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五萬鬼影
“是的。隻是，我喝住了他們。他們也驚訝於我能看見他們，還說要帶我去見他們的王，讓我幫他們一個忙。
我記得，柏叔曾和我說過，這些黑色的鬼魂，是因著一股子怨念才會停留在世間的，他們很不容易打發……
所以，我把他們都趕走了。”
若是從前，趙昕絕不會相信這些怪力亂神之事，可是如今，莫離說什麼，他都會相信的。
隻是，這般的鬼事，他卻是半分力都使不上。
趙昕抱緊了莫離，想要保護她，卻又無從做起，半響才追問道：“他們……真的都走了嗎？”
“走了。但是，我想他們還會回來的……”莫離最頭疼的還是這個。
她自己倒是無所謂，她也不怕那些個黑色的鬼魂，可是，趙昕不同，他是個人啊！若是那些個冤鬼，執意要對他怎麼樣，她怎麼阻止他們呢？
趙昕摟著莫離的手一僵，疑惑地問：“為什麼？”
莫離似乎沒有發覺趙昕的異樣，兀自答道：“他們似乎怨念極重，應該是有很大的冤屈吧。他們中還有一個在不斷地求我，說是願意答應我的任何要求，隻為讓我幫他們，見我不同意，還說讓我好好考慮考慮。”
這下，趙昕更緊張了，他鬆開莫離，盡管黑夜裏看不清莫離的臉，他依然盯著莫離的眼睛方向，問著：“離兒，你，你不會有事吧？”
莫離的肩膀被趙昕大力的握著，她分明感受到了趙昕對她的擔憂。
寂然漆黑的夜裏，有個男人明知她是個鬼，卻不會擔心他自己，反而還如此珍視而擔憂著她，這種感覺，暖暖的，真的很窩心。
莫離將趙昕的兩隻大手捉住，輕輕地貼在自己臉上，搖了搖頭，想到趙昕看不見她的表情，她故意輕笑著說：“我不會有事的！你忘了，我可是個特別的鬼！柏叔說了，我們這樣的，是得蒼天護佑的鬼！嘿嘿！”
隨著調皮的笑聲響起，趙昕感受到了絲絲暖意從指尖泛起，他心情複雜著，再次摟了莫離入懷，千言萬語隻彙成了兩個字：“離兒！”
趙昕重新點燃了火堆，摟著莫離而眠，一夜無話。
第二日，二人從山洞中起來，無非是身上又多了好些蚊蟲叮咬的包而已。
然而，兩人繼續往前走著，不到多時，莫離卻是頓住了腳步，眉頭緊蹙著。
趙昕敏感地抓住莫離的手，沉聲問道：“他們來了？”
“不是……好多！他們不是昨晚的那兩個，但是……他們好多！”莫離不知道要怎麼和趙昕去說，她看見的，趙昕看不見，但隻是她看見的，已經讓她有些心驚了。
這些黑影似乎十分地有秩序，感覺像是有組織的鬼兵一樣！
隻見，那不遠處的一棵樺樹後，前方並不高的一處樹杈子上，還有那樹左側的山石陰影下，都是忽單獨、忽結伴的黑影，僅僅莫離目光所及，她已經看見了六個鬼影！
很明顯的，他們都是躲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如柏叔說的那樣，他們懼怕陽光。
莫離也能感覺到，他們都是一夥兒的，仿佛是在守衛著這一處一樣，亦或者是在監視他們二人！
那些鬼影應該是能看見莫離兩人的，但大概是昨晚的鬼已經和他們說過什麼，因而，這些鬼影並沒有太過明顯的敵意表示，隻在原地看著莫離兩人。
正是這種被鬼盯著的感覺，令莫離有著說不出來的不舒服感。
為了趙昕的人身安全著想，莫離選擇停在原地，不再往前走了，隻是，麵對如此眾多的鬼影，她也是無計可施啊！
好在對方並沒有上前來怎麼樣趙昕，這令莫離稍稍安心了些，想起昨晚那個鬼影祈求她幫忙的事情，莫離覺得自己有必要思量一下對方的要求了。
莫離也不想將自己看到的情形告訴趙昕，雖然趙昕有武功，但這些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他縱是武藝再厲害，也是沒有用的，她隻輕聲問道：“昕，我們現在在哪裏了？”
“已經是失目崖外圍了。”趙昕確實因為看不到鬼影，所以，他也並沒怎麼在意莫離的異樣。
想著如今是朗朗乾坤，又是青天白日之下，縱然真有冤鬼，也不能把他們怎麼樣，他往前走了幾步，站在一處比較高的山石上，道：
“你看前麵，那一片林子，林木特別低矮稀少的地方……那裏，應該便是當年我父王埋骨的地方！
廖國的魯格那個畜牲，放火燒了這地方！
