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醜劇鬧劇都落幕
“快,給二妹妹端去!我們給二妹妹賠罪!”
莫棠催促著樂珍,心裏是既緊張又解恨,還快速地閃過一個念頭,若是出了什麼紕漏,那樂珍還可以拿來擋一擋……
然而,樂珍端起了茶,慢慢地跟在莫棠的身後,等到莫棠走至莫離附近時,樂珍卻不走了,突然開口喊道:“救命啊!有人要害王妃娘娘啊!”
眾人一愣,還沒有反應過來,卻見門口突然地衝進來幾個黑衣人,以極快的速度護在了莫離的榻前,窗口也忽然被人撞開,嘩啦聲響裏,又有幾個黑衣人飛了進來,利索地從身後抽出刀,以莫離為中心,麵對著其他人,以一種包圍的姿勢,虎視眈眈地看著眾人。
薑小楓嚇得驚叫一聲,一把將莫櫸摟在了胸前。
莫棠離得莫離最近,眼看著黑衣人的閃著寒芒的刀尖兒離自己尺把遠的距離,頓時嚇得真地跪下了。
樂珍也沒料到,自己這麼一嗓子,會喊出來這麼多人,剛開始還愣著,一會兒的功夫,手裏的茶具便“叮叮叮”地抖動起來。
莫離聽著聲音,撇了撇嘴,問道:“怎麼回事?”
小米撓了撓頭:“呃……娘娘,王爺是說會安排人護著,可奴婢倒不知道,有這麼多人。”
“我不是問這個,我是問,剛才誰在喊,有人要害我。”莫離無奈地說著。唉,她就知道,趙昕就是這樣,自從她眼睛看不見了,趙昕自己沒跟來,一準兒不放心的。
小米傻乎乎地笑了笑,若無其事地在黑衣人身邊穿過,徑直走到樂珍麵前站定,問道:“這位大姐,你喊什麼呀?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事到如今,再無回頭路了,大小姐,你不仁,休怪我不義!要不是我偷偷地問了荷花嬸子,我還不知道這藥是幹什麼的呢!可你剛才倒完了藥,還故意掃了一些在我手上,隻怕,你還想著失敗了栽贓我呢!
樂珍想罷,手不抖了,抬起頭來眼淚花花地看向小米:“這位姑娘,這茶!不能喝啊!奴婢剛才看見我們大小姐往裏麵倒了東西,奴婢覺得,不會是什麼好東西,可奴婢人微言輕的,不敢隨意勸解她,隻好出此下策,請姑娘明察!”
這下,小米也緊張了,不禁回頭看向了黑衣人之一——一個高大的紅臉膛男子。
那紅臉膛男子也不多話,徑自走了過來,拿起樂珍的茶放到鼻子底下聞了聞,臉色一凜,卻又伸出手指,蘸了一點茶湯在嘴巴裏品了品,忽然便衝手下指了指莫棠和樂珍,厲聲道:“拿下!”
莫棠臉色煞白,早就癱軟在了地上,樂珍也緊張得心不斷地劇跳著。
薑小楓錯愕地看向莫離,再看向小米,進而看向一切在她眼前晃動的人,片刻後,終於醒神時,忍不住驚詫地喊道:“真的?真的有毒?她真的,想毒害我的梨兒?是真的嗎?”
黑衣人們不回答,卻迅速地占據了門口和窗口,一副戒備的姿態,也一副等待莫離定奪的姿態,直到莫離漫不經心地開口:“放了什麼東西啊?”
那個紅臉膛的男子才走過來,恭敬地單膝跪了,稟報道:“回稟娘娘,屬下品出來的,有芒硝、三棱、毒公藤、水仙根,還有些什麼,尚不知道,但隻這些,單看不是什麼毒物,但合著一起用,便足以致女子……不孕!”
“不孕?”莫離愕然地重複著,茫然的大眼睛裏閃過一絲悵然的光芒。
“不孕?!”
