命官也不行禮,就是大不敬,來人,把他抓了!”
顧長禮一使眼色,就有人拔了刀,要趁亂殺了蕭允煜處理幹淨。
明晃晃的刀光看得李棟升整個人都滲出冷汗虛了身子,他把身子壓得更加低,生怕被錯傷到。這兩人畢竟是他才認識的,李棟升絕不會為了他們犧牲掉自己的命,當下就喊道:“大人明鑒,草民什麼都不知情啊!”
顧文君並不怪李棟升撇清關係,他本來也就什麼都不知道。
她正要與顧長禮對峙,再在同僚麵前戳開他的虛偽,卻不想蕭允煜已經不急不忙的翻身下了榻。他道:“區區一個江東郡守,好大的威風!”
顧長禮不想給蕭允煜機會,他當然知道蕭允煜身份不簡單,但是他們注定是敵對陣營,他既然來了,就不能給蕭允煜活著回去的機會!
他揮手示意:“動手!”
電光火石之間,原本還麵色焦急的顧文君衝了上去,直接擋在蕭允煜麵前,“事情還沒說清楚,您要是要殺他,就先殺了我!”
顧長禮眼裏露出凶光,撕開了父慈子孝的假麵,狠聲道:“好啊,顧文君阻擾抓捕,一起抓了!”
那些衙役都是聽命行事的,但是他們都看出顧文君和顧長禮的關係匪淺,不敢妄動,束手束腳地繞過顧文君去抓蕭允煜。
可顧長禮的那些屬下就不會顧忌那麼多了,他們跟著顧長禮從江東來,對顧文君的身份一清二楚,下手根本不會顧忌顧文君。別說傷了顧文君,就算真的殺了顧文君,顧長禮會不會責怪另說,江東那位夫人肯定會大大有賞。
他們下起手,才是真的狠。
刷得一下,就有兩把刀向顧文君砍來,來勢凶猛,根本不給顧文君退路,她要逃,就隻能扔***後的蕭允煜。
眼看那刀刃就要砍在顧文君身上,顧長禮連眼睛都不眨,顧文君隻有兩個選擇,一個立刻閃開,讓蕭允煜挨那殺人的刀子,一個就是即刻等死。誰都不會覺得,顧文君會傻傻站在那裏不躲。
蕭允煜也以為她會閃開,任那刀子來。
然而,顧文君就是不避開!
她其實算計好了時間,勉強移動這具孱弱的身子,躲過關鍵部位的傷,但還是慢了,手臂處被左邊來的刀砍中,粗製的衣服斷裂,滲出血跡。顧文君五官靈敏,嗅到了刀風中的血腥味。
這是她在這個世界流的第一次血,顧文君要最大程度地利用。
“啊!”
李棟升偷看了一眼,心髒都差點嚇得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顧長禮都不免感到驚愕,“你瘋了?”
那隻不過是一個打著顧家幌子的陌生人,顧文君才見了他多久,竟然能做這種地步,不僅是顧長禮想不通,就是被護住的蕭允煜也不明白。
“顧文君……”
換做是蕭允煜自己,也會扔下不管的。有什麼能比自己的命更重要呢?
他心頭一震,垂眸看著顧文君身上的傷處,那細小的紅色血跡,仿佛割在了他心口上,密密麻麻地疼。
“阻擾執法這是大罪,顧文君,你再胡鬧下去,就是被趁亂打死,爹也救不了你!”顧長禮眼眸閃了閃,到底不想在眾人麵前手刃兒子,假仁假義地勸慰。
大有顧文君再不聽話,他就殺了她示威的意思。
即便如此,顧文君動也不動。
蕭允煜鐵石心腸的細縫裏難得擠出一絲動容來,卻不知道顧文君早就有了算計。她精心謀算,就是為了讓顧長禮親自動手,得罪死蕭允煜,顧家就又多了一個敵人!
其實顧文君早就猜到了,蕭允煜的人已經到了。
否則,他在仁心堂醒來的時候,對她這個目前唯一能治毒的命恩人的態度就不會那麼強勢囂張。
她敢為蕭允煜擋刀也是因為她知道,自己根本死不了,所以她不怕顧長禮的威脅。蕭允煜身手不凡,傷口又已初愈,哪怕他的人沒到,都能救下她。
何況,他的人已經來了。
顧文君不止鼻子靈,耳朵也敏。仁心堂裏的腳步聲太多了,她聽得出,屋外麵還有一群人。
果然不出她所料,那刀光劍影再次向她襲來,這次顧文君才感受到一絲刀風,蕭允煜就一把拉住她護在懷裏,根本沒有讓她傷到分毫。
下一刻,就有數道人影跳出來,替顧文君擋下了那些衙役捕快們的粗淺功夫。
“住手!”
為首的勁裝男子果斷地拿出一枚金牌,朗聲喝止:“錦衣衛奉旨辦事,都尉在此,加上皇帝陛下的禦牌,誰敢動手?”
顧長禮神色變換不定,他身旁另外一個從宮中來處理這事的官員卻先一步跪下,朝著那枚金牌行禮道,“陛下萬歲萬萬歲!”
這是禦賜金牌,如見此令,即見皇帝本尊。
穿越到現在,顧文君第一次忍不住心跳加速,她心裏微跳,也跟著一起跪下學著其他人行了禮。
顧長禮麵有不甘最終還是跪了下來。
原來如此,顧文君心裏對局勢明朗了幾分。顧長禮是敬王的兒婿,而蕭允煜則是皇帝的勢力,注定是要爭鬥個死活的兩方——
蕭允煜是錦衣衛之首,蕭都尉?
不,不對!蕭允煜姓蕭,那把匕首上刻著蕭字,顧文君不會認錯。
顧文君心裏隱隱覺得古怪,就算蕭允煜是錦衣衛首領,也敢用蕭姓作化名麼?
她小心翼翼的抬眼,眾人之中,隻有蕭允煜一個,還直立站著,沒有一絲一毫要下跪的意思,即便麵色蒼白也依舊氣勢逼人。
一個匪夷所思的猜想劃過顧文君心頭,她身體微震,徹底僵住。
皇帝這一方的勢力,除了當今天子自己,還有誰能姓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