據說，當時的林火燒了小半個月才熄……
那下麵的崖底，便是我父王當年五萬兵馬遭遇埋伏的地方。
當年，我父王應該是在親衛地護衛下曾經僥幸逃出來過，但是，他……他還是沒有能逃離那場屠殺……”
陽光下，魁梧高大的男人，手指著遠處的一處山林和山崖緩緩述說著，全身上下籠罩著一層深沉的恨意和悲痛，那張英俊的臉龐，自他們二人被困山林以來，也第一次出現了，冷酷殘忍得令人不敢直視的模樣。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的全身繃得緊緊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處，仇恨慢慢從他的身體裏漫出來，浸染得他如個殺神出世，渾身盡是騰騰的殺氣！
莫離愣愣地看著趙昕，順著他的目光，她也慢慢看向前方。
然而，這一看，卻是嚇了她一大跳。
卻隻見，趙昕所指的那一處山林裏，莫離目光所及之處，黑影憧憧的，一個連著一個，倒如那濃得化不開的黑霧般，懸在林子裏，連她也都有些分不清了，那裏到底是霧氣，還是……鬼影！
若說是霧氣，為何隻那處有？
若說是鬼影，為何……卻有那麼多？！
原本，那處林子下的山崖半空著，此時，更是懸浮著方圓將近一裏左右的一大片黑雲，自莫離所站的位置望過去，那片黑雲時深時淺，還微微顫動著，仿如裏麵躺著一個黑色巨人在呼吸般地輕輕變化著。
這片詭異的黑雲所在的位置，卻正好又是陽光斜照而不到的地方，可它卻又偏似在和陽光抗爭般的，輕輕移動著，似乎，那裏麵的巨人，時不時地想要從黑色濃霧中掙脫出來似的，看著無端令人頭皮發麻！
這兩處的黑雲便這麼一上一下著，上下呼應著，莫離僅僅看著它們那微微顫動的頻率，便覺得自己的心跳都開始跟著它們一個頻率跳動了。
就隻是這麼遠遠看著，她非但一點也沒有能感同身受到趙昕的怒意和恨意，反而隻覺得渾身冰冷徹骨，那道不清的驚恐，仿佛從所有的毛細孔裏往外冒了。
下一瞬，莫離的瞳孔都微縮了起來，小小的身子情不自禁地顫了顫。
她忽然想到了，趙昕口中的五萬兵馬！
難道，身旁林子裏的那些個鬼影，還有那一大片懸浮著、顫動著的黑雲般的鬼影，便是那老恪王手底下折損在此的五萬兵馬的冤魂？
五萬……鬼魂？！
此時心中具體是個什麼感受，莫離說不出來了，她隻是目光呆滯地站著。
而趙昕呢，絲毫沒有感受到莫離的異常，他正沉湎在童年的回憶中。
想當年，他還小，那個小內侍帶著他逃跑時，記憶深處的湖水，幽幽蕩蕩地，曾占據了他的腦子很多年，使他不能思考其他，走不出心湖之水，恐水成疾。
後來，成威先生教導他武藝，使他覺得自己逐漸強大了，強大到能對抗很多人時，他便開始想著要報仇了。
當年，老恪王遭伏的那場戰役，趙昕雖沒有親身經曆過，但那處崖底，他也曾想進去探探的，隻是，奇怪的是他隻要靠近那處崖底，四周便會有濃霧圍繞著，他怎麼也找不到入口進去似的。
為此，還曾折損了不少斥候，而他也終究沒能進去過。
曾有當地的山民說，這附近終年是如此模樣的，若是碰到陰雨天啊，還能聽見這崖底隱約傳來金戈鐵馬之聲，聞之令人心生恐懼。因此，連常年在山裏采藥打獵的人，都避著這一處不來的。
前些年，老太妃還一直念叨著，說他父王竟然連屍骨都沒有能收回來，太過讓人傷心了，要趙昕請了附近的和尚道士，來這裏念過經、做過法，想安慰他父王的亡魂。
可不知道為什麼，趙昕總覺得，那些個念經做法，都是沒有用的。
那些和尚道士來了，照樣進不去那崖底，也隻是在這山頂上敲敲木魚，念了幾句經文，便回去了。
趙昕心裏想著這些往事，腳步緩緩往山崖邊靠過去。
從山頂上往底下望去，這處山崖深得似乎看不見底，有灰蒙蒙的雲霧圍繞在半山腰，似乎，連陽光都照不進去山底。
然而從前，並不如此刻這般模樣的。
趙昕曾聽這附近上了年紀的老人說過，以前，這山崖是能看清楚的。
從他所立的這處往下看，還能看見底下的路人行過，除了山崖陡峭得讓人像要掉眼珠子似的，因此，這處山崖得名：失目崖，但它並不比別處更驚險多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