薑小楓尖聲喊了起來,放開了兒子,突然衝到莫棠的身邊,“啪”的甩了她一記重重的耳光:“混帳!你太過分了!我幾時虧待過你,你竟這樣歹毒?!我時常想著,我自己也有孩子,即便你娘心思歹毒,幾次三番要害我,我也不曾對你和槐哥兒生過絲毫壞心,而你竟然敢這樣對我的梨兒!你怎麼能?怎麼能?!”
薑小楓真真是氣壞了,站在一旁呼呼地喘著粗氣,想到這些年來,這對母女做的事情,自己在這個府裏受的氣,分外委屈起來,眼淚不禁嘩嘩地流。
片刻後,薑小楓囫圇地抹了下眼睛,轉向莫離說道:“女兒!如今,你是親王妃!我也不怕了!我去請你父親來!你想這麼處置,隻管和你父親說!”
薑小楓這次是狠了心,再不當爛好人,再不懦弱地任人再三傷害她的孩子了,便拉了莫櫸,要出門去找莫伯深,然而,門口的黑衣人一點讓開的意思也沒有。
開玩笑!隻要得罪了王妃娘娘,現在在這個房間裏的所有人,除非娘娘開口,誰也別想走出去!
莫離雖然看不見,但以往的接觸,她是知道這薑小楓是動了真怒了。
哎,這是個極有愛心而善良的女人,所以,莫離是一點兒也不敢告訴她,自己其實並不是真的莫梨,生怕讓她傷心不已,而現在,這個極愛女兒的女人,受到大刺激了。
莫離便開了口:“娘!”
莫離極溫柔地喚了一聲,門口的薑小楓立即淚如雨下,走過來一把將莫離緊緊地抱住了。
莫離抬手拍了拍薑小楓的背,安慰道:“娘,你別擔心,且先聽聽她怎麼說,再處置不遲。以王爺的性子,可容不得這些事,她若是好好交待了,興許還能留條性命。她若是胡說八道,隻怕王爺的手段,定會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哪裏還會讓父親開口說什麼!”
說著,莫離轉頭問道:“左嘯,王爺一般怎麼處置這樣的事情呀?”
莫離真真是想不到,自己沒有答應莫棠的要求,莫棠竟然會做出這種事情來,不過,奇怪的是,樂珍怎麼會臨陣倒戈了呢?
暗衛左嘯,就是那紅臉膛男子,並不算暗衛裏太出色的,但擅長識毒,趙昕覺得莫離眼睛不方便,就擔心她出了門亂吃東西,在指派暗衛時,便讓左嘯跟來了。
而這左嘯,是個極嚴謹的性子,此時聽王妃娘娘問起話,想了想便很認真地回答:“女的……屬下不太清楚王爺會怎麼處置,但若是男的,一般我們會直接先剁手跺腳,再喂同樣的毒給他,若是死了,是他的福氣,若是沒死,那便拿來試毒,什麼毒難解就試什麼毒……”
他話還沒有說完,地下的莫棠便“呃”的一聲,兩眼一翻,嚇得昏死了過去。
左嘯看著腳下軟成一堆的女人,紅臉膛有些不解:咦,我說什麼了?這便暈過去了?她真是嚇暈的?
還沒等左嘯想清楚,便聽莫離問道:“什麼味道?怎麼那麼臭?”
呃?左嘯低頭看了看腳下,那暈倒的女子身下,正慢慢洇出一些可疑的水出來,這……果然是嚇暈的,還這樣了!這到底是王妃娘家,這個,王妃在問,該怎麼答啊?
左嘯正在為難之際,小米卻已經捂住鼻子,嫌棄地道:“哎呀!怎麼嚇成這樣了!快來人,先把她拉出去,快把地上清理了,別熏壞了王妃!”
小米倒想讓王妃移駕的,隻怕王妃不肯吧,畢竟這是她以前的閨房啊!
莫離明白了發生何事,歎了口氣,便問樂珍:“樂珍是吧?讓樂珍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樂珍眼珠子不停地轉著,又要計劃自己的事兒,又在看見了黑衣暗衛的模樣後,不免有些害怕了。但是,老天也真真是幫忙,大小姐竟然嚇暈了過去,那自己怎麼說話都可以了!
