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兄弟坦承
小米站在不遠處，驚訝地看著王妃和一個陌生的男子相擁著，再驚詫地看著王爺把那個陌生的男子一把拎開了，再和王妃緊緊地相擁著！
她揉了揉眼，再揉了揉眼，卻驚恐地看見一張男人冷肅的臉靠近了自己。
“想活命的話，今天你什麼都沒有看見！”
這個人穿了一件黑底鑲紅邊的軟甲，長得人模狗樣的，卻話語冰冷地嚇唬我！可我們王爺是這天下最厲害的男人呢！小米很生氣，兩眼瞪著麵前的這個男人，反駁道：“胡說！我都看見了！”
男人的目光更加冰冷，壓低了聲音繼續威脅著：“看見什麼了？嗯？”
“看見你了！你敢欺負我！我是我們王爺最愛的王妃的最愛的奴婢——小米！信不信我去告訴我們王妃，說你欺負我？！”小米也低低地吼著。
男人幹咳了一聲，垂下了頭，不出聲兒了。
小米很是得意，吸了吸鼻子道：“哼！我又不是傻子，怎麼會隨便亂說嘛！你是帶那個人來做客的？那你還不去把人給帶走！沒看見我們王妃認錯了人嗎？還有啊，我們王妃眼睛看不見了，可我們王爺不是好惹的，你想活命的話，哼哼，今天你什麼也都沒有看見！”
冬鷹一直護衛在外，他並不知道銀安殿裏趙氏堂兄弟的談話，剛才的那一幕，他以為……自家主子是有轉機的，不過，現在這小丫頭在說什麼？她什麼意思？誰眼睛看不見了？！
冬鷹一把抓住了小米的手臂，厲聲問：“你說什麼？”
眼前的男人這麼一用力，眼睛一狠瞪，小米真有些害怕了，隨即大叫道：“哎哎，你放手啊，你幹什麼呢？娘娘，娘娘救我啊！”
莫離側耳聽了聽，輕輕地推了推緊擁著自己的趙昕，有些羞澀地笑了：“昕，你還有客人呢！才剛我讓小米騙你來著，讓她來送我回去吧。等一下，我們還是一起去見祖母，讓她老人家……高興高興。可好？”
“好，都聽你的。那你先回去等我。我一會兒便來！”說這話的趙昕，望著莫離臉龐的眼裏滿是柔情四溢，那冷硬的麵部線條神奇地全然柔和著，再不複鐵血硬漢的形象了。
暗沉的夜色裏，莫離微仰著小臉兒上笑顏溫暖得像初升的太陽，隻更這麼望一望，就灼傷了人的眼，趙晅便這麼癡癡看著她，看著她遠離，看著她在趙昕的緊擁下遠離，如看著此生的光明和自己遠離……
不遠處，趙昕吩咐著人：“抬軟轎送娘娘回去，去稟報老太妃，我要和王妃過去陪她用晚膳！”
冬鷹悄然無聲地來到趙晅的身後，低聲地喚趙晅：“主子，她，她看不見？真的看不見了？”
趙晅依然癡癡地看著莫離的背影，兩眼癡癡地回答著：“不，她看得見，她隻看得見趙昕！冬鷹，她看不見的，隻是我，隻是我……”
“主子……唉，是我的錯！”主子難過，冬鷹的心更加不好受，若是當初，自己順著主子，是不是，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樣？！
趙晅人不動，眼睛也不動，隻咬得失了血色的唇瓣上下開合著：“冬鷹，我不怪你了。她都不怪我了，我也不該怪你的。冬鷹，她很幸福，她的眼睛裏是滿滿的幸福。是啊，我想要那麼多做什麼呢，她幸福了，我便幸福了。這樣便夠了，夠了！冬鷹啊，帶我回去吧，我好累……”
“……是，主子！”
冬鷹默默地過來，躬下身，想背起趙晅的，然而，一隻手卻擋住了他的動作。
趙昕一掀黑袍的下擺，暗淡夜色裏微微閃過銀線的光芒，他已經單膝跪了下去，沉聲道：“臣趙昕，恭請皇上聖安！請皇上移駕內室，臣有要事相商。”
趙晅這才癡癡地收回了遠眺的目光，慢慢地看向腳下的男子，這個曾經讓自己仰望，讓自己愛慕，讓自己傷心的男子，此刻卻恭敬地跪在了自己的腳下，卻把他驚得心頭劇震。
“昕堂弟，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我從未想過當皇帝，我也不配和你有什麼君臣之禮。我已經知道了，當年皇祖父並不願意將皇位授予先帝，昕堂弟，你比我更適合當皇帝！你起來吧，我不要皇位，權勢皇位，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心中的劇痛還沒有遠離，失落便排山倒海地來了，什麼皇帝，什麼江山，什麼高高在上，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啊！趙晅難過極了，眼眸赤紅著。如果可以，他多麼希望能和趙昕換啊！
