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時過境遷
誰知，芒刀已然認定了莫離是在捉弄他，亦或是報複他上次逮她回府，這才故意如此作為，隻刻板著聲音，冷然道：“回稟王妃，您要是想喝茶，這附近有的是好茶樓，王爺名下的知味局也有好茶點，王妃不如移駕去那裏吧！”
“我說芒刀，我就是要去那裏，你別給我扯別的地方！你要是不去，我現在就扯一嗓子，告訴所有人，你就是添香樓的……如，夢，姑，娘！”
莫離急了。她這出門太不容易了，要是今天不能趁機走動走動，那她要再見到趙晅，真不知道是啥時候了！尼瑪，這時代的女人，真是規矩忒多了。
“不好意思啊，芒刀，我隻好要挾你了！”
芒刀聽不到莫離心裏的歉意，聽聞莫離無理之言，他氣得抬頭瞪向莫離，卻見莫離居然衝著他裂了裂嘴，還一副“你耐我何”的小無賴樣兒，再看旁邊的銀鞍，也正無奈地抓耳朵，而那個樂珠，甚至已經驚訝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想到若是王妃這時候真扯一嗓子喊出來，大概所有人都是樂珠那個模樣，那他這私下收集情報的差事也甭想幹了，王爺到時候一定會二話不說地撕了他！
芒刀無奈地咬了咬牙，衝台階下的侍衛們喊道：“伺候王妃上轎！出發！”
莫離這才得意洋洋地上了轎，乖乖地坐在轎子裏，顛啊顛的，往那趙晅告訴她的小茶館而去。
可惜啊，莫離這般費盡周折地想要去見她的晅哥哥，而她的晅哥哥此時正遠在千裏之外救治災民呢！
莫離興頭頭地來，老掌櫃疑惑著將人迎了進去，對這位從未謀麵的華服女子，老掌櫃也不敢多說什麼。
即便，莫離說了要見趙晅，老掌櫃隻恭敬而客套地回說，趙晅這個老主顧多日未見了，他隻是一個開茶館的，其他什麼都不知道！
莫離再次低頭看看自己滿身的華服，隻能鬱悶得直歎氣，可是，她又有什麼辦法呢？
“哎，趙晅和我，都對麵不相識！何況，這麼個當幌子的老掌櫃！唉！說來說去啊，都是這賊老天給鬧的！好好兒的，非要一會兒男、一會兒女的，折騰我！尼瑪，這不是存心讓我不痛快嘛！”
莫離悵然地在那院子裏坐了好久，都不肯離去。
昔日盛夏滿院的紫藤花樹，如今隻剩下了粗粗的藤蔓，光禿禿的盤在棚架子上，如同莫離此時的心般荒蕪著。
可當日，趙晅看向她那溫柔似水的眼睛，那欲語未休的柔情，那輕柔溫暖的擁抱，一幕幕，是那麼清晰地印在她的腦海裏，仿佛一切隻是昨日，她從不曾遠離！
大紅的宮裝，被風吹起，恰如盛開的曼珠沙華，在這寂然的小院，無端地掀起股淒涼之感。
莫離總覺得，她和她的晅哥哥似乎被世事阻隔得越來越遠了，恍然間，她還有種感覺，她和她的晅哥哥曾經錯過了什麼……
究竟，他們之間錯過了什麼呢？
莫離愣愣地坐著，恍恍惚惚地想著，從前的許多事，如電影般從眼前劃過，快得莫離抓不住。
早春的院子裏，其實還是很冷的，頭頂尚有凜厲的風吹過，腳下的枯葉打著彎兒地卷過，這讓莫離的心無端端也蕭瑟起來，可她還是不想走！
她總想著，或許自己再等一會兒，她的晅哥哥便正好來了呢？！
可當太陽落了下去，暮色將四合的時候，這靜謐的小院還是隻有她孤孤單單一個人。
樂珠過來給莫離披上白狐鬥篷的時候，曾催促過莫離一次，可莫離那難得傷感的神情，讓樂珠不敢多言，隻能陪著她在一旁站著。
最終，芒刀看著天色，實在等不下去了，自己過來請了。
芒刀剛一踏進院子，便看見青黑暮色下，一抹白狐裘包裹著的人影，正落寞地站在那裏時，芒刀嘴張了張，那想出口酸她幾句的話便堵在了嗓子裏，怎麼也說出來。
此時的她，小小的身子隻留了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兒露在外麵，紫藤花架上掛的燈籠兀自在風裏輕輕地晃著，照著她那秀美的臉，明明滅滅間，有一種哀傷淒然的美。
她低垂著頭，微斂的眼，淺淺下垂的嘴角，無端地讓人心生憐惜！
她的事，芒刀其實都知道，包括她幫趙晅在莫府舉辦義拍籌款，這些消息都是通過他的手，傳給北方軍中的王爺。