此時見莫離相問,樂珍趕緊恭敬地磕頭答話:“回娘娘的話!奴婢其實也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隻是才剛大小姐要奴婢過去倒茶的時候,她突然從袖子裏拿出一包藥來,隻管往裏麵倒,奴婢……奴婢雖是她的丫頭,可奴婢一向是最心善的呀!奴婢便生怕這東西會害了王妃,奴婢便喊起來了……”
莫離聽了有些愣,這樂珍有她說的那麼好不?不是樂珠說過,先前,這樂珍總是幫著她家大小姐欺負自己的麼?
“你倒不怕這樣做,害了你們大小姐?”
“奴婢,奴婢自然也是怕的,但是人不能這樣做,奴婢是個正直的人,不能昧著良心啊!”
樂珍大義凜然的說著,那眼神,那臉色,十足十一個正直忠心的好奴仆。可惜啊,她不知道,莫離眼睛看不見了,她的傾情表演白費了功夫。
“那你怎麼知道,那藥是有毒的呢?萬一沒有毒呢,你這麼一喊,豈不是在誣蔑你家大小姐?”
“這……因為奴婢看見大小姐倒藥的時候,她是咬牙切齒的模樣,奴婢就想,那定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了……”
因為看不見,所以,樂珍語氣中的細微變化,莫離很是敏感地覺察到了,她很是犀利地問道:“樂珍,我與你向來並不親厚,你怎麼不幫著你們大小姐隱瞞了呢?”
樂珍心裏咯噔一下,趕緊跪著道:“娘娘啊!怎麼不親厚啊?小時候,奴婢常常和樂珠一起看顧娘娘的呢!在奴婢眼裏,娘娘不但人長得漂亮,而且那心地最是善良!等到奴婢們長大了,奴婢便分派給了大小姐了,這也是奴婢們的命啊!奴婢沒有樂珠那樣的福氣,跟著善良的娘娘您……”
用心地聽人說話久了,對方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竟然是十分的明顯。
莫離雖然並不知道樂珍所說的那些從前,這一刻,那些看似懇切的話兒,落入莫離的耳中,卻總覺得是另有隱情的,那些漂浮虛無的回憶,竟然似乎浮在話語上麵一般,就是能讓她比眼睛沒有瞎的時候,還要能辨別出真假的滋味來。
樂珍極其用心地讓眼睛閃著光芒,無比熱切地看著莫離,甚至還膝行了幾步,好讓莫離看清自己的真誠之心。
王妃娘娘果然也對樂珍露出了笑容:“這麼說,你心中,還真是很為我著想呢!”
樂珍手按著胸口,一臉誠摯的表情,大聲道:“娘娘明鑒!奴婢心裏一直有娘娘的啊!”
莫離微微偏了頭,依然笑著問:“那這次你幫了我,你想要什麼呢?”
樂珍見莫離轉了頭,趕緊說道:“不不,娘娘,奴婢什麼也不要!奴婢心中雖有娘娘,可是,奴婢畢竟是大小姐的人,如今她做出這樣的事,奴婢心裏也很難過,隻怕奴婢……奴婢是活不了了,嗚嗚,不過奴婢死而無憾,隻要娘娘好便行了!”
莫離奇怪地“看”向樂珍:“哦?做這事的又不是你,你怎麼就活不了了呢?”
樂珍趕緊對上莫離的視線,咬著嘴唇說道:“娘娘,大小姐是奴婢的主子,奴婢這樣做,終究是害了主子,那奴婢哪裏還有臉活著?咱們做奴婢的不能忠心事主,總是不對的,況且,太太和大公子也定然不會放過奴婢的,若是娘娘再心軟些,大小姐又是娘娘的親姐姐,娘娘興許放過了她,那奴婢……哪裏還能活得下去!”
樂珍眼裏憋出了一些淚花,仰著臉,希望莫離能看見她是多麼忠義的奴婢。
“你說的真有道理啊!”莫離點了點頭,似乎是在肯定什麼,轉而又問:“那你甘心嗎?”
“奴婢……奴婢,這個……”樂珍有些踟躕了,一下子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你若是甘心,那便下去吧,我會讓人賞你的。”莫離依然是一副笑微微的模樣。
樂珍有些摸不準這個從前膽小怯懦的二小姐了。她看吧,倒是看著自己,但她臉色好像沒什麼變化啊!這要怎麼答才好呢?