趙昕站了起來，身姿挺拔、麵容冷峻，琥珀金眸盯著趙晅，神情認真之極：“可是，我曾聽莫離說過，你向往著她說的世界，你覺得，如果給你機會，你會創造出一個她口中那樣國泰民安的世界！”
“我……”趙晅頓時愣住了。
桃花山上的一幕湧了上來，沉沉天幕裏，似乎還有當年的星光，暗香浮動裏，似乎還有當時的酒氣，那個不知是福是劫的夜晚啊，有太多太多美好的回憶，足以讓他用一生去細細品味。
趙昕無奈地歎了一聲，終究上天對我趙昕不薄，趙晅他對莫離的心意並不比我少上半分，隻是上天給了我一些特別的機會，讓我和莫離終究纏在了一起罷了，若不然，能夠留在她身邊的，也未必是我了。未來，還是要防備的，不能再給趙晅機會了，隻要他忙碌著，隻要他當了這皇帝，便會身不由己了，便再也無法總時刻想著我的莫離了！
這般想著，趙昕堅定了眸色伸手探進了懷裏，掏出一樣東西放在掌心，鄭重地道：“晅堂兄，我知道，你心愛莫離，我也一樣！
這世界，於她陌生而害怕，我們可以一起，努力創造出一個她熟悉的、喜歡的世界給她。
我趙昕，願意做一個忠心不二的臣子，但望你是那寬厚仁和的明君，得天下子民敬仰，包括我，包括……莫離！”
稀有的暖黃翡在這樣微雪的夜裏，一如繼往地散發著柔和的光芒，靜靜地躺在趙昕的掌心，如一朵深藏久了的梔子花，隻是梔子花上的龍形紋鈕，有些張揚，永遠無法詮釋花朵的平和，永遠隻有獨屬於它的權利的霸氣，正是那京城中遍尋不獲的傳國玉璽！
趙晅驚詫地抬頭，趙昕瞧著他的麵色，自信地挑了挑眉：“是！正如你所見，它一直在我這裏！”
眼見趙晅並無動作，趙昕捏起了手中的玉璽，那抹溫暖的黃便綻放在他的指尖。
“我本以為，莫離心中忘不了你，我曾……遲疑著，想著有朝一日，或許該讓你見見她，讓你……和她在一起！
但你生性太過柔和了，不比我這個殺人如麻的軍人，漫說後宮連著前朝的計謀，就是平常人家後院的小小爭鬥，都不適合莫離，也不適合你。
我留著這方玉璽，本想和你做個交易。若是你肯廢了後宮，肯得罪滿朝的文武，肯永遠隻心愛著莫離一人，我便盡心輔佐你治這紛擾天下。
但我想不到，莫離心中能有我，我萬般歡喜！
如此，我也便沒有什麼好再計較的了，今日我坦蕩地和你說這些，隻是希望你能明白，我趙昕無意這江山，以前如此，現在亦如此。
而你卻有顆極難得的慈悲愛民之心，這一點不知比我好了多少！隻是，你根基淺薄，這朝中大權旁落許家，你一個人無法施展抱負，以往即便你有了這傳國玉璽，也對你沒有什麼大用處，但現在，我回來了便不一樣了。隻要你願意，廣施仁政你來，殺伐決斷的事，我做！你我一起，開創一個她口中國泰民安的盛世！”
趙昕拉起了趙晅的手，將傳國玉璽放到了他的掌心，合上手指的那刻，趙昕清晰地感到了趙晅的震動。
趙晅就這麼愣愣地看著趙昕。
看了許久。
忽然，趙晅笑了。
那笑，凝了無法言說的悲傷，卻又帶著釋然的快樂，像大雪初霽後的陽光，帶著無法忽視的冷，卻終究是希望。
“昕，我終於，終於可以甘心了。……莫離是對的，你，比我適合她。不管是以前的我，還是現在的我，做皇子的我，還是當皇帝的我，都給不了莫離幸福，甚至都護不了她！
昕，多謝你，也多謝莫離，給過我這人世間為數不多的溫暖。也終於，讓我體會了一點點的親情與……溫情，盡管我不知道，這是不是……
我走了，你且好好地歇一歇，從明日開始，你便會很忙了。你不能得了美人心，卻讓我一個人辛苦著！我總也要看著你痛苦忙碌，才能好受一些的！”
雪有些大了起來，不再是細細的雪花，而是如鵝毛般的飛絮，輕輕地在趙晅的臉畔滑過，切開他一抹有些隱約的笑，卻還是能看清他眼中的情是真實的。
趙昕與趙晅四目相對著，片刻後，微微勾起了嘴角，琥珀金眸中映著飛雪幾許，卻是揚聲吩咐道：“大開中門，恭送皇上起駕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