而一個月前，芒刀接到王爺的密函，說要想法子讓趙晅離開京城，最終也是他芒刀，親自找人辦理的！
如今，她來這裏，是為了找趙晅的？
她這樣傷心難過，是因為沒有見到趙晅？！
怪不得，王爺要將趙晅送走了！
哼！既為女子，既為王妃，居然還想著別的男人，不守婦道！
可是，似乎，這也不是她的錯啊，終究，在她幫王爺嫁入王府之前，她似乎已經認識大爺了！
那麼，這事兒，這事兒……
芒刀默默地看著那道纖細的身影，一會兒生氣，一會兒憐憫，一會兒疑惑，一會兒悵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裏到底是個啥滋味兒。
一陣風過，眼看莫離又將那白狐裘緊裹了裹，芒刀竟然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緊了緊，他不由走近了幾步，輕聲開口道：“王妃，外頭冷，再說如今該上燈了，外頭人多，若是再不去看台，隻怕路上不好走。莫府的人大概也到了，王妃是不是先去看燈？”
芒刀話說完了，卻有些被自己的嗓音嚇到了。
“剛才說話的人是我自己？我，我也會這麼溫柔？”
可惜，莫離心神不在芒刀的身上，並沒有在意芒刀突然的溫柔，不過，芒刀的話倒是提醒了她，她抬頭看了看天色，這才情緒低落地說道：“好……那，走吧……”
莫離留戀地又看了一遍這處小院，心裏酸酸的，想轉身離去，卻忽然一滴淚撒了下來。
莫離難過地抬手擦眼睛，不料，這眼淚卻越擦越多了。
許是在風裏站得太久，莫離猛然抬腳想離開，身子卻晃了晃，她身後的樂珠和身前的芒刀同時上前，樂珠扶住了她的肩，芒刀卻拉到了她的手。
樂珠擔憂而焦急地喊道：“小姐！小姐，你怎麼了？”
芒刀卻很快地鬆了手，不知所措地站的一邊。剛才，他摸到了她的手！她的手一片冰涼……
莫離用手擦了擦眼淚，哽咽著搖頭道：“沒什麼！隻是站得久了，腿有點麻……走吧，既然請了薑姨娘來，確實不好讓她久等了。”
樂珠扶著莫離趕緊地出去，她們走了好久，芒刀才抬步跟了上去。
他的手不自禁地摩挲著手指，心裏也跟著酸楚起來，疑惑冒著酸水也上來了：今日的事，要告訴王爺嗎？
這個時候，大街上人真是多得跟螞蟻似的，黑壓壓的，到處是人頭。
若不是莫離的轎子特別的華貴，芒刀和銀鞍又在前麵開道，隻怕，他們這行人真要走到那看燈的台子處，都不知道要幾時了。
等莫離他們一行到達恪王府的看台時，長史房之虞早帶了人，在台下已經等了許久了。
等見了禮，房之虞便向莫離稟報道：“回稟王妃娘娘，承恩伯府的兩位夫人、一位女眷和一位小公子已經在台上了，請王妃娘娘示下，還有什麼吩咐？”
莫離回頭看向樂珠，樂珠便小聲地附耳道：“定然是蔡夫人和大小姐也跟了來！哼，奴婢就知道，這樣的好事，她們定然不會錯過的！”
莫離這魂兒，和蔡氏母女接觸不多，她並沒有樂珠的憤然，便隨意道：“算了，來了便來了吧，反正這台子也夠大。走吧，上去看看她們。”
果然，莫離一上去，蔡夫人和莫棠倒比薑姨娘還快速地迎了上來，徑直熱絡地拉住了莫離的手，無比熱情地說：“哎呀，離兒啊，我們這可真是沾了你的光了！以往，我們府了搭台子看燈，卻再沒有恪王府這麼好的位置！瞧瞧，就這麼從咱這高高的台子上，一眼望過去，簡直如天上璀璨的星河一般！”
莫離心情不好，也不想費心應酬這些不相識的女人了，便笑笑道：“那便好，大家一起看燈吧。”說完也不管她們了，隻管往台上走去。
樂珠趕緊小心地扶著莫離往最中間的位置走去，還體貼地捧過一杯熱茶給她。
蔡氏和莫棠對視一眼，眼裏的怨毒一閃而過，可終究，蔡氏要陪著女兒在這恪王府的看台上找回臉麵，莫棠要有資本回孫府炫耀炫耀，兩人便隻好壓下心頭的怨恨，坐下……看燈！
得了空檔，薑姨娘這才帶著莫櫸過來給莫離見禮。
莫離雖不想多說話，但終究看在自己這副身子的份上，柔聲對薑姨娘說：“娘，你隻管和弟弟坐著吧！我才剛趕過來，有些冷，我先喝口茶，咱再說說話。”
薑姨娘看到莫離的臉色不大好，又是心疼又是疑惑，可到底此刻不是說體己話的地方，她便隻好壓下滿腹的擔憂，帶著兒子莫櫸坐下看燈了。