眼見莫離淡淡地打發著,並沒有預想中主動提出幫自己的話來,樂珍終究是有些急了,忍不住道:“……娘娘,奴婢,奴婢……”
莫離心中冷笑起來:這個樂珍,講話的時候聲音忽高忽低,吞吐不明,她明明就沒有說真話!
然而,麵上卻是不顯,隻道:“嗯?你還有什麼話說?”
樂珍一咬牙,終於說了出來:“其實奴婢……也不甘心的……”
“所以呢?”
“要是娘娘不嫌棄,日後奴婢願意伺候娘娘!隻要娘娘收留了奴婢,奴婢也算有個可去之處!娘娘!”
哈哈哈!這才是她最終的目的吧?曾經聽樂珠提起過,樂珍性子極其的掐尖兒要強,心眼小的如針尖兒,哪裏是個會真心幫我的奴婢,果然,這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
可是,難不成,連她也是肖想我家趙昕的?所以,她才不惜連主子也出賣了,好能讓我帶她回去?不會吧?這些人,尼瑪真是太瘋狂了吧?!
莫離臉色陰晴不定,心裏對怎麼處置樂珍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旁觀了所有事情的薑小楓心裏真真是恨極。
莫棠不要臉,這樂珍其實有過之無不及,以往暗裏沒少使壞,隻不過莫伯深寵愛薑小楓,才沒有給這些個狼心狗肺的人可乘之機。
如今,她們看見自己的女兒日子過得好了,竟然打著算盤想要靠近女兒,不外乎是踩著女兒上位,她們,她們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可今日的事,倒的確是樂珍幫了梨兒,自己要是因為她往日的性情而阻攔女兒,該說什麼借口呢?
樂珍眼看莫離不說話,心裏忐忑著:如今我把莫棠拉下了水,莫府是肯定不能呆了,要是不能說動莫離將我帶到王府去,那我可怎麼辦啊?
這般想著,樂珍又開始磕頭祈求了:“娘娘!求娘娘把奴婢帶走吧!奴婢什麼都不要,隻求有口飯吃!叫奴婢做牛做馬都是可以的!娘娘!”
薑小楓實在看不過眼了,上前拉過女兒的手,著急道:“梨兒!你三思啊!”
莫離笑了起來,輕拍了拍薑小楓的手,說道:“娘!沒事!您說得對!該當三思!我們王爺說了,但凡為難的事情,都交給他!這需要三思的事情,就是為難的事兒了,咱們隻管吃飯,其他的等我回去再說。”
薑小楓呼出一口氣來,不禁又難過得眼淚花花了。瞧瞧這些人鬧的,真是沒一刻安生過,女兒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還出這些個妖蛾子!
薑小楓動了真怒,也很有幾分貴婦人的樣子,她坐好了身子,冷聲吩咐道:“勞煩幾位侍衛爺,先把那有心害人的女子看守著吧,至於這位婦人,……到底和那女子有著瓜葛,事情不能聽一麵之詞,王妃既然下了令,要等王爺定奪,那是再好不過了,你們也一並先將她帶下去看守著吧!等事情問清楚了,該賞的,你們王妃定然會賞,我也一樣會賞!”
“這!夫人!夫人!這真是小姐一個人的事兒啊!是她自己弄出來的,與我無關啊!夫人!求您明鑒哪……”
樂珍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不該啊!二小姐綿軟耳朵綿軟性子,不是應該同情我的嗎?夫人向來大度,不是應該感激我的嗎?怎麼就變成了同大小姐一樣的,被人抓去一並看守著呢!
樂珍大喊了幾句,卻被小米過來一把捂住了嘴:“小聲些!不是和你說了,不要在王妃麵前大聲吵鬧的嗎?就這樣還想伺候王妃呢?!連這些都不記得?先下去吧!”
侍衛們識趣地指揮著幾個力大的仆婦,把樂珍也一起帶了下去。
甭管是醜劇還是鬧劇,總算都落幕了,房間裏很快安靜了下來,左嘯卻再不敢大意了,幹脆站在了